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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煙看到她就頭皮發麻, 直朝邊上退,“我沒碰你,你的孩子哪兒來的你自己清楚!”
秋月眼神一眯, 向她靠攏, 伸手覆在腹部,“六少爺縱使不認, 府裏上下都看着, 他們都清楚這是您的骨肉。”
她還想拉着沈清煙的手往她肚子上放,“六少爺摸摸,這可是您第一個兒子。”
沈清煙慌的縮回手, 急急朝外叫人。
雪茗跨步進來,一下擋在沈清煙身前, 抵擋着秋月道, “秋月姑娘這又是做什麽?你一個丫鬟還要越過主子去?”
沈清煙擱她後邊兒應和着就是。
秋月嬌笑道, “原來是雪生啊, 你不是被趕出府了, 怎還被六少爺帶回來了?”
“她如今叫雪茗, 是英國公府的奴才,表兄特準她陪我回來, 有你什麽事兒?”沈清煙嗆她。
秋月被嗆的一噎,旋即道, “既然是英國公府的奴才怎麽還進六少爺房裏,還要我教你規矩?”
堵的兩人一時找不到話回她。
好在慶俞杵門口道,“這位秋月姑娘好大的架子,即是訓起了我們英國公府的奴才, 那少不得要請沈伯爺過來當面講清楚。”
秋月一看這陣仗不對, 就搬出了老太太, “我是老太太指給六少爺的,雪生從前是我們永康伯府的奴才,我說他兩句怎麽了?”
慶俞笑眯了眼,越過她和沈清煙聳了聳眉毛,沈清煙難得心領神會,叫了外頭做活的幾個婆子道,“去請父親、祖母過來。”
那幾個婆子都是人精,見着情形不對,本來秋月還給她們打眼色,這會誰也不看她,各自出了院子去請人了。
秋月雖有些許慌,但也沒覺得有多怕,她今兒進沈清煙屋是大老爺授意的,她又有老太太撐腰,還比不得這外頭的奴才?
一時間幾人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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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會,沈宿跟老太太一前一後進來,老太太腿腳不利索,由沈浔攙進來坐下,沈浔原想告辭,老太太擡眼示意他留下來,這是老太太常愛做的事,用懲罰沈清煙來敲打他,令他恭順孝敬,他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嫡孫,老太太絕不容許他做出丁點令她不滿意的舉動。
沈浔望向了沈清煙,她有兩個月沒回府,此刻乍見着人還有些恍惚,她在英國公府過的應該很不錯,面頰紅潤雪肌生姿,素日裏面對她父親和祖母時自覺會畏縮,這會子倒是擡頭挺胸。
沈浔望過那兩個英國公府的小厮,是小公爺給她的底氣。
慶俞和掃墨及雪茗先把禮數做到。
沈宿見着這三人便不耐煩,只說着,“又是什麽事?”
慶俞面上仍挂笑,“有沈伯爺和貴府老太太在場,小的便有事說事了,雪茗是我們英國公府的奴才,這位秋月姑娘自持是老太太指給六少爺的,便要教他規矩。”
“我們英國公府的奴才還輪不到秋月姑娘來教規矩,我瞧秋月姑娘自個兒也不大懂規矩,沈六公子還沒娶正妻,你就仗着有孕了,在爺們兒的屋裏随便亂進,不怕敗壞永康伯府的名聲?”
沈清煙在靜水居嫌他總笑臉迎人,這會兒可太愛看他笑了,只覺得他笑得極富态謙和。
慶俞和掃墨互視一眼,掃墨幫着搭腔,“這要是在我們英國公府,早打死扔出去。”
沈清煙也叽咕,“還抓着我的手硬要我摸她肚子呢。”
沈宿眉心直跳,他就是讓秋月來試試沈清煙,哪裏知道她還招惹了那兩小厮,登時沉着臉斥秋月,“少爺房裏也是你亂進的?”
秋月猶如啞巴吃黃連,只能認了,“奴婢是看六少爺在屋裏煩悶,才想進來給他解解悶,并不是有意……”
沈清煙直哼聲,“說的好聽給我解悶,你那時可不這樣說的,你明明進門就說自己懷了我的孩子,還要我給你個交代呢!”
雪茗連忙接話,“小的也聽見了!秋月姑娘還說她肚子裏是少爺第一個兒子,可得意了!”
“沈六公子回府前,小公爺特意叮囑,他明年便要下考場,切不能讓他耽于玩樂,這倒好,通房還能拿自己懷孕來威脅沈六公子,沈伯爺若還想沈六公子以後平安入仕,還是想清楚怎麽辦的好,”慶俞道。
大凡世家貴族,最忌諱嫡庶不分,尤其是府中少爺公子,在未娶嫡妻之前,斷不容許通房有孕,這要是搞出庶長子,沒得惹人恥笑。
且不說沈清煙還得科考,捅出去了,她也不用再想着有什麽官途了。
更不用說為家族争光。
沈宿一下想到了其中利害,他原先也沒把秋月放在眼裏,即使她和沈清煙同床了,只當個通房沒什麽大不了,又因着近來事忙,才忘了讓她喝避子湯,他蹭的站起來,盯着秋月滿面陰霾,“你懷孕了為何不報上來,莫不是想害煙哥兒!”
他霎時間便生了殺心,往外叫下人進來,要把秋月拉出去打。
秋月哪還有母憑子貴的氣勢,急忙跪到老太太跟前,哭着求她,“老太太,奴婢是您指給六少爺的,您讓我哄着他玩兒,您可要救救奴婢……”
老太太急忙推沈浔,“你回去溫書,省得落下了?????功課。”
她這張老臉第一次維持不住慈祥的表象,從前她最喜面露着笑看沈清煙百口莫辯、被打的體無完膚,他們父子反目成仇她再假意勸上兩句實則是火上澆油,外人眼裏她還是最慈善的祖母。
沈浔微俯身,兀自退走了。
老太太松了氣,才欲做事不關己的說些別的,卻見沈宿不快道,“原來母親早有私心,故意把這不安分的丫頭塞給煙哥兒,浔哥兒是您的孫子,煙哥兒就不是了?”
老太太一臉乍然,“我是你母親,我會害自己的孫子?我是讓這丫頭去伺候煙哥兒起居,誰知道她會不要臉面懷了煙哥兒的孩子!”
沈浔冷一聲,“這些年我也不是瞎的,您待煙哥兒如何,待浔哥兒又如何,府裏上下都看得見,我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母親說到底是偏心。”
沈清煙在一旁有點驚愣,她長這麽大,都沒見過父親跟祖母争吵過,從來都是父親敬着祖母,祖母可以随意冷落她,誰成想,有一日父親也會為她出頭,誠然也只是想着她高中後能帶給他榮耀。
這麽想着,沈清煙又不感激他了,甚至還有些脊骨生寒,這要是知道她是姑娘,騙了他這麽些年,她估計得死。
老太太叫他這話給氣着了,一會兒就像透不過氣要暈過去,沈宿垮起臉看着她,兩邊丫鬟趕忙給她撫背喂藥,好半晌她才緩過勁兒。
沈宿朝外頭小厮招手,指着秋月道,“把她拖出去打!”
自有小厮進門拽着秋月到外邊兒,一會兒功夫就聽到打板子聲,起先是慘叫,叫到後面哀嚎,喊着“四少爺救命!”
一屋子人都怔住,沈清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吶吶的問雪茗,“她幹嘛叫四哥哥救她?”
雪茗咳一聲,沒說話,沈清煙更好奇了。
沈宿整張臉都青的發黑,讓外面小厮再把秋月拖進來,秋月渾身是血,人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血腥恐怖的沈清煙直發怵,雪茗往她身前擋住,只聽着沈宿在問,“你還跟澤哥兒有關系?”
秋月這時痛哭不止,“求大老爺饒命,不是奴婢想要害六少爺,實在是奴婢沒有辦法,四少爺哄的奴婢把身子給了他,奴婢懷了他的骨肉後他卻不認,奴婢別無他法,才趁着六少爺醉酒時……”
老太太這才苦着臉直抹淚,“你可聽清了,這能怪到你母親頭上?”
沈宿只得賠了幾句不是,就差給她跪下來磕頭,她這才勉強收了那副作态,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沈清煙的小院。
沈清煙偷翻了白眼,跟雪茗咬耳朵,“就是沒秋月這事兒,她也不是好祖母!”
沈宿喝令下人把秋月扔出府,又派人去三房叫三老爺沈钰和沈澤上祠堂。
臨出房門前,他神色有幾分尴尬,還是伸手拍着沈清煙的肩膀,道,“你受苦了。”
連句是他的過錯都說不出,畢竟要慣了面子,也慣會給自己找理由,“若不是因為她,我斷不舍得打你。”
可沈清煙記得很清楚,那時她解釋過,父親不僅不聽,還怒斥她不敬祖母,沈清煙很記仇,這樣的說詞彌補不了過去在她身上的傷害,以及姨娘的死,但她至今依然要背靠永康伯府。
她不能再和父親吵。
她垂着頭默不作聲,沈宿嘆氣後就走了。
當晚在祠堂內,沈澤就受了頓家法,沈清煙聽下人提起都說,沈澤是被擡回去的,據聞她父親下了狠手,要不是三老爺求情,這沈澤命都能去掉大半。
打從那秋月被打出去,沈清煙沒了顧忌,府裏上下又敬着她,她在府裏安生過到年尾。
年三十那晚,年夜飯散了後,沈清煙喝了幾杯酒有點泛醉,雪茗攙着她回院,快進院時走累了,她兀自坐到一顆松樹下的石頭上,讓雪茗帶着慶俞、掃墨他們下去吃年夜飯。
夜晚靜谧,四周只聽得見一聲聲蟲鳴,沈清煙眯着眼靠到石頭後方的大樹上,她仰視着天穹,月明星稀,真真是個好兆頭,她呢喃着道,“希望明年也能平平安安。”
她的思緒不知不覺便飄回了英國公府裏那方院落,這個時辰,顧明淵應該也用過了年夜飯,過完年他就二十一了,他只需要再等一年,就可以娶八公主,她也要好好攢錢,和雪茗離開燕京城過好日子。
她暢想起來,她們可以養條小黃狗,還要在她們的小院子裏種滿花草,春看花冬看雪,從此遠離這裏的是是非非。
他應該也樂的她這個包袱自己離開。
沈清煙小小的嘆了聲。
卻忽聽一聲,“你嘆什麽氣?”
沈清煙方才睜着醉眼,努力看着眼前人,是沈浔,他好像又長高了,這麽坐着看他,像木樁。
沈浔就比她大五個月,卻長的比她魁梧壯碩多了。
沈清煙拍拍旁邊空出來的石頭,他頓了一下,俯身坐倒,冬夜還是冷的,他一坐到身邊,沈清煙就感覺一個暖爐在自己旁邊,她搓了下手,想起來一樁事,跟沈浔道歉道,“五哥哥我得跟你說聲對不起,之前我被人拉去酒樓,四哥哥回來跟父親告狀說我喝花酒,我當時你害我的。”
她半側了一點臉,喝過酒後,她臉上蒸騰着一層粉,但是看着他的目光很認真。
沈浔緊了緊手,回了句沒事,又說,“你如今課業學的如何?可別在考場上被我比下去了。”
沈清煙一聽他說課業,好心情就沒了,“不是都說不跟你争了,你管我課業學的如何。”
“我用你讓?”沈浔用她熟悉的輕蔑口吻反問她。
他确實不用她讓,她都進不去考場。
但沈清煙還是聽着生氣,充面子道,“我有表兄教導,要是正經跟你争,你可争不過我。”
她自以為能氣到沈浔,可沈浔看她許久扭過頭,口中帶着猶豫,“四哥說,你跟小公爺有不規矩的勾當,是真的嗎?”
沈清煙陡然被他問懵住,原來沈澤這個大嘴巴把她和顧明淵那檔子事兒在府裏傳遍了。
她氣是氣的,閃爍其詞道,“你聽四哥哥胡說,他嘴裏能有什麽好話?”
可沈浔轉過頭,眉頭皺起,頗不聽這含糊不清的答話,“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就是在給沈家丢臉,你父親第一個要打死你,你以後也別往外說是我的弟弟!”
“當、當然不是了!”沈清煙心底虛的慌,怕他再問別的,故意打哈欠催他走,“五哥哥問也問過了,我要坐這兒清淨會,你別打攪我。”
沈浔沒走,低下了頭沉頓良久,久到沈清煙酒勁真上來了,迷糊着打起盹來,他輕聲道,“你別回英國公府的族塾了,留在府裏吧,往後我可以教你功課。”
可他說完話沒等來她回答,一側頭,就看見她靠着樹睡過去了,他有點想笑,驀然想起以前她還在府裏念書,時常在西席的課上瞌睡,可西席一停課,她就又來了精神,讓人分不清她是睡還是假睡。
她有一張漂亮的臉,月色下如霜雪凝成的精魄,好像聲兒大一些,都能叫她融化掉,他們離得這麽近,近的能看清她呼吸時,凝結出來的白氣,猶似仙人吐霧。
沈浔怔怔的凝視着她,心魂像被攝住,滿眼都是她這個人,這剎那間他忘了禮教、也忘了分寸,他一點一點的朝那張含香帶豔的唇湊過去。
“五少爺怎麽在這兒,趕緊随奴婢回福壽堂,老太太正找您。”
沈浔立時回神,匆忙站起來,轉頭見一個婆子低眉順眼的從遠處走過來,他渾身汗濕,再回頭只見沈清煙也被這婆子吵醒了,正揉着眼睛,懵懵呆呆的,他最後瞧她一眼,如墜寒淵,大步迎上了婆子離開了。
這頭沈清煙被吵醒了後,揉幾下眼睛,卻見掃墨拿着一件披風來,笑晏晏的披在她身後,道,“您可真會睡,這冰天雪地裏都能睡着。”
沈清煙伸了伸懶腰,往周圍看一遍,只看到沈浔跟個婆子走遠了,她便也往回走,走兩步見掃墨還在往那邊看,便問道,“掃墨小哥,你看什麽?”
掃墨笑了笑,說沒看什麽,便和她一起回院子了。
沈清煙在家裏又住了兩日,族塾那邊開堂了,她便坐着馬車再回了靜水居,這還沒在廂房內捂熱,就聽掃墨說,顧明淵在外會客,席間,太子殿下指名要見她。
作者有話說:
先祝大家十一快樂,然後今天出去了,回來只碼了4000字,晚上等我吃完飯再寫一點,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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