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沈清煙方明白過來, 這麽多日下來,他一直因為她逃跑然後被荀琮關起來生氣。

他沒有想過饒了她,他是故意這樣懲罰她的。

沈清煙眼淚簌簌落, 控訴道, “是荀琮抓了我,你看不到嗎?他不讓我吃飯, 我要被餓死了!我要被餓死了!”

她說自己被餓死的時候一雙大而圓的眼眸裏盡是恐懼, 是對死亡的極度畏懼,仿佛她曾親身經歷過要被餓死的情形。

可她是永康伯沈宿唯一的兒子,即便永康伯府沒有潑天富貴, 又怎會讓她餓死。

沈清煙陷在自己的世界裏,痛哭着, “父親不來看我和姨娘, 我們沒有錢, 餓得受不了了姨娘讓我喝水, 可是喝了好多水還是餓, 餓的受不了了, 姨娘帶着我別人家中讨食,他們把剩菜剩飯給狗吃, 也不給我們吃,還罵我們是叫花子, 讓我們滾……”

她說的是她姨娘做外室的那幾年,太苦了,回頭想想都苦不堪言,她不願意再過那種苦日子, 所以她不懂什麽是嗟來之食, 她不會為了操守就讓自己再回到過去的境地, 一如她當初在學堂被欺負,她抛卻羞恥賴上顧明淵。

她沒有傲骨,只要能過上好日子,她可以出賣一切。

顧明淵默然,須臾把她拉到跟前,給她揩臉上的淚。

沈清煙感覺到他的軟化,幾乎本能的往他身上依,方才那股跟他針鋒相對的氣勢剎然消失,她噙着淚,仰起唇想要親他。

顧明淵卻在擦完淚水後照舊避開了她。

沈清煙嗓音在顫,“他沒有碰到我。”

顧明淵起身準備讓小厮進來打掃,沈清煙忽将他臉抱住,沒輕沒重的啃到他嘴唇上,邊啃邊哭,“我只給你碰,我沒給他碰到……”

她啃破了他的嘴唇,血氣在唇齒間彌漫,都不見他像以前那般極深極強勢的回應她,她只能一遍遍的學着他舔吻,腥甜的血液蜿蜒進她的嘴裏,都沒将那張薄唇撬開,她終于放棄了,和他分開。

她生了張春水扶柳的面靥,黛眉彎起時,正應了那句“粉膩酥融嬌欲滴”,可是她現在笑起來很苦,她的唇上是猩紅血跡,一直沿着嘴角流淌到下巴上,她像一只困獸,撕咬着主人,最後受傷的卻是自己,她看他嘴巴上的破痕,他的嘴角挂着血痕,?????割裂了他臉上冷漠到傷人的表情。

她有種報複性的歡欣,低聲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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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怎麽做呢?”

他不來救她,沒有人能救的了她,她不想死,只能屈服。

她只是想活着。

顧明淵将給她拭淚的帕子覆到唇上,一點點的拭去血,再把帕子疊好放到桌上,“你不信我。”

沈清煙瞳孔微張,“沒有。”

她又重複了一句沒有,話語顯得蒼白無力。

顧明淵又提起筆來,“走吧。”

走哪兒去呢?除了這裏她無家可歸。

沈清煙啞着聲道,“我不走。”

顧明淵便不理會她,繼續下筆。

沈清煙搶過他的筆砸到牆上,抓起筆架上的所有毛筆悉數扔在地上,打翻硯臺,讓他再無法寫字,他面容發沉,冷冷看着她發瘋。

沈清煙在發抖,她擡腳坐到他腿上,像以前一樣,把臉貼在他臉側,帶着哭腔道,“要表兄抱。”

顧明淵沒有伸臂抱她,她閉下眼,眼淚流的止不住,她哽咽道,“表兄是我的……”

她用他的手臂環住腰身,微弓着背貼在他身上,哭了會兒悄聲道,“以後都要表兄這樣抱我,以後都不離開表兄。”

她就維持着這個姿勢,在顧明淵懷裏呆了一夜,從始至終顧明淵沒有再多言一句。

隔日她從書房出來,雪茗看到她嘴角的血,還當她被顧明淵打了,吓得想叫掃墨出去請大夫,被沈清煙阻止了,雪茗看她一臉疲憊,先侍奉她沐浴,過後沒見她臉上身上有傷,才放心下來。

等她躺床上,雪茗忽然想到,這血不是她的那就是顧明淵的,這般一想,就有些暧昧不清了,雪茗紅着臉給她掖好被角,出去了。

沈清煙閉着眼睛,回想着昨晚跟顧明淵說過的那句,表兄是她的。

怎麽可能是她的,顧明淵是表姑娘的,她和顧明淵是見不得人的關系,不過是一時起興,他可以随時随地的不要她。

她糊塗了,怎麽會連這種奢望也說出來,好在她愛的是徐世子,只要她跟徐世子心意相通了,她就和顧明淵分道揚镳,從此一別兩寬。

她昨晚只是氣他不守承諾。

這麽一想,她心安理得的翻了個身,不過片刻就睡着了。

但是她在顧明淵跟前發的一通脾氣并沒有讓顧明淵真的停下來不教學生,那些學生照樣來院子裏,沈清煙受不了,連懶覺都不睡了,每日裏趁學生們來之前,摸進書房,賴在他懷裏,他也趕過兩回,但她死皮賴臉的抱着他,鐵了心在他懷裏生根。

學生們自然不可能再有機會進書房,只叫他們都回了族塾,凡有課業上不懂得問題全記在紙上,由慶俞收回來給他閱覽,無論沈清煙怎麽纏着他,他都當她這個人不存在。

入夏後天氣炎熱,廚房裏供着各色果子,沈清煙以前在永康伯府裏沒吃上兩回的蒲桃整盤整盤的往房裏送。

顧明淵還坐在書桌前閱覽學生們遞來的課業問題,時不時提筆答複。

沈清煙就坐在他腿上,見不得他不看自己,挺起身去吻他,唇黏着唇,餘光裏他停了筆,她親的很慢,閉着眸時,和他睫毛交錯,他們近的密不可分,她親一會兒就沒了力氣,人塌着腰軟在他身前,過一會兒她有勁了,她在盤子上拿起一顆蒲桃咬在嘴裏,喂到他嘴邊,這是她在風月記上看過的,當時還面紅耳赤,現下她自己做來,羞恥之餘便只剩一股氣,他不張嘴,她就去咬開那兩片冷情的唇,将蒲桃塞過去,再一點點的跟他搶果子,最後都被她搶了回去,只餘香甜,她伸舌舔着那點香,覺得不夠。

她又依樣吃了幾個蒲桃,玩累了,枕着他的肩膀,将細細的手指覆到他手掌上,和他五指交握,她喜歡被他握着,這樣睡覺都踏實。

這麽鬧了顧明淵幾日,有一天下午,她脫了靴子踩他,踩了好幾腳發覺他動了,她漲紅着臉,縮在他胸前,又擡起頭吻他,吻的快脫力時,他忽的扶起她的腰身,手背抵在桌上,讓她靠在桌前,他低頭閉目銜住她的唇回吻,吻狠了,她要倒桌上,又被他抱回腿,她感覺腰間的胳膊在收緊,她小聲念叨着表兄,皺着鼻尖開心的眼睛濕漉漉,待到他松開她,她便懶懶的在他頸上蹭來蹭去。

顧明淵終究用手摸她的臉和頭發,聽她說着甜言蜜語,“我相信表兄……顧郎。”

顧明淵低頭凝視着她問,“你叫我顧郎,知道是何意?”

沈清煙眼神閃爍,面龐流紅,“知道的,雖然我跟表兄是斷袖,但我只喊表兄顧郎,要顧郎一直疼愛我。”

顧明淵微閉眼再睜開,摟着她的手背青筋暴起。

——

院試發榜後,沈浔果然過了,雖沒得中魁首,卻也是個極能耐的排名,永康伯府為着這件喜事大擺宴席,還給顧明淵也發了請柬,顧明淵倒也沒推辭,和沈清煙一起回了永康伯府。

因為顧明淵到來,府裏拘謹了不少,席間二老爺因喝了幾杯酒,竭力跟他說着沈浔如何聰慧過人,如何用功努力,倒讓他大出了風頭,沈宿這個伯爺悶頭喝酒,一句話也沒說,若沈清煙也能科考,他的兒子何必犧牲色相,必也能科考入仕。

酒過三巡,沈浔喝醉了,由人扶走,離座時拉了拉沈清煙的衣袖,沈清煙便起身說去看看沈浔,也沒注意到顧明淵的目光,匆匆跟在扶着沈浔的小厮後頭,一起去了沈浔的院子。

進屋後,小厮把沈浔放到床上,便出屋去讓廚房燒了醒酒湯送進來,沈清煙和沈浔一人喝了一碗。

待小厮們退走,沈浔從床上坐起來,扶着額頭道,“祖母趁我考試那幾日,讓父親去寧德伯府提親了。”

沈清煙不知他是何心情,只能道一聲恭喜。

沈浔道,“我跟你說過不會訂親卻被迫食言了,我想退親,祖母威脅我要自殺,這家裏別說是你,我也呆不下去。”

沈清煙嗫嚅着,“這是五哥哥的終身大事,不用跟我說。”

沈浔可能酒勁上來了,猝然盯着她道,“你也不想跟着小公爺對嗎?”

沈清煙張一點嘴巴,不知要說什麽。

沈浔起身朝她快步走來,“我帶你走,我們離開燕京城,隐姓埋名,我不會讓他們找到我們,你現在跟我走吧。”

作者有話說:

來啦!早點睡!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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