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秦俞删博
謝澈行把目光轉向陳舟, 陳舟依然揚着甜甜的笑,導演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搖了搖頭說道:“你是陳舟一個公司的前輩, 但他一早就來了,你呢?”
這是什麽道理, 他要是陳舟的後輩,來晚了也肯定要被說。
謝澈行目光定了定, 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看向導演:“我還以為急着要拍攝呢,原來是您還要訓話。”
導演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有些鐵青, 陳舟在一旁适時開口道:“還是先開始拍攝吧, 也不耽誤各位前輩的時間。”
導演看了陳舟一眼,想到這是陳舟帶來的人, 忍了忍之後開口:“今天上午先劇本圍讀,對一下戲, 下午正式拍攝。”
他意有所指道:“免得有的人沒有看劇本,拉了整個劇組的進度。”
謝澈行當沒聽見,跟他們進到一間屋子,等人落座地差不多了之後,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跟其中一個男一號的對手戲比較多,于是坐在了他旁邊。
男一號看了看他,眼中顯然對他有着不屑和嫌棄, 毫不避諱地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
旁邊坐的就是陳舟, 看到這場景, 十分滿意, 裝模作樣翻了幾下劇本後便開口了:“謝前輩的這個角色,是不是改一下比較好。”
導演皺了皺眉, 陳舟昨晚跟他改了今天拍攝的時間,今天又要出什麽幺蛾子,好好的劇本和角色改什麽改。
但他到底沒有駁回陳舟的建議,畢竟有人給自己塞了不少錢,“你是有自己的建議嗎?”
陳舟點點頭,“之前謝前輩和我說他對畫畫很擅長,反正他的角色是個無業游民,不如改成窮困落魄的畫家呢?”
謝澈行向後靠着椅背,眼神随意又輕地朝陳舟那瞥,就想看看他還要說出些什麽。
“畫家?”導演看着劇本思考了一下,“你為謝澈行考慮到這一點很好,但會畫畫還是和畫家有着很大本質區別的。”
“雖然飾演一個與自己不同的角色是每個演員的本職,但還是算了吧。”
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導演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對謝澈行的演技以及身為一個演員的否定。
陳舟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擡起頭來面視所有人,好像單純又驕傲的說:“謝前輩可不只是會畫畫,他說他的畫能在國際賽上拿獎呢。”
陳舟的話音落下,桌上的氛圍頓時變得悄無聲息,大概過了幾秒,幾聲微小的笑聲從不同方位傳來。
謝澈行姿勢未變,依然有些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尖輕輕在桌上叩了兩下,唇角微微彎起,語氣卻不帶一絲笑意。
“我這麽說,有什麽問題嗎。”
笑聲頓時消失,一時竟然沒人敢開口質疑或者嘲諷,随後陸續傳來翻動紙頁的動靜,其他藝人紛紛當做沒看見,掩飾地看劇本。
陳舟見事情的發展跟他預想的不一樣,繃着最後一點笑容說道:“所以我說改角色也是根據謝前輩的情況考慮。”
衆人擡頭,開始稱贊陳舟的體貼,導演也為了面子說道:“那就改一下,原角色由無業游民改成潦倒畫家。”
在劇本圍讀的時間,導演讓工作人員去買顏料和畫具,其他人對戲對的不亦說乎,一圈看下來,最清閑的竟然是謝澈行。
主要演員人數是奇數,都在兩兩交流,謝澈行撇了撇嘴,悶頭開始盯着劇本上自己的劃線處的臺詞看。
他這個角色的人設說好聽點是潇灑張揚,說白了就是有點混不吝的,不折不扣的街頭痞子,不過現在可能要加上了點獨屬于落魄畫家的那一份瘋癫和藝術。
因為他一直沒擡頭,也就沒注意到陳舟期間拿出手機查找着什麽。
差不多熱鬧了一兩個小時,出去購買畫具的工作人員回來了,導演喊停,指着謝澈行說道:“化妝師把他的白T和牛仔褲抹上點顏料。”
這不是一個技術活,化妝師很快就甩了點花花綠綠的顏料上去,謝澈行對着鏡子看了一下,覺得這身行頭半分藝術家的影子也沒有,倒像是追求某種時尚元素的毛頭小痞子。
導演看其他人也已經準備妥當,拍了拍手說道:“現在先來3-1場戲,演員快點就位。”
這部微電影大概就是幾位原本身處上位的天之驕子,歷經巨大的挫折跌落下來,然後意外結識相互鼓勵白手起家的勵志故事。
而謝澈行飾演的角色就是在主角最開始處于挫折時偶遇到的半個啓蒙者,被他雖落魄但曠達的态度感染,擺脫了渾渾噩噩的狀态。
這類角色戲份不多,但都屬于較難演繹的,用力多一分顯得短淺,少一分顯得不夠大氣。
3-1這場戲也就是主角們在一家破舊的小旅館遇見他,而他正在跟店長讨價還價。
小旅館是劇組在室內搭建的,主角有三個男藝人,陳舟,男一號,和另一個男主角。
店長的飾演者已經在櫃臺準備就緒,導演詢問他們可以開始了之後,拍下了打板。
先是陳舟和其他兩個男藝人出現在旅館的二層樓梯處,面色灰敗地正要下樓。
男一號恹恹地對身邊兩人說道:“以前都是住的五星級酒店,哪裏淪落到現在這地步了。”
男主角和陳舟剛要開口附和,就被樓下的情形和動靜吸引了過去。
鏡頭切到櫃臺,店長正一臉不耐煩地對謝澈行擺手:“不可能,五十一晚還不夠便宜的?不住就去別的地方找。”
謝澈行眼神一轉,神色已然變了一副模樣,眼神裏滿是随意懶洋,死皮賴臉地說道:“我住三天呢,你這破旅館,誰能住上三天啊。”
店長不聽,要趕他走,嘴裏還有些罵罵咧咧的:“你也真敢獅子大開口,三天也就一百五,還讓我給你抹了五十?想都別想! ”
“別別別。”謝澈行看自己真要被攆走,趕緊和店長推搡起來,“一百二,一百二行了吧! ”
店長仍然不滿:“最低一百三。”
其實到這裏,原定計劃是先喊卡,讓謝澈行整理一下接下來的情緒和肢體動作,但導演緊盯着鏡頭裏的畫面,沒有出聲,示意繼續拍。
“那我去找別家了。”謝澈行作勢去拿放在一旁的簡易行李袋。
店長在他快跨出門的時候喊住了他,妥協了:“一百二就一百二,先把錢交了。”
謝澈行也不說先付押金什麽的為難人,利落地從包裏翻出七零八落的紙幣,湊齊了一百二遞給店長。
店長給他一把鑰匙,上面貼了房間號,他一揮手:“自己上去找吧。”
謝澈行走到樓梯下面,一擡頭才看見樓梯的休息平臺上齊齊地站着三個人。
這下輪到陳舟說詞了,他醞釀了一下,略帶驚訝地開口:“這麽便宜的酒店也能還價?”
“卡——”
導演去鏡頭前看了一下,不太滿意,拿出了工作時的态度:“陳舟,你剛才那句的語氣不對,原本是實打實的驚訝,你說的更帶了點不屑,你要記住,此時的你已經不是那個富家少爺了。”
陳舟點點頭,導演又問他準備好了嗎,再來一次,結果陳舟不說話也不動作,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示,但眼中露出了委屈和可憐巴巴的意味。
其他兩位主演看到這麽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感覺,忍不住對導演說道:“導演,第一次多少都有點入不了戲,您也別說了。”
導演尋思自己也沒說什麽,正常的演戲指導而已。
但吃人嘴軟拿人家手短,他緩了緩把矛頭指向謝澈行:“謝澈行你也有不足的地方,沒有窮畫家的感覺,有點像是體驗生活來的大畫家。”
這也算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了,謝澈行倒也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問道:“那所有的都要重拍嗎?”
導演有些尴尬地又看了看剛才的錄制,其實按照謝澈行原本的水平來說,這次已經是超常發揮了,于是清了清嗓:“從陳舟說話那裏開始。”
陳舟本身演技就還行,搭戲的男一號和男主角又都是有些實力的,于是後面的劇情都挺順利。
一整天拍下來,謝澈行其實只拍了三場戲,NG了幾次,但也不累,下戲收工後就卸妝換衣服回家。
他今日的戲份完了,主演還有幾場戲,繼續留在片場,此時正是休息時間,導演開始翻看今天謝澈行的幾個拍攝視頻。
謝澈行意外地和這個本來會大相徑庭的角色挺契合,演技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這部微電影是被秦雲念給陳舟投資拉過去的,陳舟表面上善解人意,但又改劇本又改角色,本來他已經打算把這微電影打水漂了。
現在看來,話也不用說這麽早。
謝澈行雖然結束工作比別人早,但回來的時候也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吃飯洗漱後看到季正軒發的消息,才登上微博看到秦俞工作室的澄清微博真的删了。
他有些疑惑,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加上他還剛好發了聲明,怎麽網上的動靜這麽小,小到他都沒發現。
問季正軒怎麽知道的,季正軒發了條語音過來,很驕傲地說:“當然,我可是傾心超話的鐵粉。”
他語氣蔫了點:“不過秦哥兩天前就删了微博,我現在才知道。”
兩天前,那不就是跟他公司發聲明的同一天嗎?
謝澈行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回了他一個表情包,然後擺弄他那些顏料,拆開幾罐後,餘光看見被他放在床頭櫃的骨螺。
他拆顏料罐的手停了一下,伸出手去拿過來,看了一會後又放下,然後摁亮手機屏幕,在通訊錄那裏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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