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番外·此間年少

此間年少

行屍走肉的生活是怎樣的呢?Gackt從來都沒想過要去了解。但是仿佛是一瞬間,自己就已經在體驗了。

一開始,他覺得自己的心是死了,跟随Hyde一起被虛空吞噬掉了。

可是僅僅是當天晚上,那可憐的心髒就活了過來,并且痛得像是被尖利的爪子反複抓撓直到撕成碎片。

整個黑暗世界都可以聽得到Gackt困獸一般痛極的咆哮,他狂叫,他咒罵,他怨天尤人,他憎惡自己……

他幾乎毀掉了勒森布拉城堡……不,确切的說,已經毀掉了。

天剛剛亮的時候,一夜未眠的血族們發現了趴在一堆廢墟前面,像是死掉一般的魔黨領袖。

“天啊……主人!”愛麗絲眼裏含着熱淚沖上前跪在Gackt身邊卻絲毫不敢碰他。

他身上遍布的是大大小小猙獰的傷口,整個人因為血液幹涸了的原因幾乎被黏在地上;他十根手指的指尖都露出了白骨,因為他幾乎徒手毀掉了勒森布拉城堡,用一夜的時間……所有的傷口,都已經到了不能被修複的地步。身體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來修複那些傷口了,連基本的止血都做不到。

曾經或是淡漠或是譏諷,或是溫柔或是淩人的海藍色眼眸,曾經睥睨天下的海藍色眼眸,已經完全沒有了神采。一絲一毫都沒有了。就像是凝固住的玻璃,沾滿灰塵,映不出任何人。

英俊的臉龐如今籠罩着一層死氣,斜橫着傷口,皮肉外翻,再無半點吸引人的魅力。

“主人……您這是……怎麽了……”愛麗絲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哽咽着問,“您不能放棄我們……我們雖然只是血奴,卻也是您的子民您的助力,為什麽……為什麽要放棄我們!”

她,他們,所有魔黨殘餘的血族都感覺到了,Gackt在午夜的時候解除了主人與血奴之間的關系,他們已經自由了,不再受任何束縛了。

按照Gackt現在的狀态,随便誰都可以将他殺掉,之後取而代之得到魔黨領袖的位置,可是誰都沒有,他們連想法都沒有,只是默默地任Gackt發洩,然後在他終于停下來的時候,趕過來跪在他身旁。

“主人……”一向是女強人模樣的希利爾卻哭了出來,她膝行了幾步,顫抖着伸出手絲毫不敢碰他,“主人!難道我們就那麽無能,連做您的血奴都不夠格嗎!”

“您,永遠都是我們的主人,無論血奴契約是否存在,我們都永遠不會背叛。”空單膝跪在一邊,莊重地把手放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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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看他一眼,淚水終于滑落,她用力點着頭:“沒錯!主人,請您振作起來!”

血族們喃喃地叫着“主人”,Gackt眸中始終沒有任何光澤。

“主人。”一直像是雕像一般跪在一邊的法拉米爾突然開口道,“主人……您應該理解我的心情吧。”

清春,與Hyde一樣,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Gackt的頭動了一下,愛麗絲欣喜地靠過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架起來,用自己的身體撐住他。

“你愛清春……或許并不比我愛Hyde少。”Gackt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像是垂暮老人一般,透着絕望的滄桑。

“那麽,請允許我……花一些時間來休息。”法拉米爾說了之後,無神的眼睛轉了轉,他機械地爬了起來,轉身走掉。

“主人,我帶您去茨密西城堡休息吧!”愛麗絲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直接和空一左一右架着Gackt就帶他來到了茨密西城堡一座空的塔樓上,将他安置好。

退出房間之後,愛麗絲捂住了臉。

“都靠我們了。”空輕嘆了一聲,伸手将愛麗絲摟在懷裏,“你去看看法拉米爾,我去安排勒森布拉城堡的重建……辛苦你了。”

“空……怎麽辦……我很擔心。”愛麗絲喃喃道,“主人這個樣子……”

“他是我們的主人,他一定會調整好。”空斬釘截鐵地說。

Gackt在被送到房間之後,被愛麗絲強行灌下去好多血,身體總算有了些消耗的本錢,那些傷口開始自動修複。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神智漸漸迷離……

仿佛,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都是夢而已……

“蘭布萊斯!”

“嗯?”

Gackt驚醒過來,面前就是路西法放大的笑臉:“你不是說要來看我的寶貝嗎?怎麽在這兒睡着了?”

“睡……睡着了?”Gackt有些摸不着頭腦。

“只是忙着勒森布拉的事情,好久都不來,海倫娜可是很想念你哦!”路西法一把将Gackt拽起來,拉着他就跑。

一路上都是渾渾噩噩不清不楚的,Gackt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臉上一片茫然。不過在看到坐在花樹下向自己溫柔微笑的海倫娜時,他把一切都暫時放到了一邊。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整個人都洋溢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感覺,那是母性的光輝。

“蘭,這麽長時間都不來看看,小家夥很想你呢。”海倫娜慈愛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沖着Gackt招手,“快過來,試一試,你能不能猜到這小家夥的樣子?”

Gackt遲疑着走上去,半跪下來,慢慢把手貼在了突起的肚子上面。

一瞬間,像是觸電般的感覺,他感到一股很是強大的力量通過自己的手掌傳導到了自己身上,那一股力量與自己的力量非常合拍,還很調皮地四處游動,像是探險一般。

“呵呵……”Gackt被那一股頑皮又靈活可愛的力量逗笑了,他想了想,擡頭看看海倫娜柔美的臉龐,輕聲說,“海倫娜姐姐,他……會很漂亮,有一雙貓兒般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還有……性感的唇。”

“呵呵呵~”海倫娜飛揚起銀鈴般的笑聲,“現在就等不及想要吻他了嘛?”

Gackt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路西法,回過頭來笑着說,“我真的很想見見這小家夥。”

海倫娜點點頭,把手搭在了Gackt肩膀上,向前湊近了一些:“我相信他也很想見到你。來,對我的……我們的寶貝說句話?”

“嗯。”Gackt也湊近一些,把臉貼在了肚子上,喃喃道,“小寶貝,你要快些長大,我會寵着你,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只要你願意陪在我身邊……”

“你在想什麽,懷疑自己的個人魅力?”路西法不知何時來到了Gackt身後笑着調侃他,“今天你怎麽了?那麽反常?”

“只是有點……心神不寧。”Gackt笑着站起身來。

“那個,艾尼來找你了。”路西法壓低了聲音,向自己身後看了看,“你最近很忙啊。”

“是比較忙……勒森布拉的事情都給我了。父親也就算了,現在連Hide都不放過我。”Gackt輕舒了一口氣,笑着對海倫娜以及路西法道了別,然後轉身走向了等待着自己的紅發血族。

“少主人。”Hide不卑不亢、似笑非笑地點頭致意,随即用輕松閑适的聲音問道,“希爾布置的任務您都完成了麽?”

“沒有。”Gackt雖然和敬畏眼前血族的能力,卻對他起不了好感,也可能是因為他一直直呼父親的名字……用的還是昵稱?他走在Hide身邊冷漠地說:“我們回去吧。父親讓你來叫我?”

“是。”Hide走在Gackt身後,錯過半個身子的距離,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商議黑暗祭奠的事情。”

“知道了。”Gackt閉了閉眼睛,步伐加快了一些。

希爾維斯特從來沒有幹涉Gackt與路西法和海倫娜的交往,今天依舊如此。他沒有因為Gackt丢下事務去找路西法而多說他什麽,只是讨論了一下黑暗祭奠當中,魔黨需要付出的祭品,以及最近的血族等級考核。

“前幾天清春提醒過我,法拉米爾可以參與侯爵考核了。”希爾維斯特漫不經心地敲打着桌面,“還有,空可以進行公爵考核了。Hide說要在考核當中親自上臺挑戰他。”

“知道了。”Gackt低着頭,聽到Hide的名字的時候心中一動。他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威壓,于是擡頭說:“父親,如果沒有什麽其他事情,請允許我下去準備。”

希爾維斯特點點頭。

于是Gackt轉身,與剛剛進屋的Hide擦肩而過,走出房間之後關上了門。他卻沒有立刻離開,站在門口閉上眼睛,靜靜地聽。

站起來的聲音、衣料摩擦的聲音——像是什麽人擡起了手臂、輕快的走路聲音、像是擁抱的聲音,還有滿足的嘆息聲。

Gackt幾乎已經看到門內的兩人所有的動作。

“都要結束了吧……”希爾維斯特喃喃着。

“嗯。馬上就要結束了。等到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Hide在咬牙切齒,手下狠狠地擰了希爾維斯特一把。

“嘶……”他痛得皺眉,随即無奈地笑,“Hide,我們都有錯,你不能只怪我……”“我就只怪你又如何?你能怎樣?”Hide眯起狹長的鳳眼妖異地笑了起來,“全世界我就只心甘情願被你壓,路西法都奈何不得我,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滿意滿意……是我不好。”說着,希爾維斯特輕嘆了一聲,“那麽……今後的日子,要好好的。”

“看你表現。”

“Hide你啊……”

Gackt已經聽不下去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兩個父親關系并不好,自己出生之後,可憐的茨密西親王就沒有再笑過,事務方面幾乎完全交給了清春來……

清春?

路西法……?

自己醒來之前,是不是做過一個他們都死掉的夢?

夢裏還有……還有誰?

“嘿!蘭,你在幹嘛?”

一雙手環抱上來,Gackt回頭,清春笑着的臉湊得很近。回身抱住他,接下來的話像是說給自己聽:“我……我做了一個夢,夢裏……路西法,和你,都死了……還有一個……還有……”

“啊?”清春有些摸不着頭腦,嘻嘻地笑起來,“還有誰那麽倒黴被你惦記到死啊?”

“Hi……He……”

“Hide?我知道你不怎麽喜歡他,原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啊?”清春完全沒有當回事,笑着開他玩笑。

Gackt卻猛然被打醒。

同音不同名,并不是Hide,而是……Hyde……

是路西法的兒子Hyde。

猛地推開清春,Gackt整個身體貼在了牆壁上:“清春,你……你不應該在這裏。”

清春臉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随即他眨眨眼睛湊上前:“蘭,你在說什……”“你已經……已經被吞噬了!你,路西法,還有……Hyde……”

消失了的痛卷土重來,撕心裂肺。

“蘭……這樣不好嗎?”清春斂了微笑,低頭輕聲問,“我還在,路西法大人還在,海倫娜大人還在,Hydee寶貝甚至還沒出生……血族黎明也沒有發生,這樣的日子,不好嗎?”

Gackt苦笑一聲:“難道你就這樣殘忍……讓我經歷一遍?”

“不!蘭,這是你的世界,你可以阻止一切!”清春睜大了眼睛,抓起Gackt的手急急說道,“你可以阻止血族黎明……你可以讓Hydee寶貝擁有更完美的童年時期,你可以與他共同厮守,永遠!你……”

“我知道那樣很好。”Gackt閉上了眼睛,甩開清春的手,“但我也并不是懦夫。逃避這個詞不屬于我。”

清春像是明白了什麽,站得遠了一些,有些失望地垂下腦袋:“這樣啊……蘭。你可真殘忍……兩次都要我這樣死去嗎……”

“清春……對不起。你死了。這個世界……并不是真的。”Gackt說完,睜開眼睛,盡量平靜地看向了前方,“我……也該醒了。”

清春笑了起來。他從腳下開始,一點一點地消失分解、化作碎片随風飄散。

不只是清春,整個世界都漸漸地被粉碎掉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法拉米爾正坐在床前。

“主人,您昏迷了十天十夜。”法拉米爾看上去一直都沒有休息,整個人瘦得幾乎脫了形。

“嗯。”Gackt坐了起來。身體非常虛弱,但是他感覺到自己的消沉情緒已經少了許多,“有事麽?”

“他們讓我來勸勸您。”法拉米爾木木地盯着被子上的紋路,喃喃道,“可是我都不知道怎樣讓自己……好起來。我很無能,請主人原諒。”

Gackt見他這個樣子,微微嘆了一聲:“好了。我沒事了。你去休息一段時間吧。”

“主人,您能夠釋懷嗎?”法拉米爾一瞬間有些不解,“您那樣深愛着……”

“深愛并不能讓他回來。并不能讓他們回來……”Gackt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緩緩地下床,站起來走到窗前,“所以,日子還要過下去。只要你們承認,我就是你們的主人,就是魔黨的統治者。”

“您永遠是我們的主人……”

“我愛Hyde沒錯,但是毀掉勒森布拉城堡的那個我……實在太傻了。”Gackt在窗口看着正在重建的勒森布拉城堡,手抓住了窗框低聲喃喃着,“我愛他……可絕對不是非他不可。之前這種狀況也有過不是麽?我的伴侶總會死亡。”

他猛地轉過身來,眼睛恢複了平日的清澈和淩厲:“那我幹脆永遠将魔黨統治下去好了。愛這種東西,不屬于我。我不會有伴侶,不會有孩子……”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頓了頓,随即揮手,“法拉米爾,你去休息吧,把空叫進來。”

“……是。”法拉米爾顯然還沒有完全消化Gackt所說的話,緩緩退出房間,不一會兒,空就走進屋來,手裏還牽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那是魔黨豢養的供給血液的人類。

Gackt輕笑起來:“很周到。”

“主人,重建工作還有五天就可以全部完成。”空把女孩推過去之後單膝跪下,“請您舉行血奴确認。”

“這個不急。”Gackt伸手将空帶起來,然後靠在窗邊輕聲吩咐,“我做出過承諾,所有為光暗之戰獻出力量的魔黨殘靈……将他們複活。等到我恢複得差不多了就立刻進行,前期工作由你們來準備。另外,拟一個名單給我,我要能夠全權打點茨密西的血族。像……清春一樣。”

空沒有猶豫,立刻沉聲道:“是。”

“出去吧。”Gackt說完,轉身不去看他。

窗外是一片淩亂中卻透着欣欣向榮的景象,Gackt做了個深呼吸,扯過一條絲帕蒙住了人類女孩那雙像極了Hyde的眼睛。

從今往後,就是沒有愛情的生活了。那種東西太沒用,說不定,扔掉了反而是好事。

少年時的期盼和夢想,也該被現實打碎了。那個仍然期待着愛情的可笑的自己,是時候死掉了吧。

那就死掉吧。

作者有話要說:

某烙終于回來了……漫展很傷心……準備了一個暑假的舞臺因為主辦方的原因被強制性取消……哈哈哈……所以熬了多少個夜流了多少汗全部都……

好了不吐槽了……漫展累死人不過某烙還是回來先更一發!

第二卷過兩天就開始……之前承諾過的番外将會穿插在其中

還有不要再糾結Hide和Hyde的讀音問題!!!Gackt和特爹說的是英語!!英語裏面兩個詞的發音是幾乎一樣的好麽!!!!!

嗯……其實一直覺得Hide是只妖孽攻……不過既然有親說特是受……呢麽就妖孽受好了!自己寫完之後也覺得特和希爾維斯特(也就是yo)很有愛=w=呢麽會在卷二結束之後考慮是不是專門為他們寫個卷三什麽的=

某烙大概後天來更第二卷!

這些天來來看過的親們對不起了!某烙現在回來了!

血族黎明第二卷: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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