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雲壓城
“報……報……八百裏急報!”
一匹黑馬向着城門疾馳而來,馬蹄過處,塵土滾滾飄揚。
靈月國京城高處守城之人,眺望遠處,黃塵飛揚,漸漸一個黑點清晰起來,認出是送信之人,城守匆匆下令大開城門,不敢有絲絲耽擱。
奔馳而至的駿馬,越過整座城池,直達皇宮。
此時旭日東升,滾滾雲霞鋪灑天際,濃豔之極,透着一股厚重之感。城門四周卷起的塵煙慢慢消散,據守京城的重兵露出了清晰的面目,所有人面色冷峻,昂首挺立,竟然是靈月國秘密精心培養的暗衛,專為帝王執行暗事,如今卻暴露于青天白日。
城守凝注着遠去的信使,容色嚴肅,這已是本月第二十次八百裏加急,情況不容樂觀。
靈月國皇帝,冰玉煌面帶特制面具,靜靜坐在殿上,王者威嚴沛然而生。
主戰派主和派壁壘分明,分立朝堂左右。
“皇上,老臣雖老,可征戰沙場,從未膽怯,若能馬革裹屍,還是老朽之福,我朝怎可投鼠忌器,乖乖将萬裏江山拱手讓與他人,真是遺臭萬年!大王,決不可降,即使戰得只剩一兵一卒,也絕不投降!”
“李老将軍,我朝有你這樣的人,真讓人欣慰。您的拳拳愛國之心确是感人,但話說回來,也正是有了你這樣的人,才讓我朝百姓不得安寧。如今,邊城早已失守,中部城池亦不得幸免,敵軍已近京城,我們雖號稱十萬大軍,可兵敗如山倒,陣前倒戈,百姓甚至于開城迎敵。 敵軍統帥烈無蒼踏入我朝國土,凡遇抵抗之處必遭屠城,若俯首就擒,則是安撫百姓。如此軟硬兼施,其目的昭然若揭。如今我國形式,殿中之人皆都清楚。李将軍,你有何策略能退敵于千裏之外?若有,我朝早已不是如今敗相。如你所願,我們再負隅頑抗,難道真正将百姓推入水深火熱之中!你願戰死,可這無謂的固守,除了繼續死人,沒有絲毫意義!”
言罷,宰相路光陰轉身向着冰玉煌拱手谏言:“皇上,您是百姓的父母,為着萬千子民,望您三思!”
未等冰玉煌開口,李力經不住滿心怒氣,雙目圓瞠,一手緊握成拳,一指直對路光陰,破口斥罵:“你個賣國賊,路光陰,曜日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般處心積慮地給它辦事,我堂堂靈月難道就要毀在你這奸臣手中!”
話音落處,路光陰卻是面色沉穩,眉宇舒展,對于這種辱罵無動于衷,伫立殿中。
兩派人馬,各自以兩人唯馬首是瞻,此時竟一同跪拜,口道:“請皇上三思!請皇上三思!”
正在此時,宏亮的嗓音自殿外傳入:“皇上,八百裏急報!”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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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聲,一時聲音盡消。
冰玉煌匆忙間展開手中急信,速速覽過,繼而望着衆臣,緩緩語落:“蓉城已入敵方手中,烈無蒼攻城只半日。”
話音一落,群臣面面相觑,雖則對視,卻無訝異,似乎落敗已是常理之中。
蓉城是京城前線第一道門戶,蓉城已破,再過丹城、連城,京城也就不保了,如今,京城态勢已不容樂觀。
“咚”的一聲,猛然響徹殿上,衆人視線投向聲音處,原是李力跪下請命:“皇上,派兵給老臣吧,蓉城不複,老臣誓死不回!”
冰玉煌掃過衆臣,沉聲吩咐:“老将軍,你先平身,容朕再思慮一番。今日早朝到此,退朝吧!”
“皇上!……”李力望着離去的冰玉煌,不甘心地放聲長叫。
可惜,自始至終冰玉煌都未再回身。
李力無可奈何只能離開朝堂,恰巧與路光陰一同走到殿門。路光陰停住腳步,露出其特有的微笑道:“李将軍,您先請!”
李力不屑于路光陰之舉,眼神瞥時,單袖一甩,厭惡至極,重聲一“哼!”,背手虎行,朝宮門走去。
路光陰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斂去,提步向後殿行去。
冰玉煌背着門站在殿中,伺候之人皆在殿外候着。路光陰推門而入,光線灑在冰玉煌身上,籠罩着一層光芒,奪目耀眼。
關門聲響起時,冰玉煌才轉身,看向路光陰,早已見過冰玉煌真面目的他還是不由得閃了一下心神,微微露着驚嘆,低語笑道:“我對你的樣子,真是沒有一絲抵抗餘力,幸得我是個男子,若是女子,定會愛上你的!”
冰玉煌垂首看了看手中面具,細細摩挲着,随後撫了撫自己的面容,輕語道:“面具戴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了,光陰,你說,有這張容顏又有何用,擋不得千軍萬馬,也阻止不了國土淪亡!”
路光陰聽音知意,笑意頓收,沉聲道:“我說過多少次,這不是你的錯,若不是那些個不争氣的先皇驕奢淫逸,橫征暴斂,敗壞了幾百年祖宗家業,今日何至于此。我是如何成了路光陰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冰玉煌不由想起了母妃那時告訴自己的情況。路光陰是他同父異母的皇弟,先皇酒後無德強搶大臣之妻而生。先皇為了霸占大臣妻子,屠戮了大臣陸氏一族,先皇以她母氏族人性命相威脅,陸妻顧慮不敢尋短,後來生下路光陰,生産時傷了元氣,在路光陰五歲時死去。臨死之際将孩子托付給她的母妃。當時皇帝早已冷落路妻,母妃有自己打算,應允撫養,使計除去了他的皇子身份。他與自己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後來先皇和
母妃皆去世,他才自改姓路,名光陰,在朝堂為官,與他配合整頓朝政。
想到此,冰玉煌嘆息道:“我明白,只是心中不甘,我自小勤勉習文、習治國良策、帝王之術,只為有朝一日登基扭轉王朝命運,不料靈月卻是積重難返,要想改變,不是一時之功。此時曜日又突然來犯,難道一切注定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了嗎?”
路光陰聞言,陷入沉默,後殿中一時靜寂流散。
片刻過後,冰玉煌驀然收起臉上的失落與頹喪,分秒之間,已換了心境,王者之氣霎時籠罩其身,帶上面具看向路光陰溫和說道:“光陰,随我出宮,去登罍月塔!”
罍月塔是靈月國中第一高塔,立于京城西沙湖中,矗立塔頂,整個京城景象盡收眼底,罍月映日更是靈月著名一景,旭日東升,日光映照罍月塔身,萬縷光芒經塔身反照,反射出奪目七彩霓虹,湖水相映,波光粼粼,塔在水中立,虹自湖中游。
冰玉煌換衣後,與路光陰沿着皇宮密道,直達罍月塔中。
“咯吱”聲響,與密道相連的地面漸漸露出縫隙,片刻後,冰玉煌與路光陰已經站在了罍月塔中。
塔梯窄小,僅容一人通過。冰玉煌在前,路光陰随後,不用多少時辰,兩人站在了塔頂,推開頂端金雕漆門,方圓百裏一目了然。
冰玉煌眸中閃着深情凝望着京城,熟悉的城樓,縱橫交錯的街道,蜿蜒的城牆,飄動的酒帆,來來往往的百姓,袅袅飄起的炊煙耀眼的罍月日照,與往常無異,城中沒有人知道他們将要面臨什麽,只是一如既往的生活,靜谧祥和。
她的手不覺扶在了雕欄之上,緊緊握住雕欄,眺望的眸光更加專注。心中卻是千絲萬結,自己手中,掌握着靈月皇族的未來,掌握着這些百姓的性命,是生是死,是存是亡,保全靈月冰玉皇族顏面還是保住百姓性命,如畫河山。
路光陰站着月皇身側,随着月皇視線移動眼神,月皇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得到,甚至月皇想的他也能猜測出七七八八。
塔上微風掠過,吹起兩人披散的烏絲,淩空揚起,飄飄蕩蕩。
是夜,明月朗朗,萬裏雲羽,層層鋪疊,映着點點明星。
後殿燈火通明,玉玺圖鑒并列玉龍桌,冰玉煌快筆疾書,用印,封存,親力親為,殿中站着路光陰,通信使林同,宣旨使賈真。或許這是冰玉煌最後一日行駛皇權。
“林同,将這封國書送往曜日營中,交由烈無蒼親啓。賈真,你去李府傳旨,若李老将軍有何異議,就說孤意已決,不容更改,他即使進宮也無用。”冰玉煌一一交代清楚。
“臣遵旨!”林同和賈真同時躬身
領命。
冰玉煌揮手讓衆人退下,殿內生了他和路光陰兩人。
冰玉煌帶着做出抉擇後的坦然,道:“光陰,此事後,靈月将成歷史,你就忘了過往那些恩怨情仇,在新的國度好好度以後的人生。我會頒布聖旨發現路光陰通敵賣國,秘密處斬。”
路光陰聞言,豁然猛得瞪向冰玉煌,怒極反笑道:“好!好!好!冰玉煌,你當真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徒,會留着你一人獨對烈無蒼。此次降城,你已是命懸一線,你盡可擔心自己,我當如何不必費心,說不定我還能等着給你收屍!堂堂一國之君落得暴屍荒野的下場!真正可笑!”
話音一落,路光陰利落轉身,望向窗外,背對冰玉煌卓立殿上,凜然不容亵渎。
冰玉煌擡眸透過面具,凝注着傲然挺立的皇弟,放軟語氣道:“光陰,為登皇位,皇子間多有争鬥,皇族受牽連之人甚廣,先皇一脈所剩無幾,如今你我親近,我不忍你面臨亡國後不可測的未來,若你隐姓埋名,能過得好,還可為冰氏一族留下直接血脈,我這個做兄長的無論是死是活都可安心了。”
話音甫落,陸光陰收起這才收起滿身桀骜,轉身靜靜望着冰玉煌道:“皇兄,你既如此想,難道我這個做弟弟的就不這樣想嗎?若是同死,倒也落個幹幹淨淨。可是萬一淪為亡國之奴,皇兄你曾貴為一國之君,曜日□如何受得,若有我陪伴,有什麽情形或可替你擋得一二……”
“光陰,我既做投誠之選,個人榮辱早置之度外,生死不懼,更何況□,只要保得靈月衆百姓性命,我這個靈月國君已無它求。如何又讓你與我一同受辱!”冰玉煌眸中透着手足之情,靜靜注視着路光陰,徐徐道出心境。
路光陰體念冰玉煌一番心意,但他之心意也絲毫不可妥協。随即走進冰玉煌,擲地有聲道:“皇兄,不必再為我操心。我的決心亦如你一般,堅如磐石,不可動搖。定要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改改錯字!情節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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