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賈府內，王熙鳳一臉愧色的站在那裏，王夫人蹙眉，“哪裏就到這個地步了？”

可這話，随着王夫人翻看賬本的動作，沒了下文。

啪，王夫人将賬本合上，滿心不悅，她不滿的看着王熙鳳，“鳳丫頭，我原看你是個能幹的，才讓你管家，如今才幾月光景，就······”

可指責的話也說不出口，賬本上寫的很詳細，除去基本的花銷，這邊老爺養了不少門客，花了多少錢，那邊大老爺就跟風似得，買些字畫古玩，非要花的一樣多才行。

王熙鳳是晚輩，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若是有什麽生錢的法子就好了。”王夫人喃喃自語道。

王熙鳳一臉愧色，“都是我無能。”

王夫人嘆了口氣，“罷了，你看着辦，把一些不必要的開支免了吧，不過有一點，千萬別委屈了老太太和姑娘們。”

王熙鳳點頭應了，“是。”

王熙鳳從王夫人處出來，周瑞家的随後跟了出來，扶着王熙鳳，“二奶奶慢着點。”

王熙鳳心中冷笑，不必說，她也知道周瑞家的這是想做什麽。

果真，等王熙鳳回了自己的屋子，就看到周瑞家的湊了上來，“二奶奶，我這倒有個法子，能為二奶奶解憂，就是這法子有些不大好說，不知道二奶奶有沒有這個膽量。”

從前的王熙鳳，心高氣傲，自視甚高，最聽不得旁人這話，哪怕明知道對方這是激将法，也會上當。

可現在，王熙鳳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今兒這紅棗茶不錯。”

安兒笑了，“這是平姨娘一早熬得。”

“平兒呢？”王熙鳳沒看到平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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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忘了，奶奶不是讓平姨娘送曦姐兒去太太那了嗎？”安兒笑道。

“對，我給混忘了。”王熙鳳笑道。

周瑞家的見王熙鳳沒接自己的話茬，有些急，不過看了看滿屋子的丫頭，又坐了下來。

“周姐姐也嘗嘗。”王熙鳳笑着說道。

周瑞家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蹙眉，随後笑意浮上臉，“我記得二奶奶向來喜歡喝龍井茶，如今怎麽喝起這個來了？”

王熙鳳笑而不語。

周瑞家的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二奶奶，方才太太說的法子，雖說開源不如節流，可咱們府上是什麽人家，一味儉省，倒讓外頭那起子人看笑話。”

周瑞家的自認這幾句話說到了二奶奶的心坎上。

誰知王熙鳳并不上套，放下茶杯，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周瑞家的趕緊上前來，“二奶奶，我這倒有個生錢的法子，只是這法子嘛，有些傷陰鸷，不過我知道，二奶奶女中豪傑，定是不怕這些的。”

周瑞家的這話倒沒說錯，王熙鳳膽大包天，素來不信這些陰司報應之類的。

“什麽法子？”王熙鳳問道。

周瑞家的看了看屋裏的丫頭們，王熙鳳揚起右手，安兒立刻帶着滿屋的丫頭婆子們下去了。

周瑞家的在王熙鳳耳邊細細說了幾句，果真就是放印子錢。

王熙鳳狐疑的看着周瑞家的，“這法子可行？”

“當然可行！”周瑞家的斬釘截鐵的說道，“外頭那些奶奶們做的多了，橫豎咱們這也是做好事，一來一去，一年上千兩的銀子錢呢。我也知道，奶奶不缺這些錢，可如此一來，府裏也不必那麽儉省了。”

王熙鳳沒有立刻答應，“你讓我想想。”

周瑞家的點點頭，“是。”

“你說姑媽也放過印子錢嗎？”王熙鳳又問道。

周瑞家的點頭，“這個是自然。當初太太管家的時候，也有銀錢不趁手的時候，也放過印子錢。就是說什麽傷陰鸷，也是沒有的事，你看太太就知道了。”

王熙鳳心中冷笑，估摸着王夫人年輕那會和王熙鳳一樣膽大包天，自然不信什麽陰司報應，可賈珠年紀輕輕就死了，大約就是報應吧。想想也是，王夫人年輕那會不信佛，也就是賈珠死後，才開始信佛了。

只是壞事做多了，難道念幾句佛就能抵消？

王熙鳳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讓我想想吧。”

周瑞家的笑着點了點頭。

從王熙鳳屋裏出來，周瑞家的又回了王夫人處，王夫人正在念經。周瑞家的也不說話，只默默站在一旁。

一卷經書念完，王夫人睜開眼睛，看着佛前，念了句阿彌陀佛。

從佛堂出來，“說了？”

周瑞家的點點頭，“說了。”

王夫人沉吟片刻，“你說她有幾分意動？”

周瑞家的笑了，“二奶奶的性子，太太是知道的。這一本萬利的事，二奶奶如何不心動。”

“你說的時候，沒有旁人聽到吧？”王夫人點點頭，過後又不放心的說道。

“太太就放心吧！”周瑞家的笑着說道。

王夫人也笑了，“寶玉呢？回來了嗎？”

“還沒回來呢。寶二爺去舅老爺家，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周瑞家的笑道。

“倒不是不放心，怕他玩的太遲，老太太惦記。”

周瑞家的笑道，“那我去看看？”

王夫人點點頭。

周瑞家的就出去了。

下午，平兒抱着曦姐兒回來了，王熙鳳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奶娘将曦姐兒裹得嚴嚴實實的，幾個丫鬟擡着一個大箱子進來了。

曦姐兒已經能認人了，看到王熙鳳就掙紮着要抱。

王熙鳳伸手接了過來，看那箱子，“這是什麽？”

“大老爺給姐兒的。”平兒笑嘻嘻的讓人打開箱子。

王熙鳳湊過去一看，有些驚訝，都是些金玉首飾之類的，小小巧巧的，瞧着有些年歲了，不像凡品。也不知道大老爺從那搜羅來的。

曦姐兒看到了一個紅瑪瑙手串，吵着要。

王熙鳳拿給曦姐兒，曦姐兒笑呵呵的把玩着。

“收起來吧，和往常一樣，登記造冊，這些都是我們曦姐兒的。”王熙鳳笑呵呵的說道。

和女兒玩了一會，看她有些瞌睡的樣子，王熙鳳示意，讓奶娘将曦姐兒抱下去哄她睡覺了。

平兒也命人打水來，親自服侍王熙鳳洗漱。

王熙鳳每晚睡前必要泡腳，腳盆裏是她讓太醫配的藥材，活血通脈解乏。“你也泡泡，對身體好。”王熙鳳說道。

平兒也不推辭，也讓人端了熱水來，在一旁泡起腳來。

小丫頭們守在一邊，瞅着水涼了就添點熱水。

足足泡了一刻鐘左右，感覺渾身微微發汗，換了衣裳，王熙鳳也準備睡了。

平兒也在旁邊的榻上鋪好了被褥。

王熙鳳忽然想起一事，“平兒，你來。”

平兒披着衣服過去了。

王熙鳳坐直了身子，在平兒耳邊說了幾句。

平兒蹙眉，“奶奶，這，似乎不大好吧！”

王熙鳳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可如今家裏的情況，你多少也能猜到點。這一大家子，花錢如流水，如今勉強能支撐，可照這情景，入不敷出是遲早的事。”

平兒眉頭皺的更緊了，“可奶奶，放印子錢傷陰鸷啊。就當是為了曦姐兒和日後的哥兒，您也不能······”

王熙鳳笑看了她一眼，平兒這丫頭，雖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可對鳳姐兒的确是忠心耿耿，這話，旁人揣度着王熙鳳的心思，是斷不肯說的，也只有平兒會說了。“我知道，所以啊，我沒答應。橫豎我又不缺錢花。”

“可太太那邊······”

“無妨。若是太太的意思，我自當照辦，可這只是周瑞家的一家之言。”王熙鳳意味深長的笑了。

平兒愣住了，随後反應過來，也笑了。是，她們都知道，周瑞家的話其實就是太太的意思，可太太沒有明說，她們也可以裝糊塗啊！

“對了，還有件事，你來。”王熙鳳招手道。

平兒湊了過去，王熙鳳又小聲在平兒耳邊說了幾句。

平兒笑着應了，“自打生了曦姐兒後，奶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若是從前，周瑞家的一說，奶奶肯定二話不說就去做了。她生性最是争強好勝，不肯落于人後，更受不得激。

如今······

王熙鳳不以為然，重新躺下，“都是當娘的人了，凡事得為曦姐兒多考慮考慮。名聲這個東西，我雖不在意，可為了曦姐兒，還是得重視起來。”

平兒笑了，“奶奶放心，曦姐兒的福氣，大着呢！”

王熙鳳笑了，“什麽福氣，我只盼望曦姐兒這輩子平安順遂就好。”

二人又聊了幾句，各自睡去了。

那邊王夫人和周瑞家的一直留心着王熙鳳這邊的動靜，可等了好些日子，一直沒發現什麽。

“怎麽回事？”王夫人狐疑的看着周瑞家的，“你真的和她說明白了？她莫不是怕了？”

不對啊，她只是了解自家侄女兒的性子的，這樣一本萬利的事，鳳丫頭不可能不動心的。

“說明白了啊。按照太太的吩咐，我都和二奶奶說了啊。至于怕，怎麽會呢！”周瑞家的也很納悶。她跟着王夫人做慣了這樣的事，真心不覺得放印子錢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就算出了人命，誰敢上榮國府拿人不成？她都不怕，二奶奶怎麽可能畏懼？

“那怎麽沒動靜呢？”王夫人蹙眉道。

王夫人唆使王熙鳳在外面放印子錢，是為了拿住大房的把柄，以待後日。可王熙鳳竟然沒動心?/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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