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自薛寶釵來了，旁人不說，賈寶玉便如魚得水。

王熙鳳覺得有些奇怪，她依稀記得，小說裏，薛家是以送薛寶釵入宮小選為由進京的，而一開始，薛家對賈寶玉表現的并不熱衷，而是在薛寶釵小選資格沒了之後，賈寶玉才成為薛家母女的目标。

可現在，薛寶釵的目标似乎一開始就很明确。沒幾時，賈寶玉就成日家寶姐姐前寶姐姐後了。旁的姐妹一概抛到了腦後。

賈母将史湘雲接了來，結果史湘雲也被薛寶釵的人品折服，滿口寶姐姐，贊個不停。

賈母歪坐在榻上，笑容滿面的看着賈寶玉和姐妹們一起玩樂。

然後想起什麽似的，問着王熙鳳，“玉兒去了幾日了？”

王熙鳳笑了，“老祖宗可是想外孫女了？”

賈母笑了，“難得舅太太和玉兒投緣，本該讓她多住幾日的，可方才我瞧着你姐妹們都在一處，唯獨缺了玉兒，到底不大完美。”

旁人聽到了，也就罷了，唯有賈寶玉，一下子楞在了那裏，是啊，他怎麽把林妹妹給忘了，姐妹們都在，缺了林妹妹一個，到底美中不足。

于是摟着賈母的胳膊撒嬌，讓賈母趕緊将林妹妹接回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明兒就去接。”然後看向王熙鳳。

王熙鳳笑道：“放心，明兒我親自去接。”

薛寶釵笑容依舊溫婉，史湘雲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快，扭頭和薛寶釵說說笑笑起來。賈寶玉瞧見了，忙湊過去，問說些什麽。

史湘雲卻不接話，将賈寶玉晾在那裏。

薛寶釵款款和賈寶玉說了。

這一幕恰好被進來的王夫人看在眼裏，有些不快。這個史大姑娘，慣會讨寶玉的強。偏自己這個傻兒子還喜歡往上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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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夫人眼裏，是一萬個瞧不上史湘雲的。雖說她出身侯府，可父母早逝，依附着叔叔嬸子度日子，比林黛玉還不如呢。且性子乖張，處處拔尖讨強，只會一味拉着寶玉胡鬧。

王夫人給賈母見過禮，在椅子上坐下，視線落在薛寶釵身上，眼中浮現出一抹笑容，到底是寶丫頭好，溫婉大方，能時常規勸寶玉。

“寶丫頭，你母親這幾日怎麽不見？”王夫人笑着問道。

“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家歇着呢。”薛寶釵笑着解釋道。

“怎麽不早說，請太醫了嗎？”王夫人蹙眉道。

“姨媽放心，看過太醫了，如今正吃着藥呢。”薛寶釵說道。

“待會陪我去看看，寶玉，你也來。”王夫人想了想，說道。

王熙鳳笑道：“姑媽病了，什麽時候的事，薛大妹妹也是，如何不早說。我和太太一起去吧！”

探春迎春幾個也說要一起。

賈母笑道：“也帶我向姨太太問個好。”

王夫人笑着應了。

只留下史湘雲一人站在那裏。薛寶釵也不好開口相邀，賈寶玉倒是跑過去，“雲妹妹，我們一起去吧。”

史湘雲扭開身子，跑到賈母身邊坐下，“我陪着老祖宗吧，你們都去了，誰陪着老祖宗呢。”

賈母笑着将史湘雲摟在懷裏，“好，你們去你們的吧。留我們娘兒兩自在說話。”

王夫人等去了梨香院之後，史湘雲卻有些心不在焉，賈母見了，也不說話，只是在心中暗自搖頭。

晚間，賈寶玉回來，興奮的和史湘雲說話，史湘雲卻只不理他。賈寶玉不知道怎麽了，好妹妹的叫了幾千聲，總算哄得史湘雲眉開眼笑。

可第二日，林黛玉回來了，賈寶玉立刻圍着林黛玉轉悠了，妹妹長妹妹短的，史湘雲氣的直翻白眼。

薛寶釵見了，輕輕拉了拉史湘雲的衣袖。

姐妹們正在一處說話，忽賈琏大步走了進來，“老祖宗大喜，林妹妹大喜，林姑父要回京了。”

在場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林黛玉神情有些緊張，看着賈琏。她雖早有準備，可沒想到這麽快。

賈母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賈琏激動的說道：“皇上下旨，調林姑父回京，任都察院左都禦史。”

賈母大喜，都察院左都禦史，正二品啊！林姑爺這是高升了啊！

王熙鳳笑着說道：“恭喜老祖宗，恭喜林妹妹父女團聚。”

衆人也紛紛向賈母和林黛玉賀喜。

王夫人短暫的失神，之後揚起笑容，“老太太大喜，外甥女大喜了。”

林黛玉喜極而泣，聽了王熙鳳的話，笑着抹淚，她不在乎什麽禦史不禦史的，對她來說，父女團聚才是最重要的。

“鳳姐姐！”林黛玉看着王熙鳳，聲音有些哽咽。

王熙鳳攬着林黛玉的肩膀，将她送到賈母身邊，“妹妹放心，一切有老祖宗呢！”

賈母将林黛玉摟在懷裏，笑的見牙不見眼，“大老爺二老爺呢，速叫他們回來，如此喜事，豈能不慶賀一番。”

說話間，賈赦賈政連同賈珍已經紛紛趕來了，一見面道賀聲不斷。

尤其是賈赦，臉上的笑容格外真摯，比前番王子騰高升更歡喜一些。王子騰雖是琏兒媳婦的親伯父，可也是老二的大舅兄，他高升只是助長了王氏在賈府的氣焰而已。可林如海不一樣，這可是他的親妹夫，且琏兒夫婦素來和林如海親近。

聽了賈母的話，旁人尚可，賈珍最是興奮，“老祖宗說得對，必得設宴慶賀一番。”

林黛玉微微蹙眉，她覺得這樣張揚不好。

未及林黛玉開口，賈琏先說話了，“老祖宗，二位老爺，慶賀之事不急，林姑父還未進京呢，林姑父不在，到底美中不足。不如等林姑父進京後，再設宴慶賀，豈不兩全其美，名正言順。”

賈赦先板起臉來，賈政倒是贊許的點點頭，“琏兒說得對，太過張揚了。”王子騰升遷之後，也設宴慶賀了，只是那是王家設的宴，旁人到底不好說什麽。如今林如海升遷，賈家設宴，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賈母蹙眉。

賈琏見狀，忙又說道，“比起慶賀，還有一事，更為要緊。林姑父進京，住在哪裏呢？林家在京中雖有老宅，可到底年深日久，如何能住人？總不能住在咱家吧，外人看着也不像。”

賈母點頭，“琏兒說得對，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在你林姑父進京前，将宅子修繕好。”随後賈母想起了什麽，看向林黛玉，轉喜為悲，林如海進京了，勢必要接女兒回去。

“好孩子，外祖母舍不得你，就算你父親回來了，我也不放你家去的，你就依舊住在漪瀾院可好？”賈母摟着林黛玉問道。

衆人聽了這話，啼笑皆非。林如海回京了，如何能讓愛女繼續住在賈家。老祖宗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林黛玉蹙眉，雖然她也舍不得外祖母和姐妹們，可是她也很想念父親。

王熙鳳笑着在賈母另一邊坐下，“老祖宗，知道您疼愛林妹妹，可林姑父和妹妹數年未見，總要一敘父女之情。況且都在京中，您若想外孫女了，我親自上門去接。”王熙鳳湊在賈母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況且，若林家後宅總要有人管起來。”

賈母深吸一口氣，是啊，讓玉兒回去，總比讓林如海續娶的好。“你說的有道理。”然後看向林黛玉，“好孩子，這段時間，你就搬來和我同住吧。”

王夫人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

在場衆人皆是喜氣洋洋，唯有賈寶玉，聽聞林姑父要進京，林妹妹可能要搬回家去住，頓時如遭雷擊，三魂不見了七魄。若不是賈政在場，他幾乎就要鬧起來了。

薛寶釵看見了，有些憂心，輕輕走到賈寶玉跟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寶兄弟。”然後看了賈政一眼，提醒他不要失态。

史湘雲也走了過來，滿臉關切的看着他，“愛哥哥！”

在姐妹們充滿了關愛的眼神裏，賈寶玉得到了絲絲安慰，可看了一眼坐在賈母身邊的林妹妹，賈寶玉又忍不住哀傷起來。

好容易賈赦賈政等走了，賈寶玉立馬跑到賈母身邊，拉着賈母的手，“老祖宗，為什麽要讓林妹妹家去？就讓林妹妹一輩子待在我家不好嗎？”

林黛玉留在賈家一輩子，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林如海死了，林黛玉無處可去，自然會留在賈家。二是林黛玉嫁給賈寶玉，自然也能留在賈家一輩子。

可這兩種可能，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合時宜的。

王夫人聽了這話，差點沒被氣死，下意識就看了薛寶釵一眼，見薛寶釵還是和往常一樣端莊穩重，先是贊許的點了點頭。随後板起臉，“寶玉，你胡說什麽，仔細我告訴老爺，讓老爺打你板子！”

賈母卻是歡喜的很，寶玉此言，正合她意，她下意識的忽略了前一種可能，只想着兩個玉兒在一起，再好不過。她将賈寶玉摟在懷裏，“他們兄妹打小一起長大，彼此和氣，有什麽要緊。”

賈寶玉還要拉扯林黛玉的衣袖，被蔣嬷嬷不動聲色的隔開了，“寶二爺，這玩笑話可不能再說了。”

藏在蔣嬷嬷身後的林黛玉眼淚又重新落了下來。寶玉這樣唐突的話，連二舅母都出言訓斥了，可外祖母卻······

外祖母是疼愛她的，可這份疼愛，在寶玉面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