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面對賈寶玉的問題，金钏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說，因為你襲人才會被攆出去的吧！只能說，“這是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賈寶玉拔腿就跑，跑到賈母跟前，“老太太，你把襲人接回來吧！我離不開她！”

恰好邢王二夫人連帶着李纨寶釵三春都在，賈曦也在。

賈寶玉不管不顧的沖進來，又說了這樣一番話，衆人都呆住了。

賈曦昂着頭，“雖是喜人？奶娘？”

沒人回答賈曦的話。

賈曦沖賈寶玉吐了吐舌頭，“二叔羞羞。”賈曦以為襲人是賈寶玉的奶娘，賈寶玉是舍不得奶娘。

邢夫人忍着笑，招手道，“曦兒來。”

賈曦撲到邢夫人懷裏，“曦兒棒，寄幾碎。”

邢夫人忍笑，“對，曦兒真棒！弟弟這會子應該醒了，讓她們帶你回去和弟弟玩好不好？”

賈曦點點頭，奶娘上前來欲抱她。

賈曦很有氣勢的揮揮手，“我寄幾走。”才不像笨蛋二叔那般，這麽大人了，還離不開奶娘！

賈寶玉頂着王夫人森嚴的眼神，站了起來。

瑟縮的樣子看的賈母心軟不已，“好了好了，坐下說話。”然後拉着賈寶玉在身邊坐下了。

“襲人的娘來了，說要贖襲人回去。我見她言辭懇切，便允了。”賈母說道。

“可是，可是，襲人走了，誰來服侍我呢！”賈寶玉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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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身邊除了襲人，旁人都是死的嗎？既如此，全都打發了出去，再挑好的來服侍你！”王夫人忍不住怒道！

賈寶玉往賈母身邊縮了縮，原以為老太太會替他說話，可老太太卻點頭道：“是了，若你嫌其他人不好，那就都打發了。”

賈寶玉雖然舍不得襲人，可同樣也舍不得晴雯麝月秋紋碧痕，更舍不得才來的金钏兒姐姐，只能默默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了。

站在賈母身後的鴛鴦，見他這樣，失望的低下了頭。

素日裏和襲人交好的人不在少數，主子奴才都有，可此時此刻，卻無一人站出來為襲人說話。

氣氛有些尴尬，無人打破這份沉默。

探春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寶姐姐忙什麽呢，好幾日沒見你了。”

薛寶釵淡淡一笑，卻沒回答探春的話，而是站了起來，“老太太，大太太，姨媽，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等過幾日媽身子好些了，再來陪老太太說話。”

賈母點了點頭，“好，替我給姨太太問好。”

薛寶釵方才起身走了。

賈探春察覺到王夫人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頓時有些懊惱，原來薛姨媽病了，自己方才不該多嘴的。

只是人非草木，豈有不生病的？太太為何這般介意？連寶姐姐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賈探春雖然好奇，卻不敢再打聽下去了。

王熙鳳雖不在場，可卻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光如此，連薛姨媽為什麽病，她也一清二楚。

原來薛蟠的二房尤氏有孕了。這對薛蟠和尤氏來說，是個喜事，可對薛姨媽來說，就不算喜事了。還沒怎麽的，先有了庶子庶女，這樣一來，哪個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薛蟠啊。

其實尤氏自入門之後，溫柔和順，很快就贏得了薛家上下的心。只是薛姨媽一想到她曾經和賈珍賈蓉的那些事，就心生厭惡，素日裏也不和她說話，只怕髒了自己的眼。

再者尤氏有孕的時機也不好，那些日子，薛蟠帶她去了莊子上小住，聽說賈珍賈蓉也去了。酒喝多了，難免發生一些烏七八糟的事，那孩子，到底是誰的還未可知呢。

薛家可不想當這個剩王八，給人養孩子。

可不管薛姨媽怎麽說，薛蟠一概聽不進去，甚至因為擔心薛姨媽會趁他不在家的時候，苛待尤二姐，幹脆在外面買了宅子，帶着尤二姐搬出去。

薛姨媽直接病倒了。

由此及彼，王夫人的心情也很不好。

若是平時，說不定襲人不會走。

如今這樣，只能說一聲時也命也了。

只是王熙鳳此時顧不上這些，她隐約記得，賈曦好像就是這段時間會出花。

卻說賈寶玉離了襲人，頭幾日，是很不習慣的，半夜口渴了，叫的也是襲人。好在金钏兒等人貼心服侍，不過十來日，賈寶玉也就習慣了。

只是這一日，史湘雲來了，姐妹們一處說話玩笑。史湘雲左看右看，奇道：“咦，金钏兒姐姐，怎麽是你？襲人姐姐呢？我還給她留了好東西呢！”

賈寶玉突然耷拉着腦袋，“襲人家去了。”

“什麽？家去了？好端端的，襲人姐姐怎麽會家去？”史湘雲追問着。

賈寶玉搖頭，“我讓茗煙去花家了，花家已經搬走了，也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這幾年的情分，襲人她就這麽狠心？”說着說着，甚至有些傷心。

史湘雲還欲再問，薛寶釵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史湘雲也是聰慧，立馬不問了，“林姐姐呢？我好容易來了，她也不來。”

“好妹妹，你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我們去找老太太吧，把林妹妹接過來。她還沒看過咱們家的園子呢！等把林妹妹接來，我們和老太太說一聲，挑個日子，一起去園子裏逛逛。”賈寶玉頓時也不傷心了，歡快的說道。

史湘雲有些不快，自己也沒去過園子，愛哥哥怎麽不提？一說到林姐姐，愛哥哥就這般雀躍。

王熙鳳笑盈盈的走了進來，“林妹妹怕是來不了了，你琏二哥說，林妹妹如今陪着昌華郡主進宮讀書去了。”

“進宮讀書？”賈寶玉說道。

“是啊，如今你林妹妹是正五品贊善了，哎呦呦，可真是了不得。你琏二哥哥如今才捐了個正五品的閑職呢！”王熙鳳笑道。

賈寶玉沉下臉來，“原以為林妹妹和別人不一樣，原來也和外頭那些讀書人一樣，都是祿蠹一流！”

誰知賈政剛好進來，聽到這後半句，頓時橫眉倒豎，“孽畜！如何敢如此胡言亂語！”然後四下裏張望着，恰好看到案頭上花瓶裏插着一支雞毛撣子，幾步快走過去拿了起來。

“過來！伸出手來！”賈政怒道。“不許驚動老太太！”

賈寶玉不敢反抗，顫巍巍的伸出手去。

賈政噼裏啪啦的打了好幾下。

寶玉的手掌頓時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旁人都急壞了，撲上來求情，“老爺，饒了寶玉這遭吧！”

王熙鳳卻趁機溜了出去，請來了賈母。

賈母看着賈寶玉紅腫的掌心，心疼不已，“寶玉若做錯了事，你好好教于他就是了，為何打他？”旁邊的王夫人也淌眼抹淚的看着。

“老太太，你知道這畜生說了什麽嗎？他居然說讀書人是祿蠹！這話若是傳言出去，賈家還有何立足之地啊！”賈政也哭了，他是被氣哭的。

賈母和王夫人都愣住了，雖然也知道賈寶玉這話的确不該說，可到底是心疼的心占了上風，

“多大的事，寶玉還小，小孩子胡言亂語，當不得真。今日之事，萬不可傳揚出去。”最後一句話是對着王夫人說道。

王夫人點點頭。

王熙鳳站在一邊，十分無語，現在才想起這個，估摸這會子，已經傳到二門外了吧！

賈政痛心疾首，“這會子就口出妄言，若不加以管教，長大後還不知做出什麽事情來！現在一味護着他，以後可怎麽好？難不成他一輩子只在內帏厮混不成？”

賈母蹙眉，“你要做什麽？”

“從今兒個起，讓他搬到前頭去住！我親自管教！”賈政怒道。

賈寶玉一聽這話，直接吓得暈倒過去，賈母和王夫人頓時慌了，撲了過去，兒啊肉啊的叫了起來。

賈政還欲再說些什麽，被賈母斥了回去。

當晚，賈寶玉就起了高熱，昏迷中還嚷着我不要去前頭，不去前頭。

賈母心疼的不得了，一疊聲的說道“不去不去，我們不去前頭。”賈政看了，也不免有些後悔，後悔之餘，更多的是懊惱。早知當初就不該讓老太太養着寶玉，養的這般嬌弱，将來如何能堪大用！

賈政想着想着，竟有些灰心失意，而挪去前院之事，自然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賈寶玉這麽一病，上下不安，衆人恨不得一天跑三趟，以示關心。

賈母看了看，“鳳丫頭呢？怎麽這幾日都不見她？還有琏兒也是，寶玉病成這樣，她們也不來看看。”還有大老爺和大太太，只讓人過來看了，沒親自來。

旁人不敢說些什麽，唯有賈迎春站了出來，“回老太太，曦兒出花了，二哥哥和二嫂子照顧曦兒，老爺和太太還要照顧茁哥兒，所以才不能來。”

“曦兒出花了？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人和我說？”賈母蹙眉道。

王夫人也急道，“這幾日我擔心寶玉，怎麽也沒人告訴我啊！可要緊嗎？”

賈迎春笑容溫婉，“老太太，太太放心，曦兒這次出花還算順利。只是寶玉也病着，二哥哥和二嫂子不好驚擾，所以才沒說的。”

賈母嘆了口氣，“鴛鴦啊，待會你去看看。”

“是，老太太。”鴛鴦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