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悶雷滾滾而過, 接着,是暴雨落下的聲音。
玻璃窗上有雨水流淌過的痕跡,視野內, 一片模糊。
不知打哪湧來一陣細微的風, 白色的薄紗窗簾飄起來,又輕盈落下。柔軟的邊角拂過溫鯉垂在身側的手,拂過她泛着涼意的指尖。
客廳裏,是水光氤氲的安靜。
完全下意識地反應, 好像某種本能, 陳鶴征在雷聲來臨前,捂住了溫鯉的耳朵。
他手指細長,白而清冷, 碰到她幹淨的耳廓, 碰到她耳垂上的小小耳釘,也碰到耳後的那一小塊皮膚,柔軟的、溫暖的觸感,讓他眷戀。
陳鶴征不自覺地放慢了呼吸,她身上很香,淡淡的味道,讓他貪戀。
紙醉金迷裏長大的男人, 桀骜, 反骨, 英俊到耀眼。
學校的論壇上, 至今還在談論他的名字, 多少人感慨, 年少時就不該遇見陳鶴征, 太驚豔了, 見過他,以後還怎麽平淡。
這樣的男人,從不癡迷衣香鬓影,也無意燈紅酒綠,卻為了那一點淺淡的香氣無限沉淪。
一點兒都不想放開她,就想這樣一直護着她,到時間盡頭。
動作似乎定格在了那一瞬。
窗外,暴雨滂沱着,響聲異常喧鬧。
溫鯉一直偏瘦,又很單薄,被陳鶴征投下來的高大的暗色影子完全籠罩。
就好像,她正被他庇護着。
他的身邊,他的世界,除了溫鯉,再不允許任何人走進來。
兩人離得近,高度落差略大,溫鯉不得不仰起頭,目光掃過陳鶴征凸起的喉結與弧線淩厲的下颚,之後,看到他的眼睛。
那樣漂亮的眼睛,深邃如夜空,有揉碎的星輝落在裏面,流光浮沉不定。
溫鯉的視線與陳鶴征的對上,那一刻,她的心跳似乎漏掉了幾個節拍,然後,又失控般地開始加速。
撲通、撲通。
淩亂的,濃烈的,不可控的心跳。
被他捂住的耳朵漸漸燒起來,泛紅,發熱,顏色幼嫩。
手指不自然地攥了攥,溫鯉感受到手心裏柔軟的濕潤。
竟然慌亂到開始冒汗,可真沒出息。
所有細節,那些小心思,都在表明,她心動得有多厲害。
怎麽可能不心動啊,一看到他的眼睛,她的心意就再也沒辦法藏起來。
所有意念,都被他一個人占據,別人搶都搶不走。
心慌意亂,好像連骨骼都在發熱。
溫鯉垂下眼睑,躲避着,不再去看他。
她垂眸的那一瞬,餘光瞄見陳鶴征的嘴唇動了動。
他像是一時失控,脫口而出,說了句什麽。
溫鯉的耳朵被捂住,隔絕掉大部分聲音,她露出茫然的神色,下意識追問:“你說什麽?”
話音一出,好像魔法被破除,凝滞的時間又恢複流淌。
牆壁的上挂鐘規律地滴答着。
陳鶴征迅速收回手,後退,避開溫鯉的氣息,讓大腦恢複清醒。
他一退開,溫鯉只覺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險些站不穩,她用手背貼了貼仍在泛紅的臉頰,又問了一次:“你剛剛說什麽?”
“沒什麽,”陳鶴征迅速否認,避開這個問題,“如果你只是來探病的,那就回去吧,我挺好。”
就……這樣回去麽。
有點不甘心。
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溫鯉的睫毛很長,緊張地顫了顫,輕聲說:“外面雨勢那麽大,一定不好打車,而且,也不安全。”
她絞盡腦汁找借口,小心思從字裏行間一點點透出來。
“我能等等再走嗎?”她說着,想看他,又不太敢,目光不自然地游移,“等到雨勢小一些。”
明擺着賴皮。
雨聲不住敲在玻璃窗上,微弱天光落進來,顯出幾分清冷。
陳鶴征朝外面看了一眼,他沉默着,沒做聲。
沒人聽得見他心裏的聲音,因此,也就沒人知道,他多喜歡她這份賴皮。
童姨是陳鶴征聘請的保姆,不住家,每天準時過來打掃衛生,做兩餐飯。和鄭嘉珣一道離開前,童姨已經煲好了粥,用小砂鍋密封,一直是溫熱的,不會冷掉。
晨起到現在,大半天過去,陳鶴征還什麽都沒吃。他病着,胃口不好,不覺得餓,只是沒力氣。
只喝粥難免單調,溫鯉歪了下頭,看着他:“你有沒有其他想吃的?清淡一些的。”
她的目光一向清潤,看人時總帶着幾分孩子氣的天真。
陳鶴征靠坐在沙發裏,正低頭看消息,拇指緩慢滑動着手機屏幕。
他腿長,交疊着,線條搶眼,即便是尋常的基本款長褲,穿在他身上,也顯得氣質出衆。那種挺拔利落的味道,很是勾人。
聽見溫鯉的問話,陳鶴征頭也不擡,咔噠一聲将手機鎖屏,扔到一邊,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
溫鯉怔了怔,下意識的,邁步跟上去。
房子是新裝的,廚房使用的次數不錯,處處幹淨整潔。
外面雨聲清晰,濕潤的光亮下,溫鯉看見陳鶴征打開冰箱,短暫的停頓後,他拿出一份菜心,還有姜蒜之類的配料,逐一擺放在光潔的料理臺上。
直到陳鶴征背對她,開始燒水,溫鯉才反應過來,他準備做一道白灼菜心。
從小到大,喝粥的時候,溫鯉最喜歡搭配這道菜,多放耗油,少量姜絲,既簡單又清爽,很适口。
她愛吃什麽,她的小習慣,他居然還記得。
那是陳鶴征,陳家的小少爺,命好,出身好,衆星捧月裏長大,明明沒什麽耐心,卻在為她改變着。
為她入了紅塵,沾染上人間煙火氣,學着細致入微,學着如何好好地愛一個人。
他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最後,換來溫鯉的一句“我們分手吧”。
溫鯉站在廚房入口的地方,看着陳鶴征不算熟練地忙碌,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痛感散入四肢百骸,讓她覺得難過極了。
之前強撐着不敢認,可是現在,溫鯉不得不承認。
她後悔了。
後悔到想哭,想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跟他耍賴說,陳鶴征,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
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多可恥。
當初選擇放棄的是她,如今,後悔的人也是她。
溫鯉輕輕呼吸着,眼淚聚在眼眶裏,又不好意思哭出來,只能忍住,喊他的名字:“陳鶴征。”
菜心已經焯過水,顏色青嫩,平鋪在白色的瓷盤裏,等着淋上調好的料汁。
陳鶴征卷起衣袖,擡手在高處的櫃子裏翻找東西,他像是沒聽到那聲音,又像是還在賭氣,故意冷淡,不理她。
溫鯉走過去,腳步聲很輕,白嫩細軟的手指,自身後捏住他的衣擺。
白T恤質地柔軟,溫鯉捏住一點邊角,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
她看上去那麽乖,濕漉漉的眼睛和紅色的眼尾,試圖同他解釋。
“我跟葉清時只是普通朋友,我怎麽會去讨好他呢。送藥那次,”她說,“是他用之前的人情脅迫我,我才不得不去。”
陳鶴征自顧自地忙着手上的事,不回頭,也不做聲。他個子那麽高,背影既挺拔又冷漠,強烈的距離感,好像要将人拒之千裏。
溫鯉心裏亂極了,她覺得委屈,同時,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委屈。
陳鶴征往旁邊走了兩步,到左側的櫃子裏去拿調料,溫鯉捏着他的衣擺不松手,小尾巴似的,也跟着走了過去。
廚房裏響起兩道腳步聲,一道沉穩,另一道——
亂七八糟。
溫鯉吸了吸鼻子,一邊跟着他一邊繼續說:“我只在葉清時家門口站了站,連玄關都沒進去,很快就走了。後來,狗仔拍到的在夜店門口跟葉清時見面的女生,也不是我。”
該說的,都說完了。
廚房裏陷入安靜,雨聲又變得清晰起來。
溫鯉不願看見陳鶴征生氣,相對的,她更不願意看見他沉默。
手指将白T的下擺攥出皺痕,一道道痕跡,像攥在她心上。
溫鯉想,他再不開口,她真的要哭出來了。
心緒太亂,溫鯉沒注意手上的動作,扯他的衣擺時,手指不小心碰到陳鶴征腰間的皮膚。觸感有些凹凸,并不平整。
溫鯉愣了一下,接着,手指一松,揉皺的衣擺從指縫間落下去。
她的心也一并下沉,落向懸崖,落向海底。
那是——
陳鶴征也沒想到她會碰到,手上做菜的動作一頓,呼吸和目光同時發沉。他背對着溫鯉,喉結滾了滾,将眼睛裏所有不該外露的情緒全部壓下去,才轉過身。
溫鯉眼中有明顯的水光,還有許多複雜的東西,她仰頭與他對視,聲息不太穩地問:“那是——那是傷疤嗎?”
天光清冷,在陳鶴征的眉眼上覆下霜雪般的顏色,那樣凜冽,又那樣深邃。
他仰了下頭,看着天花板,很沉地嘆了口氣。
溫鯉的心在下墜中被碾碎,失重的痛感貫徹全身。
眼淚無法控制地掉下來,她哽咽着,氣息淩亂地說:“是五年前留下的疤,對不對?救我的時候留下的。江應霖,江應霖他瘋了,他想要我的命,是你救我……”
聽見溫鯉的哭聲,陳鶴征皺了皺眉。
溫鯉哭得停不下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如果沒有我……”
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認識她,那個驕傲的陳鶴征,那個光風霁月的陳鶴征,根本不必經歷這些。
他不受傷,不會落下滿身的疤痕,不會躲到德國靜養五年,甚至不會改變事業方向。
還記得陳鶴征拿到金麥獎的那天,他的粉絲發過的那條動态麽——
他原本是有機會拿最佳男歌手的,可是,他不能唱了,再也不能唱了。
他的聲帶因為外傷受損,後來,又經歷了術後感染,音色不複之前的清亮。
陳鶴征那個人,如果做不到最好,那麽,寧可全部丢開不要。
所以,他放棄夢想,不再做歌手,去了幕後。
“溫鯉”這兩個字,就是災難的源頭。
陳鶴征遇見她,愛上她,保護她,險些斷送耀眼的一生。
他原本是不該經歷這些的。
時至今日,溫鯉最該後悔的,不是同他分手,而是,選擇與他在一起。
溫鯉的眼淚越落越多,陳鶴征看着,只覺渾身發燥。
她這樣子太招人欺負了。
想兇她,警告她,最想做的、最渴望的卻是——
親她。
咬住她的唇,讓她別哭了。
陳鶴征有些控制不住,他上前一步,周身的氣場帶着侵略性,撲過來。
溫鯉被他的動作吓到,身體不由自主地後仰,後腦先碰到牆壁,接着,背部也貼了上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來不及思考,她的睫毛上還挂着淚,像漂浮着霧氣的小雨林,轉瞬間,已被他困住。
空氣裏似乎落進了一顆星火,燃起燎原的熱。
兩個人的呼吸都很重,心跳加快。
溫鯉整個人都靠在牆上,堅硬冰冷的觸感,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撐。
她小聲叫他的名字:“陳鶴征,你別——”
你別離我這麽近,我好像不能呼吸了。
溫鯉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聲音含混得如同嗚咽。
陳鶴征的身體僵了僵,下一秒,他驟然低頭。
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到極限,鼻尖幾乎相碰。
下意識的,溫鯉閉了下眼睛,眼前陷入短暫的黑暗。
與此同時,有什麽東西碰到她的唇。
很輕,冰涼的,又有些濕潤。
之後,是重重的一咬。
很疼。
幾乎破皮見血。
溫鯉徹底被吓到,她不敢睜眼,又無處可躲,只能瑟縮。
任由他欺負。
耳邊是雨聲,還有呼嘯的風。
陳鶴征的聲音穿過那些,落進她耳朵裏。
“溫鯉,保護你,為你受傷,我并不後悔。就算把這條命交到你手上,我也心甘情願。”
一吻過後,陳鶴征稍稍退開了一些,鼻尖似有若無地蹭過溫鯉的額頭。
動作很輕,也很親昵。
那是他心疼一個人時,下意識地小動作。
溫鯉依然不敢睜開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攥住自己的衣擺,呼吸很亂,紅暈的色澤從耳垂蔓到脖根,又沒入衣領。
陳鶴征垂眸,看着那片被衣領遮擋住的紅,眸色愈發暗沉。
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他低聲,語氣有些兇,慢慢地說:
“溫鯉,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愧疚,也不是你的道歉,更不需要你借着為我好的名義,替我做任何決定。想清楚我到底想要什麽,再來找我,否則,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作者有話說:
課代表金岫帶領各位讀者老爺們一起複習一下前面提到過的內容——
“陳鶴征想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确切的愛,無關愧疚,沒有猜疑,更不可以有退縮和忐忑。”
“他要他的心上人堂堂正正堅定不移地去愛他,同時,也被他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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