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句“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一出口, 溫鯉像聽到了什麽可怕的故事。

她被吓壞了,臉頰失去血色,眼睛緊閉着, 睫毛上挂着未幹的淚, 看上去可憐極了。

陳鶴征垂眸,将溫鯉困在身體與牆壁之間,目光仔細看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她紅色的眼尾, 看她飽滿的唇, 上面還留着他咬過的印子,頗深的一道,他當真是用了不小的力氣。

故意的, 想讓她疼。

溫鯉脖頸細白, 幾絲碎發粘在上面,顯得羸弱而單薄。

情不自禁的,陳鶴征擡手,五指修長,薄涼的,輕輕貼上去,貼在溫鯉頸側。

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皮膚, 呼吸間充斥着她身上那種好聞的味道。

陳鶴征自己也說不清, 他到底是覺得渴, 還是燥。耳邊除了彼此的呼吸, 那點微弱的氣音外, 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連窗外的雨聲都被隔絕。

全然安靜的環境, 水汽氤氲的氛圍, 他将她困住,讓她再也逃不開。

溫鯉似乎被他掌心裏的溫度冰了一下,細微地發着抖。

陳鶴征頭更低了些,鼻尖碰到溫鯉的鼻尖,手指順着脖頸細白的線條,一路向上,捏住溫鯉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

這是一個——

很适合接吻的姿勢。

但是,他卻不肯吻她。懲罰一般,不去吻她。

陳鶴征垂眸,居高臨下地看她,背光的關系,讓他的五官愈發深邃,有些沙啞地開口:“如果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你會不會難過?”

溫鯉還是不肯睜開眼睛,睫毛顫得愈發厲害,翕動一般。

她毫不遲疑地點頭:“會。”

那種感覺,不是一句“難過”能精确形容的。

又痛,又苦,無聲的綿延不盡的折磨。

真的好可怕。

話音落下的同時,溫鯉伸出手,抓住了陳鶴征腰間的衣服,握得很緊。

她的呼吸很輕,胸口緩慢起伏,用一種既委屈又柔軟的語氣,說:“別讓我見不到你,別再讓我回到過去那五年。”

不止是陳鶴征一個人,在耿耿于懷那五年。

那是兩個人共同的傷疤,太疼了,沒人忘得掉。

見不到陳鶴征的時候,溫鯉可以自我麻痹,不斷暗示自己,都過去了,生活總該向前看。

可是,重新見到他,看到他的眼睛,感受他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時的炙熱與溫度,那些麻痹與暗示,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鄭嘉珣說得對,被陳鶴征捧在手心裏,是什麽滋味,溫鯉最清楚。

得不到也就罷了,偏偏,她得到過,擁有過,陳鶴征全部的溫柔、心軟,還有疼惜。

有些東西,得到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有些人,哪怕只見過一面,也會小心翼翼地藏在心裏。

她怎麽可能舍得放他走呢,怎麽可能舍得讓他去愛別人。

她做不到,不僅做不到,還會介意,會吃醋,甚至嫉妒。

介意他當衆抱起了伍洇洇,介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讨論他和伍洇洇有多般配。

配什麽配!明明一點兒都不配!

陳鶴征是她的,五年前就是!

是她做的不夠好,半路把他弄丢了。

酸澀的滋味再度湧上來,溫鯉又想哭了,她擡手攀上陳鶴征的腕,想要躲開他的桎梏,不讓他看見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樣子。

陳鶴征偏不肯讓她如願,指尖用加了些力氣,捏着她的下巴,不許她轉頭。

“原來你也會怕,會難過啊,”陳鶴征故意貼近,說話時,嘴唇似有若無地碰到她,勾纏出濕潤的黏連,卻又不肯落下一個确切的吻,“之前不是很硬氣嗎?‘已經過去五年,都變了。我希望他往前看,朝前走,別再回頭’——這些話是你說的吧?”

溫鯉在這時睜開眼睛,驚訝地看向他,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話,的确是她說的。

去桐大那天,陳鶴征帶伍洇洇離開後,她在學校的醫務室外,說給傅染寧聽的。

他明明不在場,怎麽會……

“你怎麽會知道?”溫鯉睜大眼睛,看上去有些呆。随即,她不知想到什麽,又開始委屈,眼淚掉下來,“那天,你明明走掉了,抱着別人走的,沒有管我。我也受傷了呀,你怎麽就不管我呢。”

一邊說話,一邊掉眼淚,眼眸裏聚滿水汽,神情裏全是難過,“你抱了別人。我五年沒見你了,都不敢抱抱你,你居然抱了別人。”

陳鶴征抿着唇,他看上去依舊沉默,皺起的眉和眼底的柔軟,卻洩露了些許真實的心境。

他閉了下眼睛,将不該外露的情緒全部抹掉,然後,試探着,幫她擦去眼角處的淚水。他似乎想說什麽,卻生生忍住,下颚繃得很緊,側面看過去,是一道鋒利而冰冷的線。

溫鯉哭得厲害,有些哽住,眼神濕潤着,也倔強着。

她看着陳鶴征低垂的眼,手伸出去,碰到他黑而纖長的睫毛,以及線條微微上挑的眼尾。指尖長久地在那裏停留着,與此同時,溫鯉輕輕地問:“你真的,真的喜歡伍洇洇嗎?有多喜歡呢?會比喜歡我更喜歡嗎?”

短短幾句話,她說得有些艱難,卡頓、磕絆,氣息淩亂,慌張無措的模樣全寫在臉上。

陳鶴征似乎一直很穩,所有情緒與起伏,都被他壓抑在黑色的眸光之下,不讓外人窺見分毫。

他側頭,用鼻尖蹭了蹭溫鯉的手指和掌心,聲音很低,故意說:“你覺得呢?我會喜歡她嗎?”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溫鯉看上去那麽無助,很慢地說,“你喜歡上別人這件事——我想都不敢想。”

分手後的五年裏,溫鯉夢到過幾次陳鶴征與別人在一起的情形。夢裏,他牽着另一個女生的手,漠然地從自己面前走過去。

這樣的夢,每做一次,溫鯉都會哭着醒來,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發燒。

太疼了,整顆心都在痛。

傅染寧看見溫鯉哭成那個樣子,都吓壞了。

認識陳鶴征之前的溫鯉,是不愛哭的。

她擁有的很少,眼淚只會讓她看上去更脆弱,更好欺負。

後來,溫鯉有了陳鶴征,她那麽珍惜,想和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最終,還是失去了。

爸爸媽媽不在了,姐姐不在了,喜歡的人,她也沒能留住。

為什麽她總在失去,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我很想留住你,”溫鯉鼻音很重,哽咽着說,“可我好像一直在犯錯,一步錯,步步錯,一路錯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眼淚一顆一顆,接連不斷地往下掉,似星星點點的光。

溫鯉自己都沒想到她居然這麽能哭,可是,越想控制越停不下來,她低頭,抹了下眼睛,繼續說:“你生病住院那天,我看到微博上的熱搜,都要吓死了。在四時同春遇見的時候,你明明還好好的,怎麽轉頭就病了呢?是不是之前的舊傷沒有養好?我很想去看看你,做清淡養生的飯菜給你,可我連你住在哪家醫院都不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好,無病無災,健康平安。”溫鯉勉強止住哭聲,她眨着眼睛,睫毛濕得一塌糊塗,輕聲說,“但是,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話音落下,廚房裏靜了一瞬。

溫鯉偏過頭,看見映在玻璃窗上的兩個人的影子。

模模糊糊的兩道人影,靠得很近,有種親密無間的味道。

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

人一旦陷入感情,連一道影子,都能勾起無盡的心酸。

溫鯉輕輕呼吸着,叫他的名字:“阿征,對不起。”

為那些傷害,為漫長的分別,為過去種種。

她必須為此背負愧疚。

聽見那聲道歉,陳鶴征的神色沒有任何松動。他皺眉,抿唇抿得很緊,眼睛裏有深邃的情緒在翻湧,猶如臺風過境後,洶湧的浪潮。

哭得太久,溫鯉的嗓子都啞了,她低頭咳了幾聲。

陳鶴征嘆了口氣,聲音又低又輕,有點無奈,更多的是不忍和縱容。

溫鯉正低頭平複情緒,掌心驀然一暖,有人牽起了她的手。

陳鶴征自幼學琴,指形尤為好看,細細長長的,膚色冷白,連關節都精致,每一處都幹淨無暇。

他的掌心貼着溫鯉的手背,五指繞過去,将她的手整個包住,然後握緊。

溫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擡起頭,茫然地看向他,眼尾處,一線鮮潤的紅。

陳鶴征沒說話,只是牽着溫鯉的手,将她帶到與廚房相連的餐廳,拉出一張椅子給她坐。

從廚房到餐廳,不過幾步遠的距離,期間,溫鯉一直看着兩人相握的手,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試探着彎了彎手指關節,陳鶴征誤以為她要掙脫開,反而加了些力道,握得更緊。

緊到有些發疼,怕她跑了似的。

餐廳的布置也是灰白色調為主,幹淨,也冷清。原木長桌上擺着燭臺,一些綠植,還有幾個直口杯。

溫鯉坐下時身形依然有些緊繃,陳鶴征垂眸看她一眼,之後,松了手,轉身要走開。

他轉身的瞬間,下意識的,溫鯉反握住了陳鶴征的腕。

手心貼着他腕上的皮膚,寸寸向下,重新回到他的掌心裏,之後,五指穿過他手指間的縫隙,變成十指相扣的樣子。

外頭的雨聲好像小了一些,餐廳裏一片靜谧。

陳鶴征站着,高出許多,溫鯉仰頭,濕潤的清澈的眼,對上他漆黑的眸光,小聲說:“你別走。”

無論聲音,還是神情,都可憐兮兮的。

足夠把陳鶴征的心徹底揉碎。

他強行穩住,不露出太多情緒上的波動,用平靜的口吻對她說:“我去熱一杯牛奶給你,嗓子都哭啞了。”

末了,又補上一句,“我不會再走了。”

別怕,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

我回來了,在你身邊,不會走了。

作者有話說:

鯉鯉一哭,阿征比任何人都心疼,但是賬要一筆一筆清算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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