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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瑜桉那句“寵人恨不得寵上天”一出, 練習室裏再度躁動起來。

幾個年紀較小的演員碰頭湊到一起,小聲讨論了兩句,猜測是不是有什麽好事要發生, 表情裏透出小小的期待和興奮。

周圍氣氛越浮躁, 越是顯得溫鯉安靜。她坐在臨窗的位置,低着頭,繼續看手上的劇本。

陽光落進來,鋪在她的肩膀、膝蓋, 以及腳邊的原木色地板上, 淺淺的金色光暈,像一幅調色飽滿的畫。

畫面中的女孩子,有着幹淨的側臉, 脊背處線條直而單薄, 清瘦如新開的梨花,手腕上套着一根紮頭發用的小皮筋,松松的,圈出腕骨的形狀。

陶思坐在前排,她轉過頭要和溫鯉說話,剛好看見這一幕,頓時眼睛一亮。

從這個角度看溫鯉, 無論是氣質還是氛圍感, 都妙極了!

陶思下意識地去摸口袋, 想拿手機拍張照片, 手伸出去, 才想起來, 電子設備都在更衣室的櫃子裏鎖着呢。

舞團內部規定, 排演期間, 不許帶手機進練習室,不許私自錄制短視頻上傳到社交平臺,洩露項目信息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陶思遺憾嘆氣,溫鯉聞聲,擡眸看過去,眸子盈盈潤潤,像一汪冰做的泉,淺笑着對陶思說:“好端端的,你嘆什麽氣啊?”

不等陶思回答,那邊,周子烨已經結束彙報,推門走出了練習室。

開關門的聲音在寂靜時顯得尤為清晰,一衆演員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想聽蔣瑜桉說清楚,到底是誰在寵人,又是要把誰寵上天。

這種氛圍下,莫名的,溫鯉忽然有些不安。

她擡頭,朝蔣瑜桉看過去,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蔣瑜桉似乎也在看她。

不等溫鯉仔細看清楚,蔣瑜桉已經移開了視線。她擺弄着手上那支造價昂貴的鋼筆,說:“圍讀了半天劇本,大家也累了,休息一下吧,二十分後繼續。陳鶴征陳總叫了甜點外送,犒勞大家,一會兒我讓人送進來。”

話音落下,練習室裏一陣歡呼,甚至還有掌聲。

主持圍讀會的兩位舞蹈編導,也是演員出身,一男一女,男的年紀稍微大一些,叫祁赫,女的叫葛壹。兩個人都是蔣瑜桉砸了大價錢從其他舞蹈團挖來的,藝術修養和編導能力有目共睹,水平很高。

祁赫性格外向,聞言,笑着說:“吃人嘴短,吃了陳總訂的甜點,以後要是舞蹈編排和配樂對不上節奏,我都沒立場跟他吵架了。”

“那就不吵,”葛壹也笑,“你直接跪下來叫爸爸,陳總肯定按你說的改。”

這話一出,練習室裏又是一陣笑。

氣氛無比融洽,溫鯉卻有點出神,搞不清楚陳鶴征為什麽會突然想到叫外送。

幾十份獨立包裝的甜品,堆在一起,看上去頗為壯觀。陳鶴征找人事部要了一份舞團內部的演員名單,每一份甜品的外包裝上,都貼了寫有姓名和祝福語的卡通便簽,既好看又方便,還能杜絕一些小麻煩。心思細到這種程度,任誰見了都要稱贊一句。

連葛壹都感慨:“這位小陳總真的太會收買人心了,他要鉚足了力氣對人好,恐怕沒有哪個小姑娘能招架得住。”

“就是啊,還長得那麽招人,真像個妖孽!”

聽到旁人談論陳鶴征,溫鯉下意識地握緊手指,指甲碰到手心裏的軟肉,壓出一點淺紅色的印子。

她想,這種感覺,大概就是吃醋吧。

說起來可能有點小氣,但就是好介意啊!

介意從別人嘴裏聽到他的名字,介意外人發現他有多好。

有人注意到包裝盒上的品牌标識,小聲說:“這家餐廳的甜品很有名呢,好多網紅博主都推薦過,造型做得精致,用料也好,都是低糖低脂。”

“富二代出手就是大方,難怪有人上趕着往他身上撲。”

“你說尤倩?例會上的事就是個意外,誰還沒摔過跤呢。”

“摔跤很常見,但是,你見過幾個敢往領導懷裏摔的?還是個惹眼到不行的大帥哥!”

“少胡說啦,嘴下積德!”

……

議論聲淩亂又嘈雜,溫鯉皺了皺眉。

陶思不僅拿了自己那份,将溫鯉的也帶了回來,一邊遞給她,一邊開開心心地說:“溫鯉姐,這份是你的,快嘗嘗。”

淡紫色的手提式甜品盒,紙質的,不透明,完全看不到裏面有什麽。

溫鯉向陶思道了聲謝,猶豫了一下,擡手拆開盒子上的絲帶以及卡扣。

陶思有些好奇,探頭過去,看見裏面裝着一小塊提拉米蘇,圓形的,表面用可可粉畫出笑臉圖案。

那個笑臉,和溫鯉用口紅畫在陳鶴征虎口處的一模一樣。

像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又像是藏在夏日陽光裏的透明的驚喜。

溫鯉眨了下眼睛,壓在心底的那點煩躁情緒,頃刻便散了。

就像鬧脾氣的小朋友得到了溫柔的安撫,巨大的安全感将她圍繞着,無比熨帖。

陶思眨了下眼睛,忽然說:“溫鯉姐,我覺得你這份甜品和其他人的好像不太一樣。”

溫鯉将拆開的包裝盒又重新封好,笑着說:“沒什麽不一樣。”

陶思哦了一聲,又有些疑惑,問她:“你怎麽不吃啊?怕胖?”

“我還不餓,”溫鯉說,“想帶回去。”

宋聞溪從旁邊路過,剛好聽到這句,嗤笑一聲:“真有出息。”

陶思早就看宋聞溪不順眼,想嗆她兩句,溫鯉連忙尋個借口将陶思支走了。陶思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碰上宋聞溪,只有吃虧的份。

陶思一走,這處角落,就剩溫鯉和宋聞溪兩個人,難免有幾分尴尬。

宋聞溪拽過一張折疊椅,在溫鯉身邊坐下,溫鯉只當她不存在,低下頭,繼續看舞劇的劇本。宋聞溪也不說話,手指卻在折疊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

敲擊聲雜亂而細碎,溫鯉被吵得心煩,不得不擡頭,看向她:“宋老師,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宋聞溪指了指溫鯉放在膝蓋上的劇本,眼睛盯着她,慢慢地說:“楊美人那個角色,你一定很感興趣吧?”

論戲份,楊美人僅次于貫穿全劇的領舞“琵琶”。

溫鯉沒做聲。

宋聞溪卻笑了,說:“你信不信,楊美人的A角,一定是我的?”

溫鯉也笑,語氣安靜地應了一句:“希望宋老師夢想成真。”

态度不軟不硬,宋聞溪那點兒挑釁,勾不起她的半分火氣,好像她天生就是個沒脾氣的,由內而外的靜。

宋聞溪想咬牙,卻生生忍住,繼續說:“溫鯉,你我都清楚,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有背景,有依靠,才會有好前程。”

溫鯉将手中的劇本翻過一頁,她垂着視線,睫毛也垂下來,側臉的輪廓十分清秀。

“而我的依靠,”宋聞溪盯着她,語氣忽然放慢,“就是陳鶴征。”

溫鯉下意識地想點頭說你好厲害,動作進行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愕然擡頭:“什麽?”

宋聞溪終于從溫鯉臉上看到了安靜和淡然以外的情緒,她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睛裏有勢在必得味道,說:“陳鶴征的女朋友叫鐘萦,就是Sirius樂團的那位女主唱,你聽過她的歌吧?很火的。”

溫鯉看着她,等她說下去。

宋聞溪笑一笑,“鐘萦是我學姐,認識好多年,私交一直不錯。最近,樂隊的數字專輯銷量突破三千萬,鐘萦要在家裏辦個慶功宴,她邀請了我,那樣的場合,你猜陳總會不會去?”

不等溫鯉出聲,宋聞溪突然傾了傾身,朝她靠過來。

“競争的核心就是搶占先機,”宋聞溪說,“溫鯉,這一次我近水樓臺,你争不過的。看在我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會跟陳總推薦,讓他把楊美人的B角留給你,你等着做我的備份吧!”

溫鯉不知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只能問:“陳總的私人社交,你怎麽會知道?”

宋聞溪像聽到一個笑話,她也真的笑了起來,清脆動聽的聲音。笑過之後,她才說:“溫鯉,你平時都不社交嗎?還是說,社交範圍過于狹窄,收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陳總才回國不久,之前,他一直陪鐘萦在德國留學,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他們感情很好的。”

溫鯉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卻又不知該從哪一句開始說起。

宋聞溪将溫鯉的表情悉數看進眼底,她彎唇,笑得愈發好看,指着溫鯉放在手邊的淡紫色甜品盒,又說:“那間餐廳,是我推薦給鐘萦的。可能陳總跟鐘萦一起去吃過,也覺得好吃,才叫了甜品外送來感謝我。只謝我一個人未免樹大招風,幹脆把你們所有人都帶上。”

溫鯉眨眨眼睛,第一次明白“無話可說”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如果你也喜歡,有機會,我可以請你吃。”宋聞溪的耳環晃了一下,叮當作響,“不必省下來,還要帶回去,太小家子氣了。”

說完,她站起身,從溫鯉身邊走開。

溫鯉坐在原地,有些疲憊地深呼吸了一下,她覺得宋聞溪一定是誤會了,而且,還誤會得不淺。

作者有話說:

最近每天都在做核酸,每天早起,每天排隊,小金好累。

跟寶貝們抱怨一下。

想找我玩的可以去VB:@金岫小怪獸,等連載不忙了,大家私我的消息我都會認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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