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寶寶特飲”二更

“等我一下,去個洗手間。”

傅決寒從調酒臺上下來,和孟一說道,順便讓栗陽看着他別亂喝酒。

酒吧裏最不缺的就是洗手間,多的是喝了酒狂吐的客人,光Regal的地下一層就在東西南北四個角各修了一座,傅決寒去的是離孟一最近的東側,不到三分鐘,方堯走了進來。

“傅先生,久仰。”

他站在傅決寒身後伸出胳膊,想和人握手。

傅決寒沒轉身,擡起頭來從鏡子裏看向他,他眉目生得太硬,沒什麽表情時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一股子凜冽的戾氣如淬火的刀鋒般直打向方堯腦門,後者這才驚覺這人和孟一在場時相比完全兩個樣。

方堯緊盯着他,一瞬間竟然後悔跟過來了,直到傅決寒垂下眼才松一口氣,卻聽他冷不丁說:“Regal你以後別來了,孟一這個人,你也別沾了。”

“什...什麽?”方堯嘴唇嗫嚅着,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強撐着扯了個笑,“您是做生意的,開門迎客,江城這麽大,我可沒聽說過還有老板趕人的規矩。”

傅決寒像聽到什麽笑話,嗓音冷得滴水:“我不管江城如何,這裏是望江,我就是規矩。”

方堯咬着牙,羞憤至極又不敢和他硬碰,只能穩住身形迂回着說:“傅先生,您不必針對我,我們就是不巧看上同一個人,我沒有砸您場子的意思,多個朋友多條路,何必把關系鬧得這麽僵是不是?”

他說着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名片,“我是開律所的,夜場生意霸道,但一些尋釁滋事的小麻煩也免不了,您留個地址,将來有需要随時叫人來找我。”

見傅決寒不說話,只自顧自洗着手,方堯以為他态度軟化了,于是又拿出那幅精英的樣子走到人身旁來,“其實我和小孟,不是您想的那樣。”

傅決寒聞言擡起眼,方堯知道自己說對了,“他的性格您可能還不太了解,我和他認識半年了對他也算知根知底,小孟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太依賴人,又總是被一些新鮮東西吸引。”

他對着鏡子,正了正領帶,一副包容的姿态:“短暫的刺激确實吸引這些青澀的男孩兒女孩兒,但那個興奮勁兒一旦過了,還得找個安穩的人過日子不是,小孟腦門一熱就罷了,您是過來人了也不懂——”

“咔”一聲傅決寒擰上水龍頭,擡眼看向方堯,他足足盯了一分鐘,倏地嗤笑出聲,“我給你臉了?”

“......什麽?”他話一出,方堯人都愣了,和斯文人打慣了交道的大律師哪遇到過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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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決寒看都不看他,拿出手機點了兩下,視頻通話的聲音響起,對面的人剛叫了一聲“傅哥”,方堯臉色驟變,拔腿就跑。

傅決寒直接拽着他後衣領把人扯回來,方堯猛地懸空,直摔到地板上,不等反應就聽“砰”一聲,裝洗手液的玻璃瓶子在自己頭頂炸開。

“你幹什麽......你幹什麽!”

他捂着滿頭的血後退,眼見着傅決寒面無表情地一步步走近,剛要起身就被攥着腦袋砸在牆壁上,襯衫口袋被翻開,一包白色小藥丸掉了出來。

“給他準備的?”

傅決寒擡腳把藥丸踩碎,抵在他耳邊,說出的話讓方堯肝膽俱顫:“你剛才要是真敢把這些東西給他吃了,我就把那根鋼管從你嘴裏捅進去,再從腿間拉出來,我說到做到。”

他剛進門就從監控裏注意到了方堯,當時就懷疑他磕了藥,所以不讓孟一關掉耳麥,剛才借口上洗手間也是特意等他。

方堯流了滿頭的血,順着白瓷邊沿流進洗手池裏,他雙眼大瞪,看着視頻裏的男人吓得渾身哆嗦,眼淚鼻涕都止不住了。

男人愣了兩秒,随後放下手中把玩的細鞭,“原來逃到那兒去了啊。”

方堯立刻嗚嗚大叫,拼命掙紮着要跑,傅決寒抓着頭發把他按在視頻前,和裏面的人說:“劉少爺,再貴的繩子也拴不住不聽話的狗,我今天不動他是給你留臉,再有一次,我就把他的牙全拔掉。”

關掉視頻,把人丢在地上,傅決寒重新系好領帶,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把手指上沾的髒東西沖走。

栗陽進來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哥他怎麽整?”

“送還給劉志,順便幫我問個好。”他正了正腕表,目光柔和了些:“我的人呢?”

栗陽也跟着笑了,“下面跳舞呢,小少爺野得很。”

傅決寒走出洗手間時身上還沾着些鐵鏽味,正想開窗吹下風孟一就從樓道口跑了出來,“傅決寒!”

他舉着一杯不知道是什麽的酒,邊跑邊說:“這個這個!我能喝嗎?”

結果臨到人跟前時腳尖一歪就撲了出去,連人帶酒撞了傅決寒滿懷,紫紅色的酒液全灑在了他襯衫上。

“抱、抱歉......”孟一尴尬地想把他擦,傅決寒沒讓,縱容着揉揉他腦袋,“就幾步路你跑什麽,冒失鬼。”

孟一被問懵了,心道我也不知道,但看到你就想快跑過去。

“陪我去換衣服。”

他虛攬着孟一的肩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沉下臉,給了栗陽一個眼神,後者立刻會意,捂住方堯的嘴巴把人拖了出去。

“這是什麽?”傅決寒幫他拿着酒杯,看孟一像只矮腳的小狗似的走三步蹦兩步,高興得沒邊兒了。

“一個紅頭發小姐姐給我調的酒,我也不知道是啥,但她說度數很高,特意囑咐我喝的話先問問你。”

傅決寒聽笑了,捏了下他的後頸,“讓你問我就問我,這麽乖?我要是不準,你就不喝了?”

孟一不好意思了,扭過頭欲蓋彌彰地哼哼兩聲,“準不準的不都喝不到了,全灑了,我捧了一路呢。”

傅決寒看得一樂,把那個杯底遞給他,“還剩一口,嘗嘗。”

孟一湊過去聞了一下,眼睛眨巴得像小狗似的,“這度數真的很高嗎,我可不想喝醉。”

“嗯,很高。”

傅決寒等他喝完才刮了刮小狗鼻子,“養樂多兌火龍果,寶寶特飲。”

“靠!”孟一的臉蛋瞬間就垮了,“流氓店吧你們這是!怎麽是個人都要逗我兩句!!!”

直到換完衣服他也沒回過味來,窩在沙發上一心一意地種蘑菇,手裏的杯子快被他戳漏了。

傅決寒笑了,大手落在他頭頂,晃了晃,“什麽都不知道他們肯定逗你,以前去酒吧都喝什麽了?”

靠了,就會臊皮我,孟一哼哼:“紅星二鍋頭,我一人兒能幹八個。”

傅決寒剝了個荔枝喂他,說:“一人吹八個頭?”

孟一憋不住樂了,“你會不會算數啊,八乘二那不得是十六了麽!”

鬧完這茬兒就算過了,傅決寒才想起來問:“我調的酒嘗了嗎?”

“還沒。”

“怎麽不喝,是不是太冰了?”

孟一不知道想到什麽,搓了搓手指,“喝了不就沒了麽,就那一杯。”

傅決寒愣了,胸口又酸又澀的,就差捧成心尖子的人了,連他調的一杯酒都不舍得喝。

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矯情,孟一又補了句:“我第一次看到凍成冰的皮卡丘,還是黃色的。”

“嗯,昨天晚上讓他們現凍的,裏面是黃桃果醬。”他又喂了人一顆荔枝,随口說:“每個吧臺都有,你過去他們都能給你弄,但太冰了你喝不了,看着玩吧。”

咬在嘴裏的果肉爆了滿口汁,憑白甜了好幾度,孟一像被那口養樂多灌醉了,從心到人都暈暈乎乎。

傅決寒說:“喜歡那個冰球我就在家裏也放幾個。”

孟一羞赧卻坦誠,毛腦袋點一下:“嗯嗯。”

傅決寒看他這樣子就忍不住欺負,“只喜歡冰球?”

孟一臉上赧然,腦袋垂下去了,傅決寒嘆口氣,擡手揉揉他,“別怕,不鬧了。”

可下一秒手腕卻被孟一抓住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剝了一顆荔枝,顫顫巍巍地舉到傅決寒嘴邊,小聲又小聲地說:“不止的......”

一盤荔枝吃完,傅決寒起身離開,交代道:“今晚你就睡這兒,我在隔壁,明天睡醒我們一起回家。”

“別墅和Regal都安全,随你怎麽玩都行,但去別的地方要先和我說一聲,我沒時間就讓栗陽陪你,沈磊還在外面流竄,別單獨跑出去。”

他嗓音輕緩,明明霸道地把人拘在身邊,卻并不讓人厭煩,反而覺出一種事無巨細的體貼。

孟一沒忍住,脫口而出:“你脾氣一直這麽好嗎?”

傅決寒都結巴了:“不、吧......”

可能只有你覺得我脾氣好。

“可你說話做事都滴水不漏,總是讓人舒服,像是沒有什麽忌諱似的。”和外面說的冷心冷情、殺伐決斷一點都不像。

傅決寒失笑,“孩子話,怎麽可能沒有忌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只是你沒看到過我發火。”

“比如呢?你的底線是什麽?”

傅決寒想了一會兒,說:“欺騙吧,我喜歡坦誠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管怎樣都別瞞着我。”

孟一心裏咯噔一下,想起自己至今都沒坦白的病情和一開始親近傅決寒的目的。

“如果......如果有人騙了你,你會怎麽樣啊?”

傅決寒奇怪地看着他:“怎麽突然這麽問?”

“就好奇啊。”他幹巴巴說。

“假設不出來,很少有人敢在我面前說假話。”

孟一心虛地要命,手心裏泅了一層冷汗,他不敢想象傅決寒如果知道了自己一開始抱他、吻他、親近他都是為了治病會怎麽樣,暴跳如雷?還是傷心難過?

“嗯......那栗陽呢,如果他騙你,或者從一開始接近你就別有用心——”

“那這聲哥他就別叫了。”

“什...什麽?”

傅決寒只笑,聲音卻令人發寒:“我答應過別人要保他,這話不會食言,但他這人從此和我沒關系了。”

手裏荔枝殼被突然捏碎,孟一怔愣地擡起眼,擂鼓般聲聲心跳響在耳邊:“就、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你不一直把他當兄弟......”

“沒有。”

傅決寒斬釘截鐵:“我把他當什麽都一樣。”

作者有話說:

害,小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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