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被動的抉擇
“你以前最喜歡小寒哥哥,還要給人家當童養媳呢。”
“只有小寒哥哥最好,一直鼓勵你。”
“你不記得了嗎?我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
大腦一片空白的兩三秒裏,這幾句話像回旋镖似的在孟一腦海中不斷閃回,那個“寒”字如同泅水的棉花一般堵在喉嚨裏,可一直罩在孟一眼前的層層迷霧卻在悄然散開。
小寒哥哥,傅決寒......
真的只是名字中都帶着寒字嗎?
怎麽會這麽巧?
孟一呆怔地睜着眼,剎那間突然發現“巧”的何止這一處。
初遇吐車時傅決寒明晃晃的縱容、再遇茬架時傅決寒又破例相救、他知道自己冬天不能碰冷酒、他是孟想可以全心托付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所有事、他甚至也認識一個排尿困難的小孩兒......
一股裹挾着潮熱的寒意從頭頂直貫腳底,震驚、疑惑、驚喜、興奮,百感交集成一簇沖天火焰,“轟”的一下在他腦中點燃。
記憶中那個模糊不清的少年輪廓霎時間就映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孟一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發現那依稀是十四歲的傅決寒。
“小寒哥哥、傅決寒......”難道他們真的從小就認識?
幾個字在喉頭滾過,孟一一止不住地手腳發麻,搓了好幾下臉才勉強冷靜下來。
他一邊暗罵自己的猜想簡直荒唐到離譜,一邊又驚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所有事。
“媽媽,”孟一深吸一口氣,握住陶雅的手,“您說的小寒哥哥,他全名叫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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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雅奇怪地看着他,“怎麽你也變成糊塗鬼了,他不就叫——”
“砰”一聲房門突然被撞開,孟清疏帶着威爾金急匆匆闖進來,“小雅,快下床!”
兩人皆吓了一跳,孟一趕緊扶着陶雅起身,“怎麽了?是媽媽的身體又出問題了嗎?”
威爾金還沒開口,助理就搶先一步:“太太的血常規中有一項出現問題,必須馬上進行複查!”
孟一聞言整顆心頓時高懸起來,再也顧不上傅決寒了,心急火燎地陪媽媽趕往醫院。
“哎!我的手機沒拿!”
走到門口時才摸到口袋空空,他怕接不到傅決寒的電話,焦急地回頭去找。
威爾金的助理擡擡手,笑着說:“是這個嗎,我幫小少爺拿着吧。”
孟一看他一眼,放下心:“謝謝啦。”
與此同時,戚家。
別墅從裏到外被翻了個底朝天,所有傭人和保镖都戰戰兢兢地等在庭前的花園裏,低垂着頭,人人自危。
戚寒拿着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在桌子上重重磕了三下,“停!”
冷不丁一個字,猶如黑暗中一道重拳,打得在場衆人心神猛顫。
“往回倒,”他用刀尖指着監控畫面中小劉推的餐車,命令道:“去找這輛車。”又看向右下角的日期。
“一周前,原來一周前就跑了啊。”
他嗤笑一聲,想起那天晚上傅歌用盡各種手段讨好他,簡直溫柔乖馴到了極致,臨睡前還拉着他的手說下個月想一起去看畫展。
他當時抱着人高興了一整晚,像個傻子似的激動地睡不着覺,以為傅歌鬧了這麽多年終于想通了,為此還專門派人“請”來了威爾金給陶雅治病。
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傅歌早就計劃好的,在他床上恩愛纏綿了一整夜的愛人,第二天沒有半分留戀地永遠離開了。
“小歌。”戚寒把刀尖刺進桌面,陰恻恻地扯起嘴角:“你可要跑快一點,別被我給抓到了。”
保镖在後山口發現了那輛餐車,裏面除了餐具、腐爛的牛排,還有一個包得很嚴實的U盤。
戚寒把U盤插進電腦裏,打開後裏面放着十幾個标注着年份的壓縮包和一小段視頻,他随手點開幾個年份較近的,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視頻點開,傅歌正抱着貓縮在沙發上,連看他一眼都不屑,“怎麽樣戚哥,對這些東西還滿意嗎?這可是我和阿決辛苦了幾年的成果,不知道能不能買下我們下半生的自由。”
視頻末尾還有一行字:【放我們走,或者72h後有人拿着這些東西去幫你自首。】
“媽的!”
他起身踹翻了桌子,軍刀扔出去直插進了客廳中央的畫板上,鮮紅熾熱的玫瑰花田登時破了一個大洞,像在嘲笑他愚蠢的紅豔嘴唇。
“還沒查到傅決寒在哪嗎?”戚寒開口冷冷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保镖打了個寒顫,把标注好的地圖遞給他,“小先生失蹤的第一天,少爺一整天都在望江,第二天開始頻繁出差,前前後後一共去了四個地方,都是省會,我們猜測小先生就被他藏在這些省會的其中一個。”
“昨天呢?”他問。
保镖愣了一瞬,“昨天少爺沒有異常,上午在家,下午去了拳擊館,今天上午做最後一班飛機出國了,是一個月前就定下的行程。”
戚寒轉了轉腕表,“傅歌的出境資格被我管制,出不了國,傅決寒不可能把他藏到國外。”
保镖颔首:“是的,所以我們把重點放在少爺去過的那四個省會,已經調派了九成人手去調查了,但範圍實在太大,我們急需新的線索。”
“出國......”戚寒若有所思地斂起眉:“有人看到他登上飛機嗎?有人看到他落地嗎?如果傅歌還留在國內,他不可能自己提前離開。”
保镖問:“您的意思是,少爺把小先生偷渡出去了?”
“或者他根本沒有登上飛機。”戚寒說。
“叮——”
手機屏幕亮起,戚寒垂眸看去,只有一條短信:【先生,孟一和傅決寒通電話了,是否準備定位?】
他輕笑一聲,“線索來了。”
“小祖宗,終于舍得理我了?”傅決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含着被忽視的落寞。
孟一心尖就像被電擊了一下,忙起來的時候不顯,現在一聽到他的聲音,簡直就像江河開閘,連日來的想念、隐瞞他的愧疚、還有隐約知曉他就是小寒哥哥的悸動與悵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傅決寒,”他趴在沙發靠背上蹭了蹭,用額頭頂着手機,“才一天沒見,我就好想你了,下午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接。”
哪還舍得再責怪他,傅決寒嘆了口氣,聲音放得輕而溫柔:“我這裏信號不太好,電話進不來,我派人去接你好不好,到我這邊來。”
“別!不用了!”
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後才驚覺自己反應過激,孟一攥了攥手心,連忙開始找補:“我先不能回去,媽媽的病有轉機了,這幾天我得留在家裏陪她。”
“轉機?”傅決寒也有些激動,“是醫生想到了新的治療方法嗎?還是阿姨自己恢複了?”
“都不是......”孟一眨了眨眼,指甲都掐進了肉裏,“是叔叔,請到了威爾金醫生。”
對不起傅決寒,媽媽的病真的不能出任何差錯......
“那太好了,威爾金是世界腦科的權威,他肯出山一定能把陶姨治好。”
傅決寒原本還想派保镖把孟一接到自己身邊,以防戚寒氣急敗壞之下傷害他,但現在看來留在孟家是更好的選擇,孟想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不受牽連。
“傅決寒,”孟一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開口悶悶地說:“我之前問你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你從來沒有好好回答過我。”
傅決寒笑起來,隔着手機都能想到孟一現在的模樣,一定是低着頭,撅着嘴,悶悶不樂的,像只被主人唬弄的小狗似的。
“想起什麽來了?”
孟一說:“沒有,是媽媽今天突然提到,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就被推去檢查了,但我想問你也是一樣的。”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傅決寒,寒哥,告訴我吧,你到底是誰呢?”
夜色靜谧,他的聲音像是梨花搔動樹梢。
傅決寒垂下眉眼,聽着他淡淡的呼吸聲,把心髒揉捏了千萬遍,最後只說:“小寶,并不是所有久別重逢都會讓你快樂,也不是想起所有事對你來說就是最好的,我确實有過無數次的沖動想把那些陳年往事告訴你,以換取你的依賴和信任,但我又忍不住想......”
他說着一頓,望着窗外無奈地笑了一聲,“再讓我的小孩兒回憶一遍當年的噩夢,哪怕只是一個結尾,我都受不了,一點都受不了。”
“所以小寶,我們順其自然好不好,想不起來的往事就不要了,我會給你更多更好的未來。”
話音落下,對面安靜了很久,才傳出幾聲細小的哽咽,傅決寒皺起眉:“怎麽了?哭了嗎?”
“沒有,沒哭。”
明知道他看不到,孟一還是心虛地搖了搖頭,他把臉埋進沙發裏,越是被傅決寒的滿腔愛意打動,越是被愈加深重的愧疚磋磨。
但他最終還是沒把戚寒的事情說出口,實在是那個男人給他留下的恐懼太深刻。
自知沒有瞞天過海的本事,又清楚對方絕對有能讓威爾金離開或者消失的能力,孟一不敢拿陶雅的下半生去賭,只能再一次欺騙傅決寒,即便明知道這是他最深惡痛絕的事。
“寒哥,你在家裏嗎?”他抹了抹眼睛,把衣服整理好,“我們視頻好嗎?我想看看你。”
他實在太不安了,迫切地需要從傅決寒身上讨取一些安全感。
“視頻不行,這裏太黑了,看不清楚。”傅決寒說。
孟一的眉眼耷拉下去,被主人拒絕出去的小狗似的,“......喔,我知道了。”
傅決寒又無奈地勾了下唇角,“小可憐兒,不能視頻就這麽委屈啊?”
孟一抿抿唇,“不委屈,你忙麽。”
“又撒嬌了?”傅決寒好像是起身走了出去,孟一聽到了蛐蛐的聲音,“我好像聽到蟲子叫了,你這是在哪兒啊?”
“鄉下。”傅決寒摘了只梨子,用袖子随便擦擦就對着聽筒咬了一口,給他聽汁水迸濺的聲音,“投資了幾畝梨園,給你種雪梨吃。”
孟一光聽聲音都有點饞了,“你說的我好想喝梨汁啊,我要去倒一杯。”
他說着從沙發上爬起來,剛轉過身就看到門邊靠牆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影,直勾勾盯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卧槽——”
孟一雙腿一軟就栽了下去,眼見着人影擡腳朝他走了過來,擡頭一看,是戚寒。
“小寶,小寶?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孟一緊捂着聽筒,望着戚寒一連做了兩個深呼吸,才勉強鎮定下來,“沒事,媽媽突然叫我,我得馬上過去,先挂啦。”
電話挂斷,他沉着臉瞪過去,“還不知道戚先生有偷聽的癖好。”
“孩子,是你自己沒關門,我剛進來你就吓得大叫。”他又笑起來,在昏暗的夜燈襯托下莫名顯得詭異,“在和阿決通電話?”
孟一起身就走,“不關你事。”
戚寒“啧”了一聲,“你還真和阿決小時候一樣,讨厭一個人就直接擺在臉上,半點不會隐藏。”
孟一腳步頓住,轉身質問他:“戚先生半夜不睡覺,來和我演什麽父慈子孝的戲碼。”
戚寒聳肩,“這可冤枉我了,父慈子孝的是他倆,我可從來沒插上過腳,要不是小歌聯系不到他,實在擔心,我也不會大晚上的親自跑來問你。”
孟一疑惑地眨了眨眼,敵意消退幾分,“傅叔叔聯系不到他了?”
“嗯,快24h了,電話一直打不通,他都快報警了。”
孟一眼底閃過狐疑,“你會這麽好心幫傅叔叔找兒子?恐怕傅決寒永遠消失才最合你的意吧。”
“這是哪兒的話,到底是我看着長大的,我——”
“叮鈴鈴。”
話音被一串急促的來電鈴聲中止,戚寒當着他的面接起電話,“小歌,我還在問,孟一這孩子好像也不知道,好了先別擔心,我已經在派人找了,他可能去外地出差了沒看手機。”
聽筒裏隐約傳來兩道啜泣聲,戚寒立刻做小低伏地哄:“好了好了別哭了,怪我,下次不整治他了,別哭了別哭了......”
“行了,我知道。”孟一摳了摳手心,實在不忍心讓傅叔叔着急,只說:“他在鄉下,信號不太好,打不進去,沒出事,讓傅叔叔放心就好了。”
“哦,在鄉下啊......”戚寒撩起眼皮,滿意地勾起唇角,“謝謝你啊,小朋友。”
電話還沒挂斷,屏幕的冷光打在一側臉上,讓人脊背發麻。
孟一搓了搓胳膊,“我要回房了,戚先生也請回吧。”
“等等,幫我給阿決帶句話吧。”
孟一撇了撇嘴,“什麽話?”
戚寒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心情大好,開口前先理了理領帶,“鄉下冷,讓他一定保重身體,別出事。”
“就這句?”
“不然呢?你以為我要說什麽?”戚寒突然提高音量:“告訴我他在哪兒,我就救你媽媽。這樣嗎?”
“哈?”孟一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麽屁話?”
戚寒轉身離開,“逗你玩呢。”
樓道裏沒開燈,他又悄無聲息地融進暗色中,屏幕上彈出一條短信,戚寒關閉錄音,點進去查看。
【先生,少爺果然沒出國,也不在那四個省會中的任何一個,手機定位到了東城,但具體位置我們還沒查到。】
手指敲擊幾下,他回複:【鄉下,有梨樹的地方。】
作者有話說:
寒哥說是不允許欺騙,但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小孩兒到底和別人不一樣。
可再不一樣,也架不住小寶犯錯太多,不管有心無心,事情都會朝着那個結局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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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