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會有人為我挂心”
停車場是最天然的音響,男人凄厲的嚎叫被放大十幾倍,如殺豬一般刮刺耳膜。
孟一躺在座椅上,被這叫聲驚醒,艱難地挑開眼皮,看到守在一邊的傅歌和栗陽。
“哥……哥呢……”
傅歌心疼地別過頭抹了下眼睛,又把他扶起來一些,柔聲說:“好孩子,他在幫你報仇呢。”
孟一扁了扁嘴,那股委屈勁兒全部湧上心頭,既想哥哥給自己做主,又怕傅決寒下手太狠攤上事兒。
“哥會怎麽做……殺人嗎……”
“哈。”栗陽抛着手裏的刀嗤笑道:“把你打成這樣他還想——”
“栗陽!”傅歌呵止他,又溫柔地看着孟一,“別擔心,阿決有分寸的。”
就算沒有,他也有戚寒。
而此時戚寒正抽着煙站在兒子身後看好戲,還嫌戲太慢:“趕緊的,磨磨唧唧地你切菜呢。”
傅決寒沒理他,拎着錘子一步步把人趕到最昏暗的角落,皮鞋落地發出嗒嗒聲,混雜着鐵錘觸擊地面的輕響,平白讓人毛骨悚然。
“小決……小決我是二叔……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別殺我、別殺我……”
男人吓破了膽,褲裆裏發出一股腥臊味,煞白的臉上淌滿冷汗,屁滾尿流地倒退。
傅決寒只把錘子落在他腦袋旁邊,一腳踩在他右手上用力碾磨,“你剛才說要把他怎麽樣?”
他後怕到不敢閉眼,難以遏制的憤怒如岩漿一般噴湧出來,伴着男人的哀嚎慘叫,一字一句道:“殺了他,再分屍,最後丢進海裏,這是二叔說的嗎?”
話落他猛然掄起鐵錘,雙臂打滿一圈而後“砰”的一聲巨響砸在男人的大腿上,“既然這樣,那你自己先嘗嘗這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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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地下室,膝蓋朝上胯骨往下那一截被生生打爛,血肉模糊、骨頭折斷,男人半睜着眼暈死過去。
傅決寒抹了抹濺在臉上的血,譏諷的嗓音如同讨債惡鬼:“這就不行了,你欠的還多呢。”
即便傅決寒自己再怎麽不願承認,但相較于傅歌,他的性格确實受戚寒影響更多。
強勢霸道中透着匪氣,護短到不講理更是一脈相承,區別只是傅決寒還保留着人性和擔當,而戚寒做人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傅決寒短暫的童年時光裏戚寒只用心教過他一句話,他當時和兒子一起站在主樓的噴泉前,漫不經心道:“我能給你的東西太多,你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上,但這不是你仗勢欺人恃強淩弱的資本,而是你保護家人的底氣。如果有一天,誰敢碰你的爸爸或者愛人,不要猶豫,直接把他剁碎了喂狗。”
五歲的傅決寒還沒他腿高,揚起小臉很認真地問他:“要是人家來找我怎麽辦啊?”
戚寒聞言只是笑,膝蓋一屈就把兒子頂進了噴泉裏,他把調子拉的很慢很低:“怕個屁啊,我在你身後呢。”
可諷刺的是,傅決寒活了二十多年,受過最大的委屈和苦難,都來自這個曾揚言撐在他身後的男人。
思及此,戚寒斂上眼,倚在車門上,歪頭吸了口煙。
前面傅決寒已經進入尾聲。
男人用車門夾了孟一的手,傅決寒就把他的手砸爛,用腳踹過孟一的胸口,傅決寒就把他的腳踝打折,像切西瓜那樣把撬棍往孟一頭上砍,傅決寒就同樣掄起雙臂,沾着血水的冷鐵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
可鐵錘砸爆腦漿的前一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又焦急的叫喊:“哥!”
孟一撐着身子倚在車門邊,被血糊住的眼睛可憐地望着他:“到此為止吧……好嗎?別殺他……”
他不想傅決寒為了他殺人,不是心地善良慈悲心作祟,他比誰都想那個男人付出低價。
但傅決寒的手不該沾那些東西,他就該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永遠不用擔心被噩夢或孽債所累。
握着錘子的人停頓一秒,卻沒有聽話,只是舔了舔後槽牙,“回車裏,乖點兒。”
孟一撇着嘴,有血從額頭上滑下來,他半張臉都腫得沒法看了,說話時僵硬地牽動兩側的肌肉,像被虐打後的小狗在尋求主人的安慰:“哥……你聽我的,回來吧……我們算了,好不好?”
傅決寒側過臉,下颌線崩的很利,說:“別的都能聽你的,這件事不行,我過不去,也算不了。”
他一定會讓折磨孟一的人付出代價,打碎玻璃攥住撬棍的那一刻,腦子裏除了撕了他再沒別的想法。況且事已至此,留他一命會是永遠的威脅。
但孟一始終不想讓那個人髒了傅決寒的手,他直接越過栗陽跳下車,結果雙腿一軟就往地上栽去。
“小寶!”
傅決寒驚呼着沖向他,剛邁出半步胳膊就被撞了下,戚寒直接搶過他手裏的鐵錘一錘砸在男人腦袋上。
熱氣騰騰的鮮血像被大力搖晃過的可樂一樣噴出來,濺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車內三個人都愣住了,包括傅決寒都僵在原地。
他們目光呆怔地望着他,呼吸驟停。
而戚寒只是拿下嘴裏被染紅的香煙,指端一點敲落幾絲灰燼,他舉起手散淡一笑:“結束了,寶貝兒們。”
如同氣球被陡然刺破,孟一洩氣一般癱在地上,剛才那一幕的沖擊實在太大,他吓得小臉煞白。
相比之下傅歌則比他好得多,只是愣了一瞬就把孟一扶了起來,一起等在車前。
傅決寒沒有立刻過去找他們,而是轉身看着自己和戚寒之間的距離。
原本有七八米,不可能一瞬間跑過來,說明早在他停手之前戚寒就已經走了過來。
注意到他的視線,戚寒笑了下,把煙扔在地上碾滅,邊擦手邊歪頭看着他:“大少爺還有什麽指示?”
傅決寒頂了頂腮,疑惑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想我動手,是嗎?”
戚寒也不否認,“年紀輕輕的何必沾這些,孽債攢多了會不得好死的,那個孩子不讓你動手是對的,你的手還幹淨,就一直幹淨着吧。”
傅決寒那一瞬間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他從沒想過像戚寒這種從不知人命和法律為何物的無神論者也會迷信,也會說手上沾血太多會不得好死。
“那你呢?”他幾乎脫口而出,話音落下自己都愣了。
戚寒也有幾秒鐘的遲鈍,“什麽?”
傅決寒眨了眨眼,低聲問道:“你不怕嗎?下地獄,不得好死,你做孽前就沒想過後果?”
戚寒聞言只笑,“我爛命一條,下地獄還是上天堂,都不會有人為我挂心。”
傅決寒紅了眼圈,嘴唇顫動幾下,低喃着說:“這都是你自找的,貪心不足,作繭自縛,怪不得別人。”
擦拭手指的動作一頓,戚寒沒擡頭,把紙巾扔在地上,“貪心不足……”
他重複了幾遍這句話,舌尖滾動得發苦,最終只是擡起頭,深深地看了傅歌一眼,“貪心嗎?可我要的就那麽多,沒人願意給過我。”
他知道經過這件事傅決寒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出國,最快也要等孟一的傷勢痊愈,但傅歌不一樣。
他拼了十幾年才換來這次機會,不可能再因為任何人放棄,即便今天躺在地上的人是戚寒,他最多只會駐足看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走吧。”戚寒理了理外套,給他一個眼神:“這件事你不用管了,後續我會料理幹淨,你留在國內陪着那小孩兒,栗陽陪小歌出國,別人我不放心。”
傅決寒邊往前走邊說:“我得去一趟,幫爸爸安排好,他在那兒人生地不熟的。”
戚寒嗤笑一聲,“我的人用不着你管,看好你自己的人吧,國外我早安排好了。”
傅決寒轉過頭,隔着五六米看着他,“爸爸有多抵觸你不用我說,不想他再逃就最好別去打擾他的生活。”
戚寒冷下臉:“只要你不說我就不會讓他發現,一直看不到他我會發瘋的,我想你也不想這樣,對吧?”
傅決寒哼笑一聲,剛要說話耳邊就有什麽聲音閃過,父子倆同時擡起眼,不約而同看向身側停着的越野車,臉色驟變,屏住呼吸。
心裏默數過一秒後,寂靜的停車場再次響起一記再細微不過的“滴——”
一道寒氣從頭頂直貫腳底。
那是定時炸彈最後的倒計時音效。
而此時孟一已經在傅歌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搖搖晃晃的身體慢慢往前,只等着傅決寒給他一個擁抱。
一瞬之間,血液全部倒流進大腦,傅決寒轉過頭,啞聲擠出一句:“爸……”
炸彈就在戚寒手邊的那輛車內。
後者閉了下眼,冷聲道:“跑!”
“往前跑!護住他們!”
變故發生只用了不到三秒,傅決寒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傅歌和孟一,戚寒拔出槍鳴響示警,呵退所有保镖:“有炸彈!全部散開!”
催命般的滴滴聲一聲快過一聲,如同有人在耳邊讀秒,傅決寒一手抓住傅歌一手拽住孟一,不管不顧地往前飛速奔逃。
一記清晰的長音“滴”聲在身後響起,他屏住呼吸回過頭,看到戚寒痛罵一聲,拼盡全力飛撲過來,用身體把他們壓在身.下。
與此同時,炸彈炸了。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身後炸開,越野車騰空翻起,緊追着的火光沖天,鋪天蓋地地奔湧而來,将他們吞噬其間。
四個人被炸出去好幾米,落地時戚寒從他們頭頂飛撲出去,砸在地上。
他整個後背都血肉模糊,靠近後腰的那一圈被燒黑了,兩只手臂翻折着露出骨頭。
傅歌呆怔地看着他,兩秒之後,崩潰地失聲尖叫。
【看作話】
作者有話說:
戚寒和小歌,傅決寒和小寶都是he,可能有人覺得在這次危機中戚寒的付出會更多一些,一個原因是我私心裏不想寒哥再受傷了,梨園那次夠他受得了。
再一個因為戚寒是“反派”,小寶還清了自己的債,他也要還他的債。
同時,他也是父親,是大家長,不管他們內部鬧的多僵,他的qiang口永遠向外,他會護每一個家人周全,小寶現在也是他的家人之一了。
劇透一下,小寶拼命保住了小歌,戚寒會認他做幹兒子的,他就是個兒子奴,以後會比孟家的人還疼孟一。
——
ps:這不是戀痛裏的重圓方式哈,那裏沒那麽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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