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蝴蝶忽飛入（上）

馥奇（Fougère）這個名詞來自一款叫做“皇家馥奇”(Fougère Royale)的香水，但是它早已停産。這款香水于1882年面世，經調香師Paul Parquet創作而成，并由霍比格恩特公司發行。它包含了香豆素，是歷史上第一款加入了人造香料的香水。在某種程度上它标志了現代香水工業的開端。

“馥奇香這種香調常見于男士香水，香味濃郁厚重、溫暖性感，給人陽光的感覺。”關山邈随口說了一句，“現在滿大街抓一個男的過來，十有八九身上都是這類香調産品的味道。”杯裏的水有點涼了，他把袖子挽起，準備去廚房裏燒開水。

下着雪的天氣，君屏開了陽臺的門，一股風吹進來，冷得她頓時直打冷顫。她穿了酒紅色的高領毛衣和黑色的半身裙，膚色白皙的女孩在舉目一片肅殺的環境裏顯得更加嬌小。從側面看，君屏擁有一條光滑修長的天鵝頸。穿高領的毛衣和有領子的服裝尤其好看。

關山邈在裏面煮水，她則走出來陽臺這裏。看到法國梧桐早已經落光了葉子，道路旁邊的花圃裏，月季和山茶卻好像蓄勢而發。沒有葉子，只是禿枝，花的香味竟然早已散發出來。

莫名有些勾魂。

“進來屋裏吧，站太久會冷。”落地窗門被推開，關山邈喊她進來。見她沒挪動，他也守在門邊等她。

君屏覺得好笑，正想進來，突然外面風起，把成片的雪都帶進了客廳裏。她趕忙去追，拿起茶幾上原本裝玫瑰花茶的空瓶子去接雪。

關山邈把門關好，回頭時候，嘴裏猝不及防地被塞了幾片雪。他愣，沒想到她還有這種操作。

“我忘了城市裏的雪沒那麽純淨了！”君屏後知後覺，下意識驚呼，“你不會怪我給你吃這個吧？”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關山邈只回了這麽一句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又繼續拾起了剛才的話題，“我們半個小時以前說到哪兒了？”

還真是心大……

君屏給他起了個頭，他又接着講東方香。東方香對于亞洲人來說，是一種很神奇的香調，雖然不少人認為，東方香跟神秘的東方古國——中國有什麽關系。事實并非如此。

“所謂的東方調，指的是以香料類別為劃分，使用東方樹木或辛香料、樹脂、麝香等動物性香料調制的香水。這類香水通常具有溫暖，辛辣，性感，穿透力強，層次感豐富，香氣持久等特點。”

關山邈把杯子裏的茶蓄七分滿，君屏也連說要，他卻不答應。

“你這一喝茶就睡不着，失眠老半天的人就不要喝這麽多了。”他止住她握茶壺的手。

“可是我好久沒喝了～”君屏将他的衣擺左搖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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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才喝了500ml。”關山邈抿了一口，齒頰生香。

……

喜歡上一個評香師真累……

喝茶還目測劑量(_)……

君屏想試試他，假裝撒嬌，“不嘛不嘛，我就要喝～”這時她的心裏已經給現在這個自己好幾個嘴巴子了。自己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關山邈好像很受用？他也照本宣科，“好好好，你喝吧你喝吧。”

喵喵喵？？？

畫風突變。

君屏的戲瘾還沒有過足，就被反将一軍，還一臉小學生問問題的樣子，“就這樣？”

“嗯，就這樣。”

“沒有一點點拒絕的樣子？”君屏賊心不死。

“反正你喝了茶睡不着覺，大半夜的也是給我打電話。既然你堅持，我也沒有強迫的必要。”關山邈右手搭在大腿上，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友。

這、這這這……

君屏覺得自己還是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于是很義憤填膺地灌了一大口茶，抹了抹嘴。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

關山邈把後面的幾個香調都跟她講完了，君屏一高興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說着自己要把這筆仇記在小本本上的事。手舞足蹈，心滿意足。

她又問起配方的事，關山邈安慰她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命多不怕死。

這都什麽跟什麽……

君屏發現越跟眼前這個男人相處久了越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小孩子的人，玩心重，說話沒個正經，有時候的行事作風還痞痞的。雖然也有點依賴她，但是比起君大蠢黏星渺姐來，他還是節制那一類的。

君大蠢的蠢事吧，一匹布那麽長，就不展開了。免得他又說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妹妹還把坑來帶。

明明自己才是個游戲大坑。

只要是幾個人開黑，他總是帶頭送人頭的那個，弄得另外四個總像帶妹子一樣地帶他上路，驚心動魄。

話說回來，關山邈跟君屏講了一件事，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君大蠢平日裏做股市操盤手多了，現在這個階段說要專心休息一段時間，明明都不理事了，最近卻還一直在往幾家香精公司跑，這些公司還都是和關山邈他們公司生意上有競争的。

“你擔心我哥那頭有事瞞着你？”君屏問出口，想看看關山邈怎麽說。

“瞞着我倒是不怕，只是擔心他會做什麽傻事。”電視被打開，出現科教頻道，主持人的聲音抑揚頓挫地響起。

君屏相信自己的哥哥，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雖然平時看着是傻了點，可那似乎是他們家族的基因？看太後娘娘和皇上就知道了。

門外的風逐漸變小，君屏起身去開門，有一只在外受寒的蝴蝶見隙飛了進來。她很驚訝，但是沒忘記君豪的事，站立良久，她的背影對着關山邈，說了一句，“我會提醒他，不讓他做傻事。”

“至于看好他這方面，星渺姐辦事我放心。”

客廳裏的花瓶擺件很多，君屏不再跟他在剛才的話題上逗留，她留意到一張八仙桌上放着一對清朝時候的景德鎮窯官窯粉彩花蝶紋水仙盆，好像她以前在博物館裏見到的舊時慈禧老兒專用的那對，于是來了興趣。

“疏簾卷春曉，蝴蝶忽飛入。”關山邈倒是直接把那對水仙盆從高處取下，放到君屏面前。

“十八號有個陶瓷展，我們一起去看吧。”他的要求，聽起來不算無理，君屏又有些恍惚，那時情人節遇見的他，如今的他，到底真正的他是哪一個？

“怎麽不說話？”他在等回答。

“噢，好、好啊。”她回應，卻又不滿足于只是回應，自己倒先出了攻勢，“關山邈，問你個問題。”

終于，還是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