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簡史小講（下）

一個電話讓關山邈很意外。

是顏瑟。

“她打來幹什麽？”傅老五看到來電顯示，他認識這個人。關山邈的學妹，準确來說，是他和關山邈的學妹。以前在學校裏就是一個話題多的主。這個關節有事找過來，傅老五明顯比關二更驚訝。

顏瑟比他們小一屆，人不怎麽來事，但是因為成績不錯臉蛋也不錯，在學校裏有些名氣。但是人有些心高氣傲，不容易相處。

“那你以前怎麽不追人家？”關二把電話挂了，把車鑰匙扔給他。傅奕執意要跟關山邈一起出去，說是自己到時間出去玩了。

聽到關二這麽一說，他“啊呸”了一句，“爺我挑人也是有自己的标準的好吧。那種大小姐脾氣的，還是別來搞我。我脾氣更不好，指不定最後誰哭呢！”

“走走走，”傅騷包一把搭住他二哥的肩，“送你回家去。別路上被哪個女的拐跑了。”

關山邈很嫌棄老五身上的煙味，右手手指挑起老五的幾根手指頭，“先說好，我有車，是你執意要跟我一起出去，而不是你送我回家，okay？”

“切，說說而已嘛，小氣鬼。”老五手指挑起鑰匙，右轉出門去車庫倒車去了。

車裏。

關山邈在想半個小時以前顏瑟說過的話——公司的香水配方，是她洩露的。

他聽到這句話時，臉上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而那時傅奕在旁邊一直唧唧歪歪。

她說她已經發了電郵給公司高層和團隊各隊友，說明會引咎辭職以及今後不再從事香精行業的任何工作的一切事由。

全程關山邈兜一言不發，他在聽，最後也只問了一句，“那要挖你去的那家獵頭公司呢？”

他沒有問她前程，但他再次讓她考慮了前程。

為什麽是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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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邈斷定她做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想到後果，包括自己以後的出路。可是他知道，洩露配方的人，不是她。

是羅謹。

那個公司的第二把手，他團隊裏的核心之一。

顏瑟雖然也跟這個脫不了幹系，但她最多，充其量就是個過失洩露。

開車還是不要想東想西，關山邈的腦仁發疼。他扭開音樂，車廂裏Secret Garden的純音樂緩緩流出。這是之前陽光坐在車後座，提出要聽些抒情的音樂後，關山邈放進去的。

可是，不得不承認，聽久了有些犯困，它還是比較适合做冥想樂。至少在關二的眼中看來。

老五跟他的方向不一樣，傅騷包去的是酒吧，他則是回家。信那家夥會送他回家？母豬都會上樹了。

君屏去了兩天，從國外微信給他傳好幾張藍花楹的照片。說到微信，還是不久前才安裝的。

國外的客戶，都流行用中國的微信進行商業溝通了，除了電郵，關山邈又多了一個跟客戶聯系的方式……

說起來，電郵還是平日裏的聯絡方式，只是現在通訊工具更多了，不自然地聯系方法也會增多。

關二看着藍花楹，想着他的小女孩現正可能在大洋那端站在樹下拍照傻笑，他就忍不住笑出聲。

“笑個屁？”星渺端着一杯枸杞桂圓玫瑰花茶，從書房出來就看到她弟傻兮兮對着手機笑成那樣。

“戀愛中的男人沒有智商。”她果斷下結論。

“哦？看來你很清楚，怎麽樣，和智障男友相處的滋味？”藏獒噎她。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星渺舉杯輕輕吹着杯上騰起的熱氣，微呡一口，臉上保持着端莊的微笑，心裏早已經把“莫生氣，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誰如意……”背了幾十遍。

“對了，顏瑟給我打過電話。”

“喲，豔福不淺嘛，什麽事？”

“香水配方的事。”

關星渺不說話了，良久她才開口，“她自己擔這罪名了吧。”

為了喜歡的人，不惜搭上自己的工作生涯，個人名譽。可是那個讓她付出的人真的值得她這麽做嗎？

關山邈也突然嘆了一口氣，“我們這個團隊，護犢子精神最強，也是這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我不能讓羅謹毀掉她。”

“毀掉她的不是羅謹，是她自己。”關山邈皺眉，“做傻事也分層次，高級一點的叫呆子，低級一點的叫傻子，再往下的就是瘋子了。”

他撐開雙手，壓住沙發面，擡頭活動一下筋骨，看着天花板，似有喃喃，“不值得的。”

他的團隊，是自己一手帶起來一手組起來的，走了誰都不完整。可是讓他真正心痛的是，這件事情裏面，包裹着一層‘愛情’的外衣底下，還是赤裸裸的利益贏了。

羅謹洩露了配方，是為了金錢；顏瑟是為了他，為了她因此能得到他的愛的利益。關山邈他自己呢？從事商業活動，不也是為了利益嗎？

是呀，為了利益。

說是為了國家的利益，肯定太浮誇了，他只是個小小的評香師，想着要為自己國家開發本土的傳統的香，并且推廣出去。一個小小的目标而已，跟十幾大和經濟發展目标沒幾毛錢關系。

可是……配方洩露給了一家外企香精企業，他不甘心呀。自家辛辛苦苦研究讨論反複開會篩選最後敲定開發的東西，最後輕而易舉落入了別人的手裏，然後雲淡風輕地推出新品，接着反咬一口，輕描淡寫地提及一句“這個公司配方抄襲。”

呵，去你的配方抄襲。

對于所有原創團隊來說，自己的産品就像是十月懷胎的孩子。辛辛苦苦經過孕吐妊娠出來之後滿頭大汗，想看一眼卻被告知被人在睡夢中抱走了，然後護士若無其事地對你說一句：“那孩子是別人生的。”這時候，你想做什麽？你會做什麽？

當下就是關山邈的心情。

其實香水配方抄襲的事不是沒有，也有。以前在英國《每日電訊報》報道過，首選香水公司因為仿造Prada和Twilight香水而背告上法庭。早在這之前，它也一直深陷醜聞。大衛杜夫的冷水香水也被它“撞香又撞包裝”，就連香水名單詞也是只差一個(_)擺明的抄襲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家公司的商譽在業界并不好。

但是香水配方卻沒有受版權保護法的保護，這令許多開發原創團隊黯然神傷。

第二天是工作日，關山邈和除了羅謹和顏瑟以外的成員都各自談過，詢問大家的意思。最後綜合了大家的意見，關山邈提交了報告給上級。

處理下來了，只有顏瑟受了處分。理由是涉嫌洩露香水配方給獵頭公司。

這是她之前一直想要透露給關山邈的信息，也是一直想引導大家向相反方向走的暗示，整個團隊，都順着她帶的路走了。

有一個人坐不住。

“所以最後到底是怎樣？”這個叫羅謹的男人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