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最後一扇門

“這是……”陸慢順着謝玉的視線看向屋內, 眼神驟然發直。

與其說是一間卧室，倒不如說像某種動物的溫床，地上縱橫交錯不知道由什麽材質形成的網, 将一個個殼狀物體包裹其中, 整間卧室陰暗潮濕, 難免讓人聯想到一些讓人頭皮發麻的生物。

如果這是在某些邪典科幻片中，陸慢會相信這地方曾經孕育着異種。

“那些透明殼是……？”陸慢問。

謝玉：“蛻, 我曾經遇到過一些動物變異後的感染體，有些感染體會将舊軀殼丢棄, 新的身體會更加強壯和巨大。”

陸慢也知道，像蛇和昆蟲之類的生物都會在成長期中産生蛻, 但眼前包裹在網狀結構中的蛻又特別不一樣。

01號感應了一下，認為這間屋子沒有危險, 陸慢便放心進入，謝玉沒有阻止她，也随之跟上。

只剩西臨霜站在門外, 垂着頭，又恢複了那種死氣沉沉的模樣。

陸慢接近離她最近的一個“蛻”。

她發現了，這個殼其實是一個“人”。

似乎曾經從人體中孵化出什麽東西，将人體從腦袋中間撕裂, 一直裂變到腰部, 才讓內部孵化出的東西順利鑽出。

她穩了穩心态, 突然在一片詭異的蛻殼中給自己打氣：“加油, 我可以。”

謝玉：……

然後他就看見陸慢一臉平靜地蹲下，将裂開的兩半一手一個撿起來, 慢慢拼成一個完整的人。

習慣了習慣了。

陸慢認真打量拼好的這張臉, 總覺得有那麽點熟悉。

聯想到這是誰的家, 她恍然大悟這張臉在哪裏見過，就是永生神還是人類時的模樣。

那麽其他蛻殼……

她抛下手裏的東西，又快速走到另一個蛻殼旁，将其拼接起來，雖然這次的“人”外形變得古怪起來，但依舊可以看出長相。

在一次次蛻變中，永生神像蜘蛛一樣，在網狀結構中抛棄人類的面貌，最終成為異次元中那種難以形容的模樣。

陸慢往深處走去。這些蛻殼擺放有一定規律，越接近外圍的殼越像人，越接近內部則變異越明顯。

陸慢在最深處找到一個……只剩下軀幹的殼。

軀幹是人類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部分，最終孕育出的産物也一定會從這裏爬出，最終抛棄所有人類面貌。

這個“殼”比陸慢想象中要完好，至少陸慢将其從網狀結構中挖出時，它甚至沒有散架。

“太好了。”陸慢發出滿意的笑聲，“這下軀幹也有了，我可以用它來造人。”

謝玉：“造什麽？？”

“造人啊。”陸慢說，“你看現在一個完整的人體就在我手中，這裏正好是人間道，我只要把它拼好送到下一個門裏，它就能變成一個真正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謝玉：“……算了，我不想懂，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只需要帶着西臨霜往回跑就行，對嗎？”

陸慢肯定道：“對！你們現在要回去！回到我最開始所在的餓鬼道去！”

“不過中間肯定不會很順利，上一個場景正在坍塌，很多感染體不會再受規則限制。”陸慢又給他講了一遍自己一路過來所知道的情報，包括雪原木屋和學校，“你不要理會裏面的規則，只要往下跑就好，誰要是攔住你直接砍就行，它們不會死。”

“隊長你最大的困難，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辦法将妖塔底部打穿。”

“現在已經不是困難了。”謝玉眉頭舒展，“我能劈開天神道的場景空間，也能做到在底部開一條口子。”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還有其他人類可以救出來嗎？避難所派出來這麽多救援的人，他們現在是否還有救下來的希望。”

這是謝玉最開始的目的。

他不是為了貴族來這兒，他是真的一開始就打算救出所有人。

這次，陸慢沉默了。

謝玉仿佛明白了什麽，本不打算繼續問下去，陸慢還是開口解釋：“救援隊中混入的內城勢力……從來沒打算讓來的人活着回去，他們的目的就是阻止西臨霜回到避難所，為此，他們犧牲了所有救援隊。”

“……為什麽要犧牲無辜人。”

“也許因為他們無法殺死西臨霜。”陸慢回頭，看向站在房屋門口，看似一無所知的西臨霜，“能在這裏活下來，她自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許她本身就不正常。”

兩人同時回頭看去，卻在不經意間發現西臨霜的影子似乎變成地極為臃腫，而她本人也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惡化嚴重的感染體。

下一秒，兩人再眨眼，西臨霜又好好地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他們。

“……你看。”陸慢對謝玉說，“她是很古怪，但也很乖。”

謝玉沒有陸慢想象中意外，只是驚訝了一下，又沉靜下來：“好，我先帶她離開。”

“離二十四小時限制還剩下五個小時，為了我們的安全着想，盡量不要超過這個時間，我等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你還沒出現，我會回來找你。”

每個空間在達成某種條件前是不能開門的。眼前這個和平假象中的條件就很苛刻，如果陸慢沒有推理錯，就是要将和女人有關系的所有人都殺了。

換句話說，在陸慢進行一番操作後場景會在一瞬間內塌陷，這一瞬間就是打開“門”的機會，謝玉和西臨霜要趁這個機會離開。

如果運氣好，陸慢會晚一步，如果運氣不好，陸慢會去投胎。不過她有依仗，至少她的同化技能就非常好用，實在逃不出去她就一直在這裏當總裁秘書算了……

【你倒是想得美，打定主意謝玉會回來救你對吧？】

陸慢沒否認也沒肯定，蹲下開始拼屍體：“為什麽這麽說？我只是覺得留在這裏練級也挺好，說不定某天我變成感染體，還能反過來把永生神吞噬。”

【01號聽出來你沒有在開玩笑，不過我不反對，反正人類升級到最後，會和感染體殊途同歸。】

陸慢勉強把屍體拼接在一起，場面是任何正常人看見都會報警的程度。最後陸慢把小紫的心髒放進去，屍體瞬間變得有生命似的，不僅長出細碎的血肉，還将斷口連上。

甚至缺少的腦袋和另一只斷手也開始長出來。

陸慢不知道的是，此時另一處空間中，躺回病床上的小紫看向窗外，眼神鎖定某一處天空。

【原來你打算這麽做……那好吧，我可以幫你一把。】

它似乎陷入了長久的思考。其實留在這座城市是為了保護人類，但如果城市注定淪陷，它也就失去以後留在這裏的意義。

似乎另一個地方更需要它。

陸慢反而大吃一驚：“效果這麽好？！”

她還覺得沒這麽順利，可能得再找個管理員級別的感染體孵化一下，充分利用妖塔和永生神的輪回機制，給人重新整一個雙胞胎哥哥出來。

沒想到不需要其他步驟，小紫的心髒就像有生命一樣開始重生——哦對了，小紫自己的天賦技能就是永生。

那就好辦了。

她将還未完全複活的小紫扛起來，蹬蹬蹬跑下樓，将人往沙發上一放，然後又蹬蹬蹬跑回去，找到已經完全複原的夫妻。

夫妻倆猙獰的表情還未恢複原狀，試圖對陌生來人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然後被陸慢一拳打在臉上。

夫妻：？？家裏進土匪了？

陸慢将兩人又打回地上，據她觀察，女人要比男人強上不少，而且兩人間更像女人在主導，于是陸慢将其腦袋按在地上，使用天賦技能。

“誰在控制你。”陸慢冷酷道，“把控制你的管理員叫出來。”

女人瞳孔渙散，卻對她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并不回答她。

陸慢僅僅思索了三秒，就想好了下一個命令：

“你現在把車從車庫裏開出來，帶上小紫去見你的主人，我的意思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女人渾身一僵，卻礙于陸慢的精神控制，她不得不按照陸慢的命令起身。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命令，她當然能做到，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完成這個命令後自己還能活下去啊啊啊！

“不、不用開車……”

陸慢：“你說什麽？”

女人機械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陸慢沒想到的地方走去。

那是陸慢和謝玉之前闖進來的別墅後門。女人越靠近那扇門，影子越變得扭曲，可見她也在害怕。

但礙于命令存在，她一邊控制自己不尖叫出來，一邊将手按在門把手上，剎那間，門後傳出來的氣息變得詭異起來。

這個土匪。

女人往後撇了一眼，兩個眼珠子往不同方向慌張亂竄，她想把那個存在引過來，而糟糕的是，她現在完全聯系不上管理員。

也不是聯系不上，而是管理員似乎無視了陸慢的存在，傳達出的意思就是：惹不起。

這土匪弱的一批，為什麽惹不起！她到底是誰啊！

女人顫顫巍巍打開大門，一瞬間，門後恐怖的異次元出現在她面前。

虛空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看了她一眼，女人瞬間san值掉光，變成徹頭徹尾的感染體模樣。

一只熟悉的眼睛在門後睜開，陸慢一瞬間躲在小紫背後。

這一次，真正的小紫站在永生神面前，它都不需要辨認，甚至升不起任何質疑的想法，就知道，眼前這個即将複活的“屍體”是誰。

冒牌貨怎麽和真貨相比？

永生神立刻知道自己被欺騙。陸慢完全不需要再想辦法把永生神引過來，她在那一瞬間就警鈴大作，扛着小紫往外飛奔，就吸引了永生神全部仇恨。

陸慢跑出屋子的時候，正好看見整個場景的天空上，同步出現了一只眼睛，以及虛空中它若隐若現的龐大身軀。

降臨了……

陸慢那一瞬間思考速度加快一百倍，然後聽到小紫的腹語傳入耳中。

她瞳孔放大，眼神冷靜下來，最後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一個開闊的地方，對天空大喊：

“你哥讓你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陸慢說，“你搶了他的信徒，分走他的力量，就因為有你這種傷害人類的怪物存在，才會讓他被讨厭，你懂嗎？”

小紫：等下我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它按了按眉心，再一次深刻認識到陸慢說話有多氣人，它幹脆讓陸慢停下：【算了，你讓我複活的目的不就是讓我把它拖住嗎，接下來就交給我，你還有機會逃出去。】

陸慢很驚訝地看着小紫。

【我決定幫你。】小紫點點頭，眼前這張臉和曾經的永生神有十分相像，【用我自己的方法。】

【你離開之後，這座塔将永遠封閉，再也沒有任何存在能進來或者出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