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又過了半刻鐘,方木消失的方向傳來了焦急的聲音。
一個男人快步從拐彎處的草叢後繞了出來:“元元...”
坡下的李會元看不到人,但聽到他爹的聲音,也立馬搖手回應:“爹,我在這。”
李大慶加快腳步小跑過來,尚來不及跟朝顏打招呼,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兒子,看到李會元好好的躺在草叢裏,才放下心:“怎這麽不小心。”他說着就要下去。
李會元道:“爹你小心點。”
李大慶抓着草慢慢往下滑。
他二人在這邊折騰,那邊方木也過來了,手裏還拎着根嬰兒手腕粗的長木枝。
李大慶滑到李會元的位置,用腳探了探深淺站穩後,才蹲下來查看李會元的傷勢:“傷到哪了?”
“右腳。”
李大慶捧着他的右腳試了試,李會元被按疼了,嘶的一聲,李大慶放下他的腳,語氣慶幸:“還好只是扭到,來,爹背你上去。”
“好。”李會元掙紮着往他爹背上爬。
上面的方木将長木枝遞了下來:“大慶叔,你握着木枝,我拉你們上來。”
“欸。”李大慶應了聲,順勢握住遞到面前的長木枝。
朝顏過來幫他,方木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攔。
兩人在上面拉,下面的李大慶雙手握着長木枝,腳下出力,蹬着草叢艱難向上。
草叢濕滑,李大慶每一步都得踏穩,否則容易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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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父子兩才從坡下脫身。
李大慶把李會元放到捆好的草上面坐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他二人道謝,完了看見生面孔,又問方木:“這是...”
方木還沒有回答,李會元先說道:“他叫朝顏,跟木子哥是一對。”
這介紹也只能出自朝顏之口,方木側頭看了看朝顏,後者紅着耳尖對上他的目光,眼眸閃爍,方木沒有戳穿朝顏的心思,而是就着他的話承認:“是我家裏人。”
憨厚的男人沒有多想:“恭喜恭喜,來日設席記得請叔喝杯喜酒。”
“一定。”
李大慶又道:“我先送元元回去看大夫,這次的事多謝你們。”
“叔你客氣了。”
李大慶又彎下身去背李會元:“有空來家裏吃頓便飯。”
方木嗯了聲。
李會元重新爬上他爹寬厚的脊背,對方木二人道:“謝謝你們。”
方木笑了笑:“沒事就好,我把草給你們帶下去放在山口,你們有空再來拿。”
李大慶又是點頭致謝。
等他二人走了,朝顏才小聲問方木:“我們也回去?”
看他那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方木有些好笑:“怎麽?現在才來心虛。”
朝顏沒說話,只是哼了哼,端的是理不直氣也壯。
方木沒有怪他,一是對方不僅沒有做錯,在外人面前宣布兩人的關系也理所當然,雖然他們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你是哥兒的事告訴會元了?”
朝顏搖搖頭。
方木忽然擡起手,捏了捏他泛紅的耳垂,柔軟的觸感在指腹蕩漾,他心滿意足,朝顏卻是一愣。
這個舉止實在是過于親密。
但方木只是碰了碰就放下手:“委屈你了。”
朝顏呆呆地搖頭。
方木不知他已經神游天外,轉了話題:“竹荪你想留着吃還是賣掉?”
朝顏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方木碰他那一下。
仿佛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了耳垂那一點。
将那一觸即放的感覺放大再放大,留戀再留戀。
他艱難扯回心神:“賣了可以換點錢。”
竹荪一般用來煲湯或者曬幹,可他們家現在要肉沒肉要雞沒雞,拿回去也不知怎麽處理,賣掉是最穩妥的:“那我現在就得去鎮上,你先回去。”
朝顏卻不打算回家:“我看家裏的柴火剩不多了,想去弄一些。”
方木擡頭看了看天色,他們在山裏已經轉了一個上午,中途也吃過肉餅子,現在已經是午時後,砍柴需要時間,晚了山裏不安全,方木不放心他一個人:“不差這會,明日再來。”
朝顏只是道:“我也是村裏長大的,不會亂來,你放心好了。”
他态度堅持,方木也拗不過他,竹荪必須快點處理,去鎮上還要時間,可拖不得。
“千萬小心,早點回去。”
朝顏享受着他的關心。
方木把柴刀給他:“我帶你過去,一會我回來要是沒看到你,會去那找你。”
朝顏點點頭。
甚至因為反複惦念剛剛的親近,沒注意腳下,一腳踹上了嵌在地裏的石頭,腳步踉跄差點摔倒,當即就疼的冒出淚花。
在前面帶路的方木聽到他嘶的一聲,忙轉過身:“怎麽了?”
朝顏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水光:“踢到腳了。”說完還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
方木低下頭,就看到他腳邊那半個身子埋在地裏的石頭,返回去蹲下身,看了看他的右腳,只是腳趾有些紅,好在沒傷到指甲出血,但因為穿着草鞋,這一腳踢在石子上那是實打實,正所謂十指連心,這一腳下去威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方木把石子搖松拔起來丢到坡下去,又往裏面填了些泥土礫石,這才拍拍手站起來,問:“能不能走?”
朝顏嗯了聲:“等我緩一緩。”這痛感實在是太強烈,他忍不住。
方木卻是轉身又蹲了下去,命令道:“我背你。”
“不用,我歇一會。”
方木只是重複道:“上來。”
朝顏見他不上就不罷休的樣子,只好俯下身趴上去。
方木雙臂圈着他的大腿将人背了起來。
他戴着鬥笠,朝顏沒法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能歪着頭靠着他的背,這下因為離得近,聞見了他身上的汗味。
兩人在山裏轉了這麽久,早就汗流浃背,不過方木雖然出了一身汗,可卻并不臭。
他又偷偷聞了聞自己,也不臭。
那木哥就不會嫌棄他了。
朝顏提着柴刀摟着他寬闊的肩背,想着這男人是如此的可靠,心裏甜滋滋的。
方木背着人一直到山坳才把人放下來。
這處山坳是兩座小山相連間的低下處,兩邊山體傾斜下來彙集成的高地,樹木林密,松樹尤其多。
朝顏四處看了看,林中混了有砍伐的痕跡,許是因為村民經常踏足,這一片的雜草也不多,只稀稀疏疏生長着一些。
山坳前面是十丈來寬的平地,可能是村民處理砍伐下來的樹杈的地方,因為有細碎的枯枝散落着。
方木把人帶到,自己着急趕時間,叮囑道:“自己看着點。”
朝顏點點頭,方木這才離開。
他走後,朝顏拿着柴刀查看起來,村民丢下來的木枝經過暴曬和風幹已經失去了水分,捆回去就能燒,他跟方木說的話并不是逞強,方木一個人過日子,又經常不在家,所以家裏備的柴火并不多,哪怕今日他不弄一些,将來也要花時間進山砍柴。
既然木枝都有了,也不用再去砍,他便去找藤條,山裏最不缺的就是這玩意,草叢裏或者樹木上随處可見。
朝顏用柴刀切了長長一段,藤條堅韌,可充作繩索之用。
農村人進山也不會特意帶麻繩,一般都是用藤條或者龍須草。
李會元捆草用的就是龍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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