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落腳的地方是在一個破寺廟。

寺廟位于一座不知名村落的東邊,就在一處山林裏。

下午又接着走了差不多路程後,衆人才趕到這個位置。

此處距離遂寧還有兩百裏的路程,過了遂寧再走一天才到陵陽。

牛車拉着重貨走不快,也不能日夜兼程,因此這一趟少說要走個六天。

這座寺廟是他們第二次走這條路線時發現的,後面也一直選擇在此處過夜。

宋生不考慮進村也是有他的思量,畢竟人生地不熟,難保別人不會因為財帛而起壞心。

衆人在天黑前趕到破廟,一到那便自覺分工,兩個人去外面撿些柴火過夜,一個人打掃破廟,剩下的四個人将牛放出來休息。

方木和喬松就負責歸置貨物。

牛解開了套繩,全部牽到破廟大門的左邊休息進食,右邊爛了半邊牆的位置則是存着六車貨物,縱使人在裏邊值夜,也能看得清楚。

破廟後邊還有廂房,但衆人全在前院休息,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讓人員分散,以免發生意外。

同事先将寺廟清掃幹淨,就在外面撿了點枯枝借火把把火點了起來。

這時四人也總算将貨物歸置好。

老算盤抻了抻懶腰,說道:“累死爺了。”

衆人趕了一天路,不累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才第一天,習慣了這種生活的幾人倒感覺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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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生在裏面指揮同事把鍋拿進來煮點熱湯給大家喝喝去乏,然後又吩咐方木和喬松:“上半夜你們兩個守着。”

兩人點點頭。

趁着大家都還沒閉眼,方木和喬松先找位置坐下來休息。

去的路程守夜是少不了的環節,荒山野嶺的,要是都睡着,遇到野獸進屋,那也只有被吃的份。

屁股底下墊了幹茅草,雖然還是硬,但也總比直接坐地上好。

喬松坐在方木旁邊,雖然對值夜沒有意見,但還是忍不住抱怨:“回回值夜我都想睡覺。”

方木拔了水囊的塞子往嘴裏灌了口水,早上出發時水囊被他裝的滿滿的,能支撐到明晚,這會已經癟了許多,就剩之前的一半,他潤了喉,把塞子蓋回去,擦了擦嘴角的水跡,道:“沒事,睡吧。”

喬松狐疑看着他:“你不會又想扇我耳光吧?”倒不是喬松想要懷疑方木,而是方木真幹過,喬松這人嗜睡,一旦睡過去很難叫醒,早上那會就見識過了,還是喬柏一邊搖一邊喊才弄醒的,那時方木也不清楚,見喊了許久沒反應,只能上手,其實力道也不大,就是純喊人的意思,不然喬松早跟他打起來了。

方木眉眼帶笑地觑了他一眼:“那還有別的辦法?”

喬松啧了聲:“你個男人壞得很。”

這時,外出撿柴火的兩位兄弟也回來了,這兩就是臨時調過來的同事。

兩人都抱着一大捆樹枝,有大有小,夠他們燒到天亮了。

寺廟裏燒了一個火堆,還被搭了架子放了鍋,鍋裏正煮着青菜湯。

照明用的火把已經熄滅,後面的路程還要用到,可不能一晚就給燒幹淨。

宋生翻出了他們今夜的晚飯大肉餅,叫衆人過去拿。

大肉餅不厚,但是臉盤大,吃一個就足以撐過漫長黑夜。

喬松去拿了兩個回來,一個給方木,一個自己啃。

走商時的夥食是隊裏包了的,一般也都是這些幹糧,當然,你如果不滿意,可以自己帶點,比如醬菜這些耐放的。

喬松就帶了有,他娘心疼這個兒子,回回出門都恨不得把廚房變小好挂在喬松褲腰帶上,所以準備的也多。

只是喬松自己沒多拿而已。

他就帶了一瓶醬菜和一點肉脯,肉脯是自家做的,一般餓到受不了時才拿出來吃一點,喬松很珍惜。

但是醬菜可以分。

衆人左手拿着肉餅子,右手是筷子,挑一點紅油油的醬菜抹在肉餅上,也是別有滋味。

出門在外,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雖然帶碗筷這種事聽起來有點過分和稍顯累贅,但一路上不可能都有客棧住,睡破廟道觀的時候也不少,所以鍋碗還是有的。

只不過都是自己背自己的。

這東西也不重,大男人背的起來。

宋生說道:“上半夜方木和喬松兩人守,下半夜換你們兩個,這幾日輪着來。”他用下巴點了點出去撿柴火的兩位兄弟。

守夜就是這麽回事,在場誰都跑不掉,所以兩人也沒有異議。

青菜湯也煮好了,衆人用缺油少鹽的青菜湯就着最後一點餅子吃完,就準備休息了。

把鍋和碗筷收拾好,除了方木和喬松,剩下五人可是秒睡。

更甚者幾個呼吸間就打起了呼嚕。

一聽這鼾聲,方木是更清醒了,喬松卻是更困了:“老算盤媳婦一定是嫌棄他打鼾,因此才不讓他回家。”

其實真實原因不是如此,老算盤不回家,只因為他是商隊裏舉足輕重的人物,偶爾要去商隊裏處理事務,所以才住在那。

不過喬松也只是打趣,這話哪怕是老算盤聽到,對方也只會笑着啐他一口。

他們兩個守上半夜,得一直到子時中才能休息,本就趕了一天路勞累,要是還不讓喬松說說話放松放松,那真是要他命。

“你怎知你睡着時不打呼?”

喬松一臉震驚:“不可能,從沒人說過我會。”

方木一臉不忍看着他:“也許只是我沒說?”

“...”這個男人是真的壞。

要是紮小人不是厭勝之術被當朝禁止,喬松真想紮一個,不過嘛...長夜漫漫,不聊這個還能聊聊其他,他挪了挪屁股,更挨着方木:“說說呗,你跟哥夫是怎麽看對眼的?”

方木不想說:“你是真的很八卦。”

喬松嘆口氣道:“昨日我沒按捺住跟我爹娘說了這事,結果又挨我娘一頓說。”

方木點點頭:“你哥早上跟我說了,你生氣了?”

“氣倒不氣,她也是為我好,只是感情這種事急不得的嘛。”

方木還是點頭:“晚點成親也沒事。”

“然後我娘就懷疑我是不是跟你一樣,喜歡男人。”

“...”方木就不想跟他說話了。

喬松還不自覺:“雖然我跟你玩得好,可也不代表這事上咱兩相同啊。”

方木木着臉:“那你怎麽說?”

喬松道:“我說不過我娘,她已經準備給我找哥兒。”

“...”可以看得出來,喬母為了讓喬松成親,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你答應了?”

喬松一臉無可奈何:“看看吧,我真喜歡哥兒也說不定。”

“那你可得想清楚,這是一輩子的事。”

喬松點點頭:“我要是看得上,也得人家喜歡我。”

這點方木倒是不擔心,要喬松真是個随便的人,也不會到這年紀還沒成親。

然後喬松話鋒一轉:“你還沒說你和哥夫是怎麽看對眼的。”

“...”這都能繞回來是小看你了啊喬小松,不過說起朝顏,方木确實想他了,以前孤家寡人倒不知牽腸挂肚的滋味,如今心裏頭有了人,方木一空閑下來就忍不住想,因着這樣的情緒,他也沒隐瞞:“他很可愛。”

“!!!”喬松一臉驚悚:“你瘋了?”

“也很有趣。”方木微笑着補充完。

喬松更怕了:“就這?”

方木回憶着,嘴角弧度加深:“當然不止,顏顏有很多優點,會心疼我、會種地、會做飯...還很會吵架。”可不止會吵架,嘴巴還又軟又甜,想到早上的吻,方木就有些淡定不了。

很會吵架算什麽優點?

看着渾身都散發着酸臭味的方木,喬松忍不住離他遠了點:“你要說你喜歡哥兒前面幾點我還能理解,會吵架是怎樣?”

方木一臉你個凡人你不懂的表情:“他會吵架才不會吃虧。”

喬松是真的不懂:“看來以後我不能惹哥夫。”

方木贊同點頭。

兩人低聲閑聊着,這夜也就不顯得長了。

......................

李葉氏捆好削下來的竹杈,李會元就得跟她一塊把竹竿和竹杈背回家,所以也不能再接着幫朝顏。

不過朝顏也差不多弄完了,不夠的話改日再來砍一些便可。

于是在李葉氏和李會元來回跑的時候,朝顏也把砍下來的竹竿和竹杈扛回荒地。

他力氣大,扛的份量要比李葉氏和李會元多,住的也比她們近,在他二人先把竹竿和竹杈背到山腳下時,朝顏多跑兩趟也背完了。

李會元對他的大力有了初步了解,也是這會才加深認知。

等把竹竿竹杈都弄回家已經是酉時中,傍晚來臨,今日天氣晴朗,這會也還碧空如洗,天邊飄着幾朵雲挂在藍藍的天上,煞是好看。

回到家,朝顏就得準備晚飯,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今日是李大同家送豆腐的日子。

說人人到,外面傳來李玉輝的喊聲:“木子叔,你在不在家?”

朝顏連忙出去,他身上還是髒的,唯有一張臉幹淨,眼神明亮,看到李玉輝便露出了笑:“木哥他出門了。”

李玉輝見過他,知道他和方木的關系,也不害怕:“朝顏叔你先前出門幹活了?”

朝顏點點頭。

李玉輝一臉果真如此的表情:“難怪我剛才過來你不在,這是我爹讓我送的豆腐。”

朝顏聽聞,很是抱歉:“對不住,我忘記你今日會送豆腐過來了。”

“不礙事。”李玉輝笑道:“我見你不在家就先送給別人了。”

朝顏也笑了笑:“你等會,我去拿錢。”

李玉輝點點頭。

朝顏進屋,把豆腐換到碗裏裝着,又從方木給他留的那一百文裏掏了一個銅板出來,拿出去給李玉輝。

同時吩咐李玉輝:“要是下次過來看見我不在家,你就把東西放門口。”

李玉輝卻道:“沒關系,我再跑一趟就是,放門口容易髒,省得浪費。”

他們的豆腐都是用籃子裝着的,确實容易沾到灰塵。

“那就麻煩你了。”

“那我回去了,朝顏叔再見。”李玉輝沖他揮手。

朝顏也擺手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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