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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挎着一大一小兩個包袱走山路回到山腳下那時還不到辰時末。
清秋的早晨霧蒙蒙的,遠山輪廓像披了層細紗,連村莊都多了幾分靜雅之意。
耕地裏的稻谷早已采收,光禿禿的一片在那,被田埂劃分成一個格子又一個格子。
就僅剩一些還沒到采收時候的農作物散落着。
方木回到山口,昂昂就嗅着味來了,二十來日不見,它又長大了些。
再過一兩個月,就跟大狗無差了。
它搖着尾巴在方木腳邊打轉。
方木蹲下身來揉它的狗頭,它也乖乖的。
就那麽會功夫,荒地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方木心有所感,擡頭望去,果然是朝顏。
他站起身,在原地伸開手:“我回來了。”
朝顏臉上是喜悅的笑,想也不想就朝着方木奔過去。
方木抱緊他。
有這麽一個人,在你每次回來,都會欣喜地迎接你,仿佛他就在等一個你一樣。
這種感覺是難以言喻的。
所以不管任何時候,方木對他的感情都沒有消退半分,反而随着時間越久越烈。
方木把臉挨着他的發鬓,聞到他還濃郁的茶枯粉香,知道他昨日才洗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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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顏也聞見他身上沾染到的胰子香,便清楚他又在商隊裏過夜。
兩人無聲抱了會才分開。
方木牽着他往家裏走。
荒地的樣子還如他離家前那樣,只是到了水坑那,方木才眼尖瞄到兩棵綠色。
他認真一看,似乎認出了植株:“你種了蘭花?”
朝顏嗯了聲,也看過去,就種在水坑旁,是兩株,他前不久從山裏移植回來的:“我看它開花漂亮,特意找了兩棵沒開花的移植回來。”
蘭花品種多,單單長嶺山就長着好幾樣,單憑外表方木還不能認出品種,不過蘭花高潔,開什麽都好看的。
等來年,這裏就會有盛開的蘭花觀賞了。
兩個人進了屋,方木把包袱放在擦幹淨的桌子上,對朝顏道:“冬衣做好了。”
因為是四套冬衣,那個包袱很大,朝顏一眼就認了出來。
當日只量了尺寸,沒有看布,朝顏打開來看,是顏色較深的布料。
這種布料不容易弄髒,适合他們這些幹活的人,不管是不是秦尚吩咐的,對方也是用了心。
衣裳的樣式是一樣的,連顏色也相同,就只有尺寸有差。
木哥要比自己高大一些,所以他的衣裳也大。
冬衣還得再過一個月才能穿上,朝顏都給收好放進箱子裏。
那個破舊的箱子近來增裝了不少東西,冬衣放下去都快把它占滿了。
衣服分薄厚放着,一個箱子四個角,擺的整整齊齊。
朝顏把箱子蓋上,轉過身,正巧方木挑簾子進來。
方木掂了掂手裏拿的錢袋子,對朝顏道:“這是這次掙的,一共一兩一百三十文。”
前幾次都才六百多七百這樣,這次直接翻了差不多一半,朝顏驚訝道:“這麽多?”
方木道:“這次多了一車貨。”他走過來,把錢袋子交給朝顏。
朝顏捧着錢袋子,高高興興道:“我也告訴你一件歡喜的事。”
方木挑眉,視線往他的下腹看去:“你有了?”
朝顏眉頭跳了跳,羞惱道:“你想什麽呢?”
方木理所當然道:“我都這麽勤奮了,你有了不是很正常?”
“沒有。”雖然他也很想有,可哥兒要懷孕的确沒這麽容易:“我這次跟張大哥他們進山打獵掙了五兩銀子。”
“五兩?”
看着方木吃驚的樣子,朝顏既得意又惋惜:“秋季的野獸膘肥體壯,能賣上好價錢,而且這次我們在山裏多待了好幾日,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今年只有這一趟了。”
方木道:“難怪村裏的獵戶都這麽有錢。”他還住着破房子,人家就開始吃香喝辣了。
朝顏前兩日才整理過家裏的錢財數目,加上現在的,大概算了下:“我們有十多兩銀子了。”
原先家裏就有八兩整銀,這還不算他的彩禮,後面方木出去走商掙回來的除了開支,也還有一兩多剩,只是那些正好填了建豬舍的窟窿,所以一增一減,加上他這次獲得的五兩以及方木掙的一兩,現在可是有十四兩了。
兩人原本還說過年前攢夠十兩,沒想到超前完成。
方木立馬吹捧道:“這都是你的功勞。”
對方認可自己,朝顏心裏高興,不禁被他逗笑了:“你也不差。”
方木看着他,心裏是從所未有的滿足。
今年夏天,他因為好心結了一段善緣,多了個夫郎不說,更有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家,連錢袋子都滿了,方木去抱朝顏,感嘆道:“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又何嘗不是朝顏的呢?
在朝顏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手的是他,給了朝顏安穩的也是他,如果當時方木沒有讓他留下來,朝顏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不開随着父母而去。
朝顏在他懷裏道:“現在我們也算是有錢有地了,哪怕你現在不去走商也餓不死。”
方木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就是想着不讓自己出門了,不過這次也确實危險,如果不是有賀延的加入,他們能不能全須全尾回來都難說。
不過這事也沒必要再跟朝顏說,總歸是平安回來了,說出來還得讓他後怕。
“那今年多買點肉,我們做臘肉吃。”
朝顏嗯了聲,他也是這麽想的,臘肉能夠保存很久,以前在常遠時,每年他們家也會弄一點,曬好了過年還能送禮,正所謂是一舉數得。
他離開方木的懷抱,把整銀放在一塊,散錢則是留着開支,不過需要記個數,他就自己在旁邊數了起來。
方木見他數的認真,不想去打擾他,就自己去把髒衣服洗了曬。
才洗了兩件,朝顏就從屋裏出來,站在秋陽下:“我來洗,你歇着。”
“沒事。”方木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顏顏,明日我們去鎮上,秋季幹燥,去買些川貝梨子回來煲水喝。”
“好。”朝顏走到他身邊蹲下,看着他洗衣服。
方木自己過了那麽多年,并不是不會幹活,相反朝顏很久前就知道,這個男人不管幹什麽都會很認真。
于是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湊過去,低頭親了下正垂着頭洗衣服的方木一口。
方木停下揉搓衣服的雙手,彎着眉眼看他。
朝顏臉紅紅的。
兩個人在清早的陽光下吻到了一起。
陽光映襯下的影子緊密挨着,如鴛鴦交頸,密不可分。
..................
翌日一早,兩人就揣好鑰匙、拿上錢,背着背簍出發去鎮上。
朝顏跟他在一起快半年了,還從沒做牛車去鎮上過,昨晚方木鬧他鬧得厲害,今早起來朝顏身子不适,方木就主動提出坐牛車,反正來回才一文錢,他們現在有錢了,可以豪氣一把。
到了村口,遇上其他去鎮上的村民,對方顯然也很訝異。
因為從沒見過朝顏坐牛車。
方木就更不用說了,經常不在家,有事更是自己直接走着去,鮮少來村口這坐車。
好在今日去鎮上的人少,一輛車沒坐滿,加上方木兩人,包括車夫在內,總共六個人。
五個人就是五文錢,別看少,但在村裏來說,一天有五文是很可觀的收入了。
不用說兩人自然是坐在一塊,村民也不會不醒目到這個地步,還讓人家夫夫分開坐。
上了車,朝顏就把頭靠在方木肩膀上,閉目養神。
方木也不見外,直接當着衆人的面該摟就摟該抱就抱。
反倒其他人被他倆鬧了個大紅臉。
只能眼不見為淨。
到了鎮上,衆人分開,只要趕在回家的那個時辰集合就行,車費都是回去再結的,一直這樣的慣例,都是一個村的,車夫也不怕他們跑掉。
因為早起趕車,兩人都沒吃早飯,方木又豪橫一把,帶着朝顏去吃馄饨。
雖然客是他請的,可賬卻是朝顏結的。
一碗馄饨五文錢,雖然個個皮薄餡多,一碗也有十多個,但朝顏還是舍不得,東西吃進肚子了他還在後悔,不過不敢在攤主面前講,兩人走遠了朝顏才說:“我們下次可以自己試着做。”
方木好奇:“你又會?”
朝顏搖搖頭:“但可以學。”
他就是這點好,不會的就學,好似永遠都有用不完的勁:“那下次我們自己買肉買面試試。”
方木這樣寵着,朝顏就開心。
解決掉早飯,他們又去買肉,還多買了兩斤,準備給方林和熊鐘氏的。
這次朝顏沒有逮到山豬,所以沒有豬肉分,獵物除了幾只實在太小的兔子剩下的全都賣了換錢,所以這回去打獵,朝顏除了五兩現銀以及一只小兔子外就沒別的了。
方林幫他看顧牲畜還要澆地,勞煩他許久,朝顏過意不去,就打算買點肉謝他。
買了肉又去補充了一點家裏其它缺的,放進背簍的東西都快裝滿了一半。
方木一直都記得朝顏愛吃甜的事,每次只要進鎮都會給他帶上一串糖葫蘆或者糖人。
哪怕朝顏好幾次聲明別再花這冤枉錢他都不改。
朝顏被他當做小孩對待,想到家裏真正的兩個小孩子,又狠狠心多買了一串。
最後兩人才去買了川貝和梨子搭車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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