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嗯,你覺得快樂就好。”
老一輩最愛說一句話,女孩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一切都可以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重新開始。
這話米秀秀是不認可的。
嬰兒無法選擇投胎在什麽樣的家庭,更沒辦法決定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
婚姻看似能讓女孩子擁有新的人生,可還有句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就能保證餘生幸福能盡數托付給一個男人就一定是靠譜的?
與其将婚姻看得過重,擔心出錯而畏首畏尾,米秀秀認為堂姐如今的心态興許還好些。
自然,有這個底氣也是因為家裏條件還不算差。
他們家是比不得幾十年前風光了,但家裏齊心協力,給外嫁的女孩撐腰還是可以的。
加之父母兄長對萍萍姐也足夠好。
退一萬步講,哪怕六哥他們以後娶的媳婦兒不喜歡小姑子事兒多,幾個堂兄也頂不住媳婦兒的枕邊風,但只要二爸二媽在一天,萍萍姐就不會孤立無援。
就是有了試錯的本錢,萍萍姐才敢這樣說,而她也才能輕易接受這番驚世駭俗的的言論。
“嗯。”
米萍萍眼中的茫然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憧憬。
她笑得甜蜜:“秀兒,我一定會過得好。”
米秀秀笑着報以祝福。
米萍萍說結就結。
沒過幾天,徐昌就拎着兩袋紅糖,一條草魚上門了。
爸媽跟大爸大媽都去掌眼,米秀秀也想圍觀求親場面,可惜被她媽兩個白眼瞪了回去。
好奇徐昌到底跟二爸二媽說了什麽,爸媽只搖頭,嘆息一聲道:“眼神飄忽,恐怕不是誠心過日子。”
米秀秀眼前閃過徐昌的臉,感到意外:“媽,你們就這麽不看好啊?”
她覺得堂姐莽撞得很。
但真要說起來,她對徐昌其實沒特別大的惡感。
只是覺得這人實在懦弱,有什麽事不敢上門直接找長輩說,非得讓堂姐沖鋒陷陣,說白了,就是太不男人太沒擔當了。
米秀秀以為兩人只是先定親,消息放出去後再過上兩個月才挑個黃道吉日辦酒席請客。
沒想到兩人處對象的事剛過明路,半個月後就辦酒席了。
這速度堪比流星,咻地一下就來了。
到了辦酒的頭一天,何愛萍帶着兩個兒子先到三房,向周宗蘭借了碗筷桌凳。兩個兒子把東西搬走後,她多待了半個小時,妯娌倆聊了會兒天,說的還是米萍萍的婚事。
米秀秀實在好奇,想偷聽來着。
可回頭一看,腿上還挂着個肥嘟嘟的團子呢。
她眼珠轉了兩圈,瞥到桌上的廢報紙,靈機一動,趕緊用報紙疊了幾個“豆腐塊”,哄着圓圓到院子裏玩打豆幹了。
反正院子大門關着,她一個人玩也丢不了。
把小豆丁安排好後,米秀秀裝模作樣拎了壺開水進屋,打算給二媽泡杯茶。
她腳剛跨進門檻,就聽二媽壓抑的抱怨:“沒心沒肺,不管我講什麽她總有理由反駁。前腳我才讓她聰明點,別讓那徐昌占了便宜,後腳她就跟人——”
“我是她媽,難道我會害她啊?你說萍萍她怎麽就,就那樣缺心眼呢。”
哪個年代女人的清白不重要,她怎麽就敢說沒就沒?
周宗蘭聽到這兒,皺眉,亦是滿臉不認同。
再看妯娌眼眶泛紅,寒心至極,她說什麽都是火上澆油,思忖後她沉默着,一只手握住何愛萍,另一只手輕輕拍她手背:“兒孫自有兒孫福,萍萍正是反骨的年齡,得慢慢來。”
說完,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兒。
米秀秀下意識縮回腿。周宗蘭瞪她:“還不進來!”
米秀秀咧嘴,讨好地笑笑:“媽,我給你和二媽倒了涼茶。”
何愛萍面上的愠色稍稍收斂,勉強笑了一下:“不喝了,你姐嫁人,家裏事多。一會兒還要去大隊長家,商量宅基地和買豬的事。”
這門婚事她和丈夫并不贊同。
然而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們只能微笑着把酒席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
別人家女兒出門子擁有的東西她女兒都要有。
周宗蘭點點頭,起身送何愛萍:“明天我早點過去幫忙。”
“好,謝謝啊。”何愛萍道。
周宗蘭說:“謝什麽,咱們家就兩個姑娘,如何寶貝都應該,出門子這麽大的事我這個三媽不該去呀?”
這話說到了何愛萍心坎裏:“該,當然該。我先回了,你別送了。”
“院子後面自留地裏的空心菜可以吃了,明早我背過去給酒席加道素?”
“行。”
村裏辦喜事一般分成兩場。
女方家一般是早上請客,吃完飯後,新娘子跟着新郎官到婆家,然後婆家會在中午辦一場。
這是新娘子新郎官都是當地人的擺法。
而像米萍萍這種當地人跟知青結合的新人,則沒有必須遵循的規矩,怎麽方便怎麽來就行了。
所以米家直接将兩場合并為一場,就在中午請客就好。
至于新房,暫時就用米萍萍的閨房充數。
不提米家人聽到這種類似入贅的安排是什麽想法,新郎官自己先不痛快了。
大家說的每一句“恭喜”都仿佛是抽在他臉上的耳刮子,他總覺得她們在笑話他,笑他為了吃為了住就委身給一個鄉下女人。
盡管這個鄉下女人長得還行,并不難看。盡管這門親事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促成的。
徐昌打心底裏看不上米萍萍,即便她每天都穿得幹幹淨淨,他也覺得她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一股“土”味,這些都在暗示他他的忍辱負重。
“徐昌之前怎麽講來着?哦,你別胡說,我跟米萍萍不熟,只是路上遇見了幾次。”孔舟支着腿,用力刷鞋,一邊模仿徐昌當日的口吻,若譏似諷道:“嗨呀,你這個不熟還挺別致哈。“
衆人聽到這話,一聲聲“恭喜”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裏彌漫着尴尬因子。
徐昌眸底怒火蹿起,他先看了看女神邵瑩瑩的表情,立刻被她質疑的目光燙得窘迫。
她跟平常沒兩樣,仍然冷若冰霜,只眼神也專注地看着他,似在問,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徐昌一想到自己在她心裏卑劣不堪,就有些繃不住了。
“孔舟,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孔舟冷笑。
什麽時候輪到徐昌蹦跶了?
他本就是個刺頭,自從郗孟嘉伸出了鋒利的爪子,又不跟大家搭夥,他就再也沒法像從前那樣欺辱他了。
加上村裏日子不好過,每天除了下地勞動就再也沒別的娛樂節目了,他心情實在郁郁,已經開始後悔下鄉的決定太草率了。
徐昌的怒斥簡直是撞木倉口上。
滋啦幾聲,瞬間點燃了他胸腔裏囤積了快一個月的怒火。
“叫我閉嘴,你也配?”他站起身,把手裏刷到一半的鞋子往木盆裏用力一扔,渾濁的泥水濺開。
邵瑩瑩離得最近,那件漂亮得繡着迎春花的布拉吉上立馬沾了幾個泥點子。
頓時峨眉蹙起,臉上的不滿毫不掩飾:“孔舟,我這條裙子花了二十三塊,你得賠。”
孔舟目光落回她身上,自上而下掃了一遍:“當我冤大頭?幾個泥印子而已,自己洗洗完事。”
說完,他賤兮兮地在邵瑩瑩和徐昌中間來回打量:“看來天天幫你幹活兒還是有點用,是吧?我跟他的事,別人都不管,就你站出來訛我,嚯,你倆這關系,還挺不一般。”
邵瑩瑩相貌清麗,氣質冷傲,隔三差五就有郵遞員來給她送包裹。
那些包裹裏除了錢跟票,吃的用的都有,有一部分甚至是華僑商店裏才能買到的玩意兒。
種種細節無不昭示她的家庭不一般,因此,她在整個知青大院是最特殊的存在。
就算每天擺着一副“生人勿近,你們不配跟我說話”的臉孔,也多的是拿熱臉貼她冷屁股的人。
尤其是男知青們,最易受到這種冰美人的吸引,不少人都跟徐昌一樣把她當成心目中那個高不可攀的女神。可惜這群裏人絕對沒有孔舟。
冰美人邵瑩瑩難得變了臉。
她嘴巴抿成一道直線,眸光化為利箭,一束束射在孔舟臉上,随後又氣惱地斜了徐昌一眼,似在埋怨他把自己拖入淤泥。
徐昌接收到女神尴尬嫌惡的眼神,心寒了寒。
到底不忍看她被孔舟欺負:“孔舟,是男人就別逮着女人欺負。”
孔舟嗤了聲,戲谑道:“唷,心疼了?你說我把你現在的表現說給米萍萍聽怎麽樣?她沒準會覺得你是個特別憐香惜玉的人,更喜歡呢。”
邵瑩瑩眸底迅速閃過一道冷光,她咬牙罵道:“真是見人就咬的瘋狗!”
“想要我咬你?呸,想得美。”
“長得不咋樣,還挺傲。在我面前傲什麽,當我是徐昌,是那些上趕着幫你幹活的蠢貨?”
孔舟嘴角勾了勾,看着另外幾個面露怒色的男知青,惡意滿滿道:“看看徐昌,來了快三個月就舔了這女人臭腳三個月,結果咋樣,人家看他都嫌礙眼,男同胞們,都長長心,啊!”
孔舟這人發瘋幾乎不看對象。
別看他嘴賤又瘋,心裏卻跟明鏡似的,現在敢對着邵瑩瑩一通臭罵,就是因為邵瑩瑩奈何不了他。
更深層的原因是,他原本就特別厭惡女人,越好看越傲慢的他就越惡心,越想狠狠踩上兩腳。
邵瑩瑩在他扭曲的愛恨觀裏屬實把buff疊滿了。
“你他媽找打!”
這話屬實把仇恨拉滿了。
男人嘛,自己調侃自己是舔狗沒事,但別人笑話他們舔的姿勢不好看,那自尊心受了傷,必須得在其他方面找回來。
一對一或許在孔舟手裏落不着好,那三四個呢,總不會還是不能打到這孫子跪地求饒吧?
就這樣,眨個眼的功夫,幾人打成一團。
女知青尖叫着躲遠,時不時喊一句“別打了,你們都別打了。”
邵瑩瑩冷着臉看了一會兒,等孔舟被打倒在地,雙手抱頭悶哼。她呵呵笑了一聲,回屋看書去了。
這一架以孔舟的失敗告終。
不過徐昌也沒讨到好,堪稱斯文俊秀的臉上添了好幾處傷,青青紫紫的,一直到辦酒當日都沒消退。
弄得隊裏來喝喜酒的賓客都以為是米家幾兄弟打的,各個都一臉同情的看着他。
還有人上前安慰道:“沒事,娶媳婦兒嘛,是喜事,大舅子打也就打這麽一頓,哈哈哈。”
徐昌只能窘迫笑笑:“不是大舅子他們——”
話沒說完呢,對方就秒懂打斷他:“明白,誰都經歷過這個,不是大舅子打的,肯定是你不小心撞門上了對不?我懂的,咱們大家都懂的。”
又是嘿嘿一陣笑。
這話很快就傳遍了,就連大隊長也這樣以為,還在飯桌上隐晦提醒米老二,讓他以後下手別這麽重,也挑挑時候。
新郎官被打成這熊樣,大閨女沒面子就算了,當爹媽的臉上也不好看嘛。
米老二臉直接就黑了。
辦酒當天,徐昌是睡在米家的。
次日,小兩口跟着米家幾個哥哥到大房、三房還桌凳,順道認親。
這些流程都走完後,米萍萍猶豫好半天後,還是跟父母說了她暫時不願搬到外面住的事。
彼時徐昌回宿舍收拾行李,搬東西時跟邵瑩瑩說了兩句話。
恰好被孔舟看見,又是好一番嘲諷。
衆人納悶不已。
他們怎麽都想不明白,舟怎麽跟瘋狗一樣逮着邵瑩瑩冷嘲熱諷?
王璇試圖中間調解,希望孔舟別再針對邵瑩瑩,好話歹話說盡了,孔舟也沒松口。
只有他自個兒明白。
他會逮着邵瑩瑩和徐昌哔叨,追根究底是因為打壓郗孟嘉的心思落空,人太閑了。
郗孟嘉現在簡直就是油鹽不進,不論他說什麽,對方全當放屁。
就算他故意提起郗家人,提起因為郗孟嘉而身體一直不好的郗孟希,郗孟嘉神色始終淡淡的。
他越淡定,孔舟就越生氣。
他為郗孟希感到不值。
孟希是多麽好的人啊,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替郗孟嘉講好話,從來沒有因為體弱就恨始作俑者郗孟嘉,可郗孟嘉對待這個弟弟呢?
不僅沒絲毫的愧疚心,他明知道孟希身體不好不能下鄉,卻自私得不願把工作名額讓給孟希。
那時候他就發誓,一定要替孟希好好教訓郗孟嘉。
可惜了,他居然緩過來了!
而為什麽是邵瑩瑩,不是其他女知青,則是因為邵瑩瑩跟郗孟希曾誇過的一個女同學有點像。
不是相貌長得像,而是氣質像。
就冷冷的,驕矜的,吊着人愛答不理的樣子。
看到邵瑩瑩,很容易想起郗孟希紅着臉朝他借錢只為給那女同學買生日禮物的事。
實在讓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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