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精神病醫院18

林招雲身上流了很多汗, 因為斯萊特的話整個人都發涼發抖，模糊地想, 為什麽都想要親他，男人的嘴有那麽好親嗎？

他用力拉扯斯萊特的發尾，像是薅着往自己身上撲的熱情大型犬，剛拉開點距離，又很快就被擁住。

“等一下，等一下，斯萊特……”

斯萊特的語氣接近迷離，林招雲被吓得心跳“咚咚”直發憷。

頭皮傳來的疼痛沒有讓斯萊特稍微減緩速度，反而被這種被小貓撓似得微疼弄都更加的焦躁，控制不住腦海犯暈，連自己的心跳都感覺變得模模糊糊。

這是一向冷靜的他前所未有的體驗。

林招雲招架不住了，連忙和886說：我要用技能！！

886也飛快道：【你直接用就行, 但你要怎麽用？】

林招雲抓着斯萊特頭發的手忽然就松了下來，似乎要放棄推拒，但他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肚子，用掌心摁壓着胃部。

“斯萊特, 我、我肚子好痛……”林招雲臉上泛紅, 有着說謊時的不自在，心跳得特別快, 微斂眼皮不敢去看，白白的額頭上沁着濕汗。

斯萊特像是被踩了一腳剎車，強制停下來。

一直以來，他形象都是從容不迫精致整齊, 但現在額間滿是熱汗, 薄薄的衣服布料全都貼到了脊背上。

片刻, 他沉悶着嗓子：“小招，不要和我玩花招。”

林招雲一下子懵了，連忙問：886！呀！怎麽回事，這個技能是三無假冒！

886：【……并不是。】

886并不想告訴林招雲，是斯萊特來不及，即使相信他的話，也不想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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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告訴林招雲，肯定會吓到他。

886：【沒事，你繼續裝。】

林招雲沒敢擡頭，發出一陣小聲的悶悶濕濕的咽嗚聲，因為緊張甚至開始胡言亂語：“不知道，就是疼，裏、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一陣一陣的刺痛……”

他努力地描述自己以前肚子痛的感受。

斯萊特神情變得很微妙。

林招雲擡眼去偷看斯萊特的表情，卻看到他那微妙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住了。

斯萊特到安東尼那裏騙他來的時候，就說過什麽肚子痛，他當時不是很能理解是什麽意思。

但斯萊特暴露真面目之後，林招雲隐約模糊地好像猜到了點什麽。

他臉皮薄臉頰連脖頸很快就變得紅紅的，只能顫抖着睫毛硬着頭皮繼續捂着肚子撒謊。

斯萊特半支起身，掀開被沿，林招雲蜷成了一個團，抱着肚子，腳尖蹦得直直的，臉頰和脖頸的皮膚都泛着淡淡的紅，還沁出一些濕汗。

濃密的眼睫顫得厲害，蒼白着臉，眼睛被發絲擋住大半，下唇又被他自己咬得很紅豔，看起來是真的疼極了。

斯萊特蹙眉，手心下意識想要摁上去幫他揉揉：“讓我看看。”

“不要，好疼……”林招雲卻死死捂住肚子不讓他碰，眼角也擠出了一些淚。

“你、你可以幫幫我嗎？”林招雲的蔥白似得指尖一點點挪到斯萊特的撐着的小臂邊上，戳了戳他。

這種場景，簡直和斯萊特幻想中的某個場景不謀而合。

被林招雲戳中的地方一下就像是燒起來似得。

感覺快要炸開。

斯萊特深喘了一聲，才緩緩說：“幫你什麽？”

林招雲被斯萊特那聲喘氣吓得雞皮疙瘩直起，害怕得要命。

“幫、幫我找找藥，門房那裏應該還有藥吧……”他話說得磕巴，更讓斯萊特相信他真的肚子疼。

在病房外大概十幾米的地方有一間平常用來站崗的門衛室，那邊有一些常備藥。

看林招雲實在難受，斯萊特眼眸微覆，最終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找藥，可能是今天的蝦不新鮮。”斯萊特強行壓了壓喉頭，“你好好躺着，我很快就回來。”

“嗯，應該是急性腸胃炎……”林招雲小臉一半都埋進被子裏，渾身都是汗，這汗是之前緊張害怕和現在撒謊心虛一起攢的。

斯萊特給林招雲掖好被子，又在他的側臉上順了順一下，才不舍地轉身出了門。

不過他并沒有關門。

等斯萊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林招雲一下子睜開了眼，眼眸圓溜溜濕濕亮亮的。

又等了半分鐘，見斯萊特沒有返回，林招雲從床上快速地爬起來。

他的小腿肚還在打顫，慌手慌腳地找了斯萊特的大外套披上，抓了把斯萊特之前放在床頭的巧克力塞進口口袋，就往廁所裏跑。

時間不多，斯萊特如果沒找到藥，兩三分鐘就會返回。

886都有點迷惑了：【你真的肚子疼啊？上廁所為什麽還要帶巧克力？現在門開着，你或許可以跑偷溜出去。】

林招雲緊張得都磕巴了：不、不是，外面都是他的人，我跑不掉的，而且他很快就會回頭……

進到浴室，886大概明白林招雲要做什麽了。

那扇在抽水馬桶上方的氣窗因為很小，不足以讓人鑽出去，所以并沒有焊死，砸掉上面的玻璃，如果頭夠小，身體夠窄，就能鑽出去。

安東尼他們絕對不可能鑽得出去，這座醫院的設計師估計也沒有想到，會有林招雲這種身體軟，柔韌性好，腰又窄的人利用這個氣窗來逃脫。

其實他也沒有把握，只是想試試。

他試着踩到馬桶的水箱，這樣的高度就夠了，他揮舞剛剛從旁邊拿到的一個鐵杯，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

這個聲音讓林招雲心跳得很快很快，怕得要命，害怕斯萊特聽到會立刻返回來，他顫着指尖把玻璃碎片全都擇幹淨之後，嘗試着地把腦袋伸出去。

結果令他很驚喜，頭順利地伸出氣窗，再踮起腳來，半個身體也出去了。

外面的空氣格外沉悶，他擡頭就可以看到很空地上漆黑一片，僅有絲絲慘白白月光灑落的景象。

在886感嘆完林招雲真的很瘦，緊跟着，林招雲的身體就一頓，卡住了。

林招雲哭喪着：烏鴉嘴！

他胯卡在了最後一步，林招雲拼命地吸腹，使勁往前撐，還是卡在了一半的地方。

這并不是腰窄粗的問題了，是某處更多肉的地方造成了阻礙。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浴室外面走進來，就能看到林招雲塌着腰撅着的半個身體，對着空氣不斷不蹬腳，鞋子也蹬掉了，拼命地想把自己擠出去。

窗框擠壓着他腰間的膚肉，非常困難地一寸一寸是往前挪。

林招雲眼淚流下來：疼死了……

他一邊疼，一邊心跳很快，似乎心髒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886也跟着他緊張，忽然急促道：【有人來了！】

浴室外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林招雲心髒瞬間要從嗓子口蹦出來。

斯萊特怎麽磋磨他其實都還好，林招雲有一點模糊的感覺，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亞瑟和安東尼……他無法接受有人因他的話而死掉。

雖然他們是NPC，是數據，但都鮮活地活着在他的眼前，他很自私，很蠢，如果事情真的在他眼前發生，他會一輩子都記得，記得很牢，每次睡前都會再次回憶起來。

他曾經投喂過一只貓，因為他搬家便無法再投喂，大概過了幾個月，回老家拿東西時，林招雲看見了它已經幹掉的屍體。

這件事直到現在，他睡前還會記起，感到傷心。

為了不讓自己難受，陷入自責，他沒有辦法做出抉擇，而斯萊特口中的另外一種方式他也沒有辦法承受。

所以他才想铤而走險，被抓住就完蛋了，他心想。

仿佛就為了印證他這句話，身後傳來了斯萊特的嗓音：“小招，在浴室？”

這一聲将他吓得渾身打激靈，像是催命符，更加拼命地往外擠，手臂已經撐麻，掌心按在粗糙的牆壁上，隐隐有要擦破的跡象。

腳步聲轉眼便到了跟前，斯萊特走進了浴室，先是一頓，聲音低沉得讓人頭皮發麻，渾身悚然。

“小騙子。”

斯萊特緩慢地走近，林招雲腦子一片空白，吓得小腿忽然就抽了筋兒，腳趾尖繃得直直的，大拇指與其他五指分開翹。

他連連吸氣，一張小臉全皺在一起模樣可憐又痛苦。

“沒想到我會這麽快回來？”

“膽子這麽小，還敢逃跑。”說這句話時，斯萊特有些咬着牙。

走到跟前的斯萊特才發現林招雲的小腿似乎不太正常，他問了一聲，林招雲模模糊糊地“嗯”了一下。

斯萊特稍微愣了一下，随之低沉沉地笑，擡起手臂握輕輕拍打他的小腿，幫他緩解抽筋：“這麽笨。”

被拍打的那一瞬，林招雲受了驚，身體打了個激靈，而就這一下，腰間的肉被擠壓到了極致，“啵”的一聲，從通風窗擠了出來，而他的腳剛好就蹬在斯萊特的側頸上，輕輕一借力就出去了。

所幸外面是很軟的草坪，林招雲沒有摔疼。

看着那截細白的腿消失在氣窗後，斯萊特嗤笑出聲，掌心慢慢地合攏又攤開覆到臉上，上面還有香味，“香死了。”

“吓得襪子都沒來得及沒穿。”

……

林招雲慌不擇路跑到了食堂，沒有穿鞋子的腳心被硌得生疼，心跳混合着他急促的呼吸，真像是他以前玩過的第一視角大逃殺游戲。

被怪物追的時候，林招雲在電腦面前都會吓的屏住呼吸，踢飛拖鞋。

不同的是，現在不是虛拟的，而是正在親身經歷。

這種恐怖感無限被擴大，恐懼化為實質，眼淚就是宣洩口。

這裏很大，路線也比較複雜，他躲到了角落裏的一間廁所中，這個廁所很幹淨，地面被擦得锃亮，剛跨進來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會滑倒。

把門關上後，小心地找了個隔間窩着，等了十幾分鐘，外面都沒有傳來任何腳步聲，些微松了一口氣，一點點擦掉自己的眼淚，竟然搓下來一根自己的睫毛。

他想，現在醫院很亂，斯萊特的人應該也不能随便亂搜，如果他已經看到自己逃跑的方向，早就應該追過來。

現在還沒動靜，說明還算安全。

呼吸漸漸平息下來，他從隔間探頭出來，走到門口，用掃把頂着門把手，找了一個小角落，把斯萊特的外套被鋪在地上，盤腿坐上去。

這會他腰有點疼，想解開衣服看看。

嘶——

襯衫都有些粘連在傷口的皮肉上，脫掉的時候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疼感。

林招雲可可憐憐地向886撒嬌：好疼，我要吹吹。

886：【……】

瑪德，下個副本就升級。

886冷硬地說：【受傷了肯定會疼。】

林招雲哼哼唧唧：你都不關心我。

886：【呼呼呼……】

林招雲像是和他玩伴家家酒，滿意了：嗯，好像不那麽疼了。

886：【……】

雖然林招雲已經很小心地把通風口的玻璃碎片去掉，但是還是有殘留幾塊很細小的碎片。

他腰側胯間的膚肉被刺破了幾個地方，加上被通風口卡住，那麽用力地往外拽，留下大半圈青紫青紫的痕跡，活像是被人從掐着弄出來似得。

他将紮緊的褲腰帶松了松，往下巴拉，傷口才完整地露出來，因為他很白，所以傷口看着格外猙獰。

林招雲抽了點紙巾沾沾水，一點點地擦拭腰側的傷口，紙面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皮膚饑渴症的存在，讓他放大了身上的痛楚，

他只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和886讨論起任務。

林招雲：說起來那兩個任務已經成了吧？為什麽沒有提示呢？

他說的是照片事件和喬伊兇手這兩個任務，斯萊特自爆，任務也應該完成了，但是沒有系統完成的提示音，積分也沒有累加。

886也有些疑惑，召出任務界面，上面顯示沒有完成，而這種小任務是沒有進度可查，所以根本不知道完成到哪一步，哪一步做錯了。

林招雲撓了撓自己脖子，懵懵道：這是怎麽回事？

886也不明白：【但是系統不會判斷失誤，說明有什麽地方出了錯。】

林招雲腦子很亂，明明斯萊特親口自爆了。

他想到了什麽，面色發緊，顫顫巍巍道：難道不是他，還是說……

有共犯。

886反駁了一句：【應該不會吧，他會願意和別人分享那種……照片？】

林招雲：？

什麽叫那種照片，林招雲臉色很微妙地漲紅：這算什麽理由……！

但886一口咬定，說斯萊特雖然人變太了一點，但是應該占有欲很強，不會和別人共享照片。

氣得林招雲不想和他說話。

他又回想了一下斯萊特和他說的話。

林招雲：我記得他說’他收集照片‘，難道照片不是他拍的？而且他似乎沒有說喬伊是他殺的……

只是因為照片和喬伊的事件有聯系，他才會覺得是一人所為。

但，不是他又是誰？

如果不是他，那這個人又有什麽目的把照片給斯萊特。

林招雲背後生出一層雞皮疙瘩，手心發寒。

謎題陷入一個死角，怎麽都想不出來，他有點洩氣，腰上還疼得厲害，他便用雙手哈了氣，搓熱了往腰上貼，試圖緩解疼痛。

“他怎麽弄得你，弄得這麽糟糕。”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林招雲心裏“咯噔”了一下，額間的冷汗瞬間被逼出來，脖頸僵住緩慢地回頭去看。

長發男人叼着一根還未點燃的煙從在隔間走出來，拇指和食指拿掉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讓你藏好，你怎麽還自個撞到我頭上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