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卧底

丁志明梳理好了調查情況, 神清氣閑、成竹在胸地站在殿門外,靜待通傳後向穆元德彙報。

突然, 殿內傳來一聲怒叱:“逆徒!”

緊接着, 駭人的掌風襲來,隔山打牛!

幾乎在殿門被掀開之際,丁志明什麽情況都沒摸清楚, 就已被轟飛撞到了院牆上。他內息紊亂, 經不住一口血吐出。

丁志明茫然地擡眸,心想着被誤傷的可能, 卻正好看到殿中幾人扶着穆清清安慰。穆元德和黃淑媛黑赤着臉正正瞪的是他, 而穆霜晴則眼神回避躲閃,竟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仿佛他是什麽窮兇極惡、道德敗壞之徒一般。

“把我……”此時穆清清一個哭嗝後,終于把話說全:“吓得築基了!”

完整的話是——他突然闖入, 把她吓出了心理障礙, 慌亂之下竟然成功築基了!

穆元德幾人很想指責她胡說,哪裏會有這麽離奇的悟道方法?可她的修為确實是築基初期, 且是剛晉升不久,做不了假。

“爹、娘、姐姐,我真的好怕!三更半夜被男子闖入寝室, 若不是黃琴姐姐剛巧在,且反應及時地把他打出去了, 我、我……”穆清清捂着臉, 表演了一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呸!辣雞!男子深夜闖入女子閨房, 竟對她做出這種事……]

[吃瓜值+100]

衆人面色更古怪了。丁志明憋了一口氣, 捂住胸口踉跄着從地上爬起, 想為自己辯解:“我是奉命搜查……”

穆清清張開手指縫瞅了他一眼, 打斷:“丁師兄對其他師妹也是這樣的嗎?專挑深夜摸上門,手法如此娴熟?”

她是問他,卻是面向了穆霜晴開的口。

丁志明喉頭哽住,生怕她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讓掌門以為他毀了她的名節,硬把他們湊到一對,只能咽下這個啞巴虧,躬身請罪:“是我搜查心急,擾了二小姐安寧。”

穆清清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丁師兄把我的院門和房門都踹壞了。”

丁志明半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陰沉,咬牙道:“我賠。”

賠就想了事?穆清清擦了下眼角,心有餘悸地道:“我噩夢連連,每回剛要入睡就見房門被師兄一腳踹開,吓得驚醒過來。爹、娘,我真是太過膽小了嘤嘤嘤——”

“呵,到底是丢了什麽我不知道的重物,才用得着這排場?”黃淑媛瞥了丁志明一眼,陰陽怪氣道,“誰知道搜的是物還是人?”

穆元德被她指桑罵槐,氣得青筋一跳,恨不得再給丁志明一掌,打死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他讓他重點搜查外門那些人多容易魚龍混雜的地方,他倒好!一來就直奔竹園小築,還把房門踹了!那裏只有他的女兒和黃淑媛指派的侍女,丁志明不是一下把他們倆的臉都打了嗎?

知道逃不過了,丁志明擦去嘴角的血漬,曲膝跪下:“弟子行事不端,請掌門責罰。”

最終,丁志明被罰了八十棍,行刑結束後是被擡着走的,估計又能有個把月下不來地。

出了這一茬,殿內幾人也無心議事。黃淑媛與穆元德相看兩厭,甩袖要帶穆霜晴離開。穆清清正要跟上,卻被穆元德喊住了。

“輕輕,你留下。”

穆霜晴的腳步微頓,心中泛起不安,但經此又對穆元德加深了懼意,不敢開口留下。黃淑媛巴不得早點走,更是不會多管。

兩人離開後,殿門便在穆清清面前合上了。她垂目掩了情緒,回身茫然地迎向穆元德審視的目光:“爹爹?”

穆元德居高臨下地看了她半晌,心中還有一杆秤在度量。

原本他是打定了心思軟禁穆霜晴,以後還可以扣着她與紀鶴先和師绾媚談判。但這個半途尋回的女兒,資質出乎他意料……

“你随我來。”穆元德轉身撥開了厚重的門簾,踏入殿後。

穆清清跳了兩步,察覺到自己步伐太輕快了,連忙收束成小碎步,肅容跟在他身後。

她方進入內室,穆元德布下的隔音陣法便啓動了,門簾化作了石門徹底封死,除非他主動接觸,否則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也聽不到絲毫聲響。

室內僅四盞燃燈照明,家具貼牆擺放,紅木架上空置了一大半,細看的話會發現牆角還殘餘這碎瓷片,似乎有人曾在這裏砸破過不少東西。

“輕輕,你過來。”穆元德站在中央空地劃下的符陣處,半側臉藏在陰影裏,朝她招手指示,“滴一滴血到陣盤上。”

穆清清猶豫了一下,走上前,接過他遞來的短匕,心想:她爹果然愛上整活了,幸好她早有準備。

借着匕首的遮掩,她眼疾手快地把血滴在陣盤上,與此同時穆元德也劃破了自己的指尖。見兩滴血瞬息融合作一處,親的不能再親,他眼裏的警惕終于卸去。

發現穆霜晴不是自己的女兒後,他确實有點疑神疑鬼了。穆元德重新打量起穆清清來,見她仍一副木讷膽小的模樣,嘆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女兒不如人意,但好歹是親的。或許讓她替代穆霜晴與破岳山莊聯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一切還得從長計議,需穆清清能證明她值得他為她謀劃才可。

穆元德的算盤打得賊響,手背在身後,斂容道:“接下來我與你說的事,出了這個門便不許與任何人提起。即便是你娘問起,也不能說。”

穆清清嗅到了瓜的味道,先愣了下再點頭:“我知道了。”

穆元德不放心地問:“若是出門後你娘問起,你要如何說?”

“爹爹與我分享修煉心得?問起丁師兄的事?”穆清清試探道。

穆元德不滿意,但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只能先做罷了,反正以他對那蠢婦的了解,她也不見得會關心。

“我首先要告訴你的是,”穆元德眉宇積威,薄唇微抿,雙目緊鎖住穆清清,不放過她一絲表情變化,“穆霜晴不是你的雙胎姐姐。當年我和你娘只有你一個女兒,是有人故意錯換,讓她頂替了你的身份,才會導致你流落在外受苦多年。”

穆清清沒想到穆元德竟然主動與她坦露這件事,她本以為這部分的吃瓜值會一直拿不到了,随即立刻在計分器上填報,喜提500點吃瓜值。

面上倒是做戲做了全套,她難以置信地掩住唇,退了一步:“可爹娘明明說姐姐與我一胎同胞的?”

穆元德僵了一瞬。當時他認為穆霜晴是自己的女兒,黃淑媛則是舍不得穆霜晴,再加上剛定下的與破岳山莊的婚事,才會忽悠穆清清的。如今看來正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與你,與我們沒有半點相像,難道你從來沒懷疑過嗎?”

穆清清撓頭,他們說了,她當作信了還不成嗎?怎麽現在反倒質疑她沒頭腦了?她納悶道:“可我也沒見過爺爺姥姥他們,說不定姐姐跟他們長得像呢?”

穆元德噎住了,半晌後梗着脖子道:“總之你記住,她不是你的姐姐,她與你沒任何血緣關系!”

怕她不信,他大步走到陣中央前,又滴了一滴血:“這是滴血認親的陣法,若是至親的血滴在陣盤上,就會如方才那般融合到一處。反之則會像這樣——”

“絕不相容。”他把先前采集到的血,當着穆清清的面加進去,“如若不信,你可以找機會取了穆霜晴的血來這裏試驗。”

穆清清忙搖頭:“我相信爹爹!”畢竟她從黃琴那裏也只讨來了一滴,經不住他再來幾次。

見她答得情真意切,穆元德霎時滿意了,并給她繼續洗腦:“這些年爹娘被惡人蒙蔽,沒及時發現把你接回,害你受了許多苦頭。日後你就是落楓派的大小姐,我的唯一繼承人,我和你娘的一切都會由你接手。”

“還有與破岳山莊的婚事。少莊主翩翩年少,一表人才,是修仙界數萬少女的夢中情人,亦該是你的夫君。”

錢、權、美人一一數出,穆元德不信她不心動,最後說完了權,自然到了責:“這些原本都該是你的,卻因為穆霜晴占住了你的位置,害得你耽誤了十幾年的時間。若是你一開始就在我們膝下長大,以你的資質,金丹亦不再話下。”

穆清清聽他存心想挑起自己和穆霜晴的矛盾,歪了歪頭:“爹爹希望我如何做?”

人真是奇怪,情濃時一口一個晴兒,等知道不是親女後,臉面便變得徹底了,恨不得嗜血啖肉。

穆元德被她問愣住了,他自然是需要穆清清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上,要她好好修煉……不,這不夠。

修仙看緣法,是最為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件事,即便他說穆清清能到金丹,也不過是給她畫個餅罷了。真要等她成長起來,還不知是何年何月,更別說指望她那能被吓到築基的膽小性子,能跟其他門派的中流砥柱抗衡。

穆元德突然醒悟過來,心中生起了另一個點子。他清了下嗓子:“我要你随穆霜晴一同下山歷練。”

這原本便是穆清清的打算,只穆元德接着道:“路上她有任何異樣,你都必須向我彙報。”

[驚!父親和養女反目,竟教唆親女去當卧底!]

[吃瓜值+300]

“爹爹是要我通風報信?”穆清清真的詫異了,心想着回去翻翻原著看她便宜爹是不是腦子有坑。

“穆霜晴太過年少,這麽多年能夠瞞天過海,必然有幫手。你要替我找出這人,我才能放心把落楓派交到你的手上。”穆元德想明白了,與其困住穆霜晴,會有可能引起反噬,倒不如放她出去當做誘餌,引得師绾媚等人自投羅網。

他想得極好,捏下一個玉符交到穆清清手上,又給了她一個儲物戒和一道符咒當做甜頭:“符裏封印了兩道我的元嬰期刀氣,可護你平安。記得一有異動,迅速通知我。”

“收到!”不要白不要,穆清清一臉嚴肅地接過。

“去吧,不要辜負我的信任。”穆元德關閉了結界,背轉過身,只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穆清清昂首挺胸,邁着壯烈的步伐走出和楓殿,還沒到竹園小築就有點繃不住了,忙加快了腳步,一頭紮進去。

剛巧黃琴就在院中,見她嘴角憋不住上揚,靠在竹上納悶道:“遇到什麽喜事了能樂成這樣?”

穆清清跳過去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我要随大姐姐一起出門歷練了。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

離開落楓派?黃琴聞言愣了下,低頭對上她明媚的笑顏,目光漸深:她這一問是真的不假思索地想帶他去,還是知道了什麽借勢而為?

不論是什麽。黃琴垂下眼簾。

微風襲來,吹動竹影婆娑。鵲橋會散,也該到分別的時機了。

他撇開頭,勾住她被風吹散的一縷發梢,漫不經心地答了聲“好”。

作者有話說:

<門派卷·完>下一章是師绾媚的短小番外,不喜歡的話慎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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