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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居怔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他說這一句,“……好。”

聽起來似乎沒多大波瀾,但如果仔細聽, 會發覺尾音是上揚的。

岑修楚說完就有點兒不自然的神态,別扭地低下頭, 一口咬下來烤蝦,嚼嚼嚼地吃完, 說話含含糊糊的。

“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省得你來回折騰。”

他叼着烤串簽子,別過頭,心想這就有點怪了,這好像不太像他。

真奇怪, 他為什麽會有種心虛的感覺。

岑修楚也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耳根有點紅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變化了——岑修楚遲鈍地感覺到。

他閉緊嘴唇,沉默地繼續處理食材, 和溫居分工忙碌。

吃完飯,岑修楚幫忙收拾了一下,就借口鋪床跑進房間。

其實被子什麽的早就被弄好了,只是他在院子裏待得有點不知所措莫名緊張。

岑修楚關上門, 環顧四周。

等會兒, 阿居要留下來睡的話,不會跟他一個房間吧。

房間裏只有一張大床——也對,這又不是酒店, 淋浴間之類的也是一套的。

他把頭探出門,跑去旁邊房間看。

剛剛度假村的負責人介紹說別墅裏房間有好幾個,應該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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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修楚推開門, 沉默了。

其他房間內的确設施一應俱全, 但是……

并沒有床單被子一類的用品。還都蒙着防塵套, 顯然一副沒有準備用的樣子。

不過很快岑修楚又想明白了,大概因為度假村本來就還沒有啓動營業,也就是阿居帶他提前來,所以把他需要的收拾準備好了。

況且估計度假村這邊的人也沒想到阿居有可能會留下來。

畢竟按他的一貫作風,都是立刻去處理工作。

岑修楚這麽一留,反倒要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他走下樓梯,有點想讓度假村的工作人員再弄一套被子床褥來,但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

還是別麻煩人家了。都是打工人,都很苦。

而且他也不是沒跟阿居一起睡過,連更尴尬的事都經歷過……草,還是別想了,不然今晚要睡不着覺了。

尴尬得睡不着覺。

雖然之前勉強克服了心理障礙,阿居的反應也很平常,并沒什麽覺得他奇怪的表現,這段時間也能比較坦然地接受了。……但乍一想起來,還是……有點羞恥。

還是別折磨自己了。

岑修楚揮散自己的回憶。

他回房間,從背包翻出電腦和板子,摸索出一點兒靈感,簡單畫了個草稿,一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去洗澡。

都一個小時了,阿居在做什麽?

岑修楚忽然就有點好奇,從窗子去看了眼,院子裏已經被收拾妥當,并沒有人影。

該不會回去了吧?

他剛剛……溜得太快,好像是有點逃之夭夭的意思

可能讓阿居誤會了,誤會他其實不是很想跟他一起待在這。

岑修楚趕忙跑下樓,想去外面随機抓一個工作人員問有沒有看見他們溫總,卻看見溫居正一邊擦着打濕的頭發,一邊打着電話,聽起來像是在說工作上的事。

他沒走。

一下子就莫名安心了下來。

溫居側過目光,恰巧看見他,露出個溫和的笑。

岑修楚一時竟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也笑了下,做了個畫畫的動作,表示自己剛剛在畫東西。

……怎麽感覺自己有點二。

溫居唇角的笑意深了點。

岑修楚回了房間洗澡,一邊洗一邊出神,想自己這回要畫的畫,想着想着,不知道怎麽又想到溫居,想到些亂七八糟的事。

說起來,阿居說他跟溫阚華談妥了,那溫阚華也就……不會再逼迫他聯姻,那他和他之間的婚姻關系,好像也就沒必要繼續了。

畢竟本來就是為了躲避聯姻才結婚的,既然已經沒有這個困境,也就沒必要保持下去。

畢竟他們只是朋友,并不是真正的戀人關系。阿居往後也得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結婚,這段純粹為了躲避聯姻的婚姻自然是結束得快點好,以後阿居也好和結婚對象解釋。

只有一個月的婚姻是假結婚可信度還是挺高的,到時候好好解釋,對方應該會相信。

但阿居好像沒有要提這件事的意思。

岑修楚能感覺到,這件事他不提的話,溫居絕對不會提起。

否則要說的話早說了。

那阿居是怎麽想的?難道……不想離嗎?

不對,沒有不離的理由吧。

岑修楚想不出來為什麽溫居會不想離婚。

也許……是顧及到他的感受,擔心主動提離婚,即便他們并不是真正的伴侶,也會傷害到岑修楚的自尊心……?

聽起來有點詭異,但是好像也說得通。

他的确是個臉皮薄又很要面子的人,有時候的确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要面子。

溫居很了解他,大概也是顧慮這一點。

岑修楚感覺自己總算弄明白了。

原來如此……阿居是在等他提離婚。

得出這個結論,岑修楚心裏生出點沒由來的失落。他站在花灑底下被熱水淋着,感覺那點失落像被滋潤了一樣,越發擴大。

很奇怪,他明明也算是幫到了阿居,為什麽想到這個會覺得失落?

他不會……

岑修楚按住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不是。他只是覺得這件事解決得很快,也很簡單,看起來并沒有那麽需要他。

只是因為這個失落,而已。

岑修楚刻意地沒有再去想。

溫居開完線上會議,進房間的時候,發現岑修楚已經睡了。

他背對房間門口側躺着,睡在床邊那一小塊,留了一大片位置,被子的另一邊也整整齊齊,沒有被占掉多少,看起來似乎有點泾渭分明的意思。

溫居看了他一會兒,動作輕巧地關燈。

岑修楚其實沒有睡着。

他聽見背後細碎而極輕的動靜,感覺自己的呼吸也屏住了,很努力地繼續裝睡。

但心裏又隐約有點被拉起來似的,忍不住凝神去聽。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安靜下來,但岑修楚并沒感覺到溫居上床了。

……進來了不睡覺,阿居在幹嘛?

他聽見溫居很輕的一點動靜,随即又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岑修楚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那應該是他取了平板,在靠落地窗的位置處理工作。

奇怪,都這個點了,早該處理完了吧。難道今天尤其忙?

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溫居到床上來。

岑修楚畢竟白天暈了車,加上他平常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體力差得很,其實早就有困意了。

溫居關了燈,房間裏一片昏暗安靜,岑修楚等着等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再一睜眼時,看見落地窗外的天空昏暗地蒙蒙亮。

估計四五六點了。

岑修楚想起什麽,試探着翻了個身,往旁邊小心瞥了一眼,卻沒看見溫居。

?他怎麽還沒上床睡覺。有這麽忙嗎。

岑修楚坐起來,看見溫居在不遠處牆邊的沙發椅上,一手支着額角,平板放在桌子上,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忙了一整夜……?

岑修楚輕手輕腳地下床,走過去看他。

不對,阿居這樣好像也不是忙着忙着睡着了的樣子,像是本來就打算這樣睡。

但為什麽不到床上去?

明明他給他留了位置啊。

岑修楚皺着眉頭,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答案。

阿居想跟他保持距離。

但是,為什麽……阿居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提醒他離婚的事?

岑修楚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瞎猜,但的确,他們到了需要離婚的時候了。拖得越久影響越大。

萬一阿居公司裏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怎麽辦。

雖然……

岑修楚腦子裏不受控制地閃過了一些畫面。

是當時,阿居幫他做那種事的畫面。

如果能再親密一點就好了,他很想……抱着他……等等。

他為什麽會想到這個。

岑修楚心裏陡然慌張起來。

他為什麽會想和阿居變得更親密……甚至到了這種地步。

這已經不是朋友的範圍了。

不對不對,這是不對的。

……一定是因為他們現在的關系。

他們現在在法律上是婚姻關系,生活上又住在一起,什麽都在一起,所以他才會……産生這種錯誤的聯想。

對,就是這樣。

岑修楚抿直嘴唇,下了決心。

他找了張毯子給溫居蓋上,随即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去洗漱,随即拎着背包出了房間。

其實離婚協議,在結婚的時候他就準備好了,當時也是考慮到類似的東西,擔心這件事哪天洩露了對溫居造成影響,所以領完證沒幾天他就找律師拟了離婚協議,以備不時之需。

他當時……應該是拿到之後随手塞到了常用的背包裏,也就是這回來度假村帶的這個。

岑修楚蹲在樓梯那兒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在內袋裏摸出了裝在文件袋裏的離婚協議書。

身後的房間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阿修,你在這裏做什麽?”

岑修楚心裏本來就很慌亂,倏忽聽見他的聲音,仿佛被抓包了一樣,慌裏慌張地站起來轉過身,手裏不自覺地攥緊文件袋。

溫居似乎剛洗漱完的樣子,額發有一點濕潤。

他看見他手裏的東西,其實以往他并不會過問,即便有所在意,但不知怎麽,看見岑修楚的表情,他有些比平日裏更在意。

“那是什麽?”

岑修楚沒想到他會問,心下愈發慌亂。

即便他已經決定提出離婚,也覺得這是溫居希望他做的事,但是……真的提及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是緊張。

岑修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擡眼看了溫居一眼,抿了下唇,說:“阿居,我們進去說。”

溫居看着他,“嗯”了一聲,側身給他讓路。

岑修楚走進房間,示意他坐下。

他打開文件袋,把裏面印着黑字的一沓紙張拿出來,推向溫居,自己下意識別開視線,聲音有點不自覺地發抖。

“阿居,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簽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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