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盲狙

冷月當空。

大樓天臺上, 綠川明正在架狙擊槍，黑川凜坐在旁邊的護欄上，雙腿挂在外面, 一手撐着護欄, 一手拿着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杯戶大酒店。

目标房間還一片漆黑。

交易時間是晚上9點。黑川凜看了看表, 還有20分鐘。

然而，他疑惑的是，村上龍介反偵察能力很弱也就罷了，可山手會派來的人, 也不提前踩點的嗎？總不能真的到了9點前一分鐘，雙方才到場。

如若不是, 那就說明安室透的情報出了差錯。

手機“嗡——”的響了起來, 在寂靜的夜色裏, 震動發出的噪音都格外明顯。

“透？”黑川凜接通了電話。

“……”旁邊的綠川明擡頭看了一眼，心裏更亂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黑川凜和零到底發生過什麽，怎麽會叫得如此親密？

“你在哪兒？”黑川凜問道。

“目标所在的11層。”穿着一身酒店員工制服、黑發黑眼的安室透推着清潔車坦坦蕩蕩地從走廊上經過, 還用流利的英語向兩個錯身而過的外國住客問好。

連接耳機的線, 看起來和真正的酒店員工用來接收領班命令的無線對講機耳機沒有任何區別。

當然，原本的那位倒黴員工已經被打暈了塞進了清潔車的下層。

“你看到目标了？”黑川凜有些驚訝。

“嗯，山手會的人兩小時前就到了, 一直在走廊另一邊1125號房間等着哦。村上龍介剛剛進入酒店大門，正在往上的電梯裏。”安室透的聲音帶着輕快的笑意，滿是自信, 仿佛從不覺得自己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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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黑川凜挂電話。

他沒問安室透怎麽讓山手會的人錯誤得把1125當成交易地點的1103房間，既然他放手讓安室透去做，那就只需要結果。

今天他出現在這裏, 只是一個監督者，順便看看新屬下的實戰能力。

果然，就在距離9點差10分鐘的時候，1103的燈亮了。

通過望遠鏡，黑川凜看見村上龍介小心翼翼地進門，似乎還喊了兩聲，随後在屋子裏轉了兩圈，顯得有些困惑。

然而，隔着一層白紗窗簾，看得不太真切，尤其窗子開着一扇，風吹動窗簾，光影更加影影綽綽不分明。

下一刻，仿佛受驚的兔子似的村上龍介直接把遮光窗簾也拉上了，這回除了一團黯淡的光影，真是什麽都看不見了。

“綠川，沒問題嗎？”黑川凜問了一句。

“嗯。”綠川明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調了幾個窗口，頓時看見了房間內的景象。

攝像頭似乎是裝在空調出風口的，是一個從上往下的視角，可見村上龍介正在屋裏踱步，不時看表。

綠川明把電腦放在狙擊槍旁邊，一邊看着屏幕，一邊細微調整槍口的位置。

黑川凜這才注意到，這把槍，連個瞄準鏡都沒裝。

這是要……盲狙？

理論上來說不是不可能：通過攝像頭拍到的房間內狀況，判斷目标的位置，在沒有直接視野的情況下，直接爆頭——但是現實要做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這已經和精準度無關，考驗的是狙擊手在腦內的空間想象力。

原本他是覺得，一個小隊裏是不需要配置兩名狙擊手的，浪費資源，可若是兩人擅長的方向不一樣倒是可以。原著中對蘇格蘭的描寫太少，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都太模糊，看起來，是撿到一個驚喜呢。

當然，前提是，這次盲狙能成功。

綠川明再次看了看時間：20:54:50。

他在心裏默默計數，就在指針跳到55的一瞬，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與此同時，安室透拿着員工卡，直接刷開了1103的房門。

客廳裏倒着村上龍介死不瞑目的屍體，眉心一個血洞，眼睛大大地睜着，仿佛不可置信。

安室透避開地上濺到的血跡，迅速在屍體身上一一摸過去——沒有？怎麽會沒有？

U盤，一個U盤能藏在哪裏？

安室透思考了一下，脫下死者的鞋子，敲了敲鞋跟，果然，鞋跟整個脫落，裏面被挖空了一塊，嵌進去一個小巧的U盤。

20:56:40

安室透把U盤塞進口袋，來到房間角落，輕輕一躍，左手抓住了中間空調出風口，整個人吊在半空中，右手摸了摸，拿走攝像頭。

20:57:35

出門，關門，重新推着清潔車往前走。

20:58:10

1125房間的山手會成員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開門出來。只是被打開的房門遮擋了視線，沒注意到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門緩緩合上。

安室透迅速取下黑色的美瞳，脫掉身上的酒店制服外套、帽子和手套，裏面是簡簡單單沒有任何标識的白襯衫休閑褲，又從清潔車下拉出一個背包，将所有東西塞進去。最後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梳子，随意在自己頭上梳了兩下。

頓時，原本的黑發上多了幾縷亮麗的酒紅色。

收拾好東西，最後拿出一副頭戴式耳機替換掉原本的線狀耳機，背包往肩上一甩，就是個時尚潮流的年輕人，和之前毫無特色的酒店員工判若兩人。

做完這一切，他正好從10樓的消防通道走進廳堂，順手用食指關節敲了一下往下的電梯。

隔了一會兒，電梯門一開，裏面是幾個一身黑西裝的漢子，怎麽看都不好惹的樣子。

安室透默默縮回腳，幹笑道：“不好意思，我忘帶東西了，先不下……對不起！”

裏面原本一臉警惕的男人見他慌亂逃跑的樣子，不屑地一笑，罵了句“弱雞崽”，按下關門按鈕。

幾秒後，安室透從旁邊走出來，重新按了電梯，從旁邊的另一部電梯下樓，正好在酒店大堂看見那些似乎在尋找什麽人的男人，低低一笑，又像是害怕似的，低着頭往邊門走了出去。

夜色下，馬路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豐田，是綠川明的車。

安室透輕快地穿過馬路，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順手把背包往腳下一扔。

“搞定。”他拿出U盤在指尖晃了晃。

儀表盤上，時間顯示：21:13。

“不愧是潛入搜查的高手。”綠川明贊了一句，心裏默默松了口氣，随即發動了車子。

他在屏幕中只能看到安室透回收攝像頭為止，之後就是等待接應，幸好，第一次任務就這樣無驚無險地結束了。

只是，U盤裏的資料……

“做得很好。”黑川凜拿過U盤，順手打開了綠川明的筆記本電腦，插上U盤，開始檢查內容。

安室透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行為，心中一緊，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急躁得直接在U盤上做手腳。

黑川凜想要确認的是村上龍介洩露的資料是屬于哪一部分的，有沒有牽涉到自己，然而一看都是些關于軟件工程方面的人員名單，也不知道這些是組織成員，還是組織想要招攬的人才，不過那一位的命令是“銷毀資料”。

原著裏，組織就一直在招攬軟件和醫藥方面的人才，盡管他不理解軟件和醫藥兩者之間能扯上什麽關系，不過現階段他不打算挑釁boss的底線。

随後拔出U盤芯片，他幹脆利落地折斷再折斷，把碎片裝進一個小袋子，丢給前面的安室透：“拍個照發到琴酒郵箱，然後處理掉。“

“啊，是。”安室透捏着袋子，緊張得手心都有了一絲汗漬。

沒想到原本放棄的機會這麽快又回到了手裏，雖然U盤已經碎了，但交給公安的專家，或許還有希望讀取到一部分數據。

黑川凜輕輕一笑。

放水是放了，不過，碎成這樣，還能不能讀取，就看你們運氣了。畢竟，放得太明顯的話，八成安室透還會疑心病發作吧。

回到安全屋已經是晚上10點半。

大廚綠川明又被抓着做夜宵和明天的早餐，而安室透第一時間就沖上樓，把頭發上的染料洗得幹幹淨淨，這才一身清爽地下樓。

“過來吃點東西。”黑川凜在餐桌邊招了招手。

安室透一邊拿着毛巾擦頭發，左右張望了一下：“綠川回去了？”

“嗯，他明天還要去醫院。”黑川凜說道。

“說起醫院，那個叫諸星的，究竟是什麽人啊？”安室透試探着問道。

他和幼馴染交流過，可是景光也只知道是黑川凜開車撞了人——一個殺人不當回事的組織成員，交通肇事居然這麽熱心的嗎？還是在表世界裝好人已經裝習慣了？

“挺有意思的人。”黑川凜笑笑，咽下一只小籠包子，“他手上有很明顯的槍繭，一層疊一層，明顯直到最近都沒有離開過槍。但氣質上又不像是警察、軍人這類官方人員，我有點好奇。”

“難道是特意接近你的人嗎？”安室透脫口說道。

“不會，本來要撞到他的是前面的女性……其實也不一定會撞上，是我在看手機，不小心追尾了前面已經剎車的車子，才會連帶撞到他。”黑川凜搖了搖頭，準備給安室透豎立起純黑萊伊的印象。

雖然自己也不是黑方，但……手下一堆卧底還聯合起來就不好了，他還不想哪天莫名栽在卧底手裏，需要讓他們互相牽制。

“而且……唔……如果琴酒有個兄弟，大概就長那樣吧。”黑川凜摸着下巴又說了一句。

“哈？”安室透睜大了眼睛。

“你看，長發、暴力、冷美人，像不像？”黑川凜問道。

“你說像……就像。”安室透艱難地回答。

總覺得今天的話最好不要讓琴酒知道，否則說不定琴酒一上頭，連他的口都想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