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風暴

上傳的進度條漲得更加緩慢, 黑川凜幹脆地把筆記本扔回床頭櫃上。

“上傳完後，會有什麽結果？”安室透盤膝坐在床上，抱着個枕頭, 有點無聊。

“我怎麽知道。”黑川凜無語, “又不是我寫的病毒, 正好讓我實際看看病毒的運行方式。”

“真是不負責任啊。”安室透抱怨。

“你是不是對我們的職業有什麽誤解？”黑川凜失笑，又扯了扯他的襯衫，“這件，好像是我的衣服吧？”

“滿足一下你男友襯衫的幻想。”安室透翻了個白眼, 幹脆破罐子破摔。

工藤優作在什麽情況下會不敢，或者說不能盯着一個人看？很簡單, 在別人床上的情人。

這是教養問題, 是最快的能把人打發走的方法。

“這不就是你在我身上留印子的本意嗎？”安室透很沒好氣。

“我就是想, 你這是承認我男朋友的身份了嗎？”黑川凜看着他問道。

安室透一滞，很快說道：“啊, 白川彥一和星野建司确實是的。”

只可惜，黑川凜和降谷零不能。

“來說說怎麽讓你擺脫嫌疑人的身份吧。”還是黑川凜先打破了沉默。

“除了三井健太, 沒有人見過我的正臉。”安室透很肯定。

“但是那段時間, 你沒有不在場證明。”黑川凜指出，“按照三井健太的描述，雖然指向模糊, 但有一點很确定，符合條件的都是年輕人。雖說船上有上千人，但你也看到了, 年輕男子基本都是各家企業的繼承人，那些人愛玩鬧，在舞會那個時間點, 就算不在宴會廳，也多半成群結夥，或者和女人調情。一個人獨處的并不多，如果一直找不到兇手，一旦游輪靠港，你的身份經不起細查。”

“那你想怎麽辦？”安室透思索道，“那個時間，你和工藤家的人在一起，沒法給我作證。還是想辦法造個不在場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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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小看工藤優作了，僞造的證據只會弄巧成拙。”黑川凜搖了搖頭。

“那你有什麽想法。”安室透不服地反問。

“很簡單。”黑川凜打了個響指，“只要真兇落網，自然不會再去查別人的不在場證明。”

“真兇？你去找嗎？”安室透驚訝道。

“我這不是在給工藤優作幫忙嗎？讓所有人動起來，才好找兇手啊。”黑川凜勾起了唇角，指指身後的筆記本。

進度條：76%

“你想在游輪上造成混亂。”安室透肯定道。

“順便看看第一個死的無名氏，究竟是不是交易方。”黑川凜微笑。

就在他們說話間，頭上的燈忽然閃了閃，滅了。

“停電？”安室透一愣。

很快的，外面就傳來喧嘩聲，顯然停電的不止是他們一個房間。

黑川凜看進度條：85%

“有沒有人能幫忙？救命！”有女人尖聲高喊。

安室透顧不得身上不合身的襯衣，匆匆扯了件風衣往外一套，扣好扣子，豎起衣領，頓時擋住了小半張臉。

黑川凜已經打開了門：“發生什麽事了？”

“熱水器失控，把我先生燙到了，誰能幫幫忙喊醫生？內線電話也用不了了。”一個只穿着睡袍的女人抹着眼淚求助。

“對對，我們也是，一下子變成冷水了，幸好不是開水。”

“我這邊燈突然炸了！吓死人了。”

“哎，我是手機充完電去拔的時候被電了，手還麻着呢！”

“到底怎麽回事？這船上還安全嗎？”

議論紛紛中，一個年輕男子從走廊盡頭跑過來，一臉驚慌道，“我想去喊醫生，但通往功能區的電子門沒反應，打不開了！”

“哎？難道我們被鎖在這裏了嗎？”

“怎麽辦！船不會沉吧！”

騷動中，人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還有膽小的直接哭出來。

“你這混亂可真是帶勁。”安室透站在黑川凜身後，咬牙切齒。

“又不是我編寫的病毒，我不背這鍋。”黑川凜聳肩。

“那麽，你打算怎麽找人？”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氣，“船上有上千人，還不包括船員和侍者，艙房就有好幾層，你怎麽能觀測到所有人的反應？”

“那就等人來找我呗。”黑川凜不怎麽在意這個問題。

安室透一怔，立刻醒悟過來：“你在病毒裏留了信息？”

“那倒沒有。”黑川凜笑笑，“不過是故意讓人發現，病毒是從三井健太房間內上傳的罷了。”

“貝爾摩得在三井健太的房間？”安室透脫口而出。

“聰明。”黑川凜理所當然道，“又不是我們倆的任務，沒道理讓貝爾摩得一直閑着。”

“也是。”安室透點頭，心情頓時舒暢了。

完不成任務是貝爾摩得的鍋，完成了最大的功勞也在他們這邊，畢竟組織要的是病毒。

“白川社長，你們這邊沒事吧？”工藤有希子帶着工藤新一和毛利蘭走過來。

“沒事，就是突然牆裏的電纜線炸開了，建司有點吓到。”黑川凜答道。

“……”被吓到的安室透乖乖地躲在他背後，死命用手指戳戳戳。

“我們也是，電視機突然冒出火花，真是的。”工藤新一懶洋洋地抱怨。

“呯！”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有人砸了電子門。

然後終于有人幫忙，一起把傷者擡出去。

不知道是誰說了句在船艙裏危險，不如大家一起去上面，引起衆人的附和，人群開始收拾收拾，漸漸往上層去。

“白川社長，你們上去嗎？”工藤有希子問道。

“去……可能要稍等下。”黑川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稍稍往身後看了一眼。

“OK，一會兒上面見吧。”工藤有希子會意地一笑，推着兩個孩子走了。

或許被各種事故吓到，很快的，這一層就徹底安靜下來。

黑川凜關門，返回房間。

進度條：99%

“滴——”99%跳到了100%。

下一刻，游輪一下子安靜下來。

就是那種徹底的安靜，原本還能隐隐聽到的各種引擎、機器工作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仿佛這艘游輪就成了一個鐵鑄的疙瘩。

“我想，我大概明白這個病毒的用處了。”黑川凜挑了挑眉。

讓所有程序員和殺毒軟件都束手無策——倒也不至于，但确實很難搞。它并不搶奪控制權，也不入侵破壞什麽，就是消失。無論是什麽，碰到什麽吞噬什麽，最後讓所有數據消失。

像是流水一樣，看似溫和卻能吞沒一切的攻擊力。

“走吧。”安室透拔下U盤，合上電腦。

“等一下。”黑川凜上前拿過電腦，打開窗子，毫不猶豫地扔了出去。

只聽“噗通”一聲，一切平靜。

“大海可真是個好地方，無論什麽垃圾，只要一丢——”黑川凜拿起外套披上，“走吧，時間緊迫。”

而此刻，東京的安全屋內，諸星大依舊站在窗口抽煙。

“你看什麽呢？”綠川明直接把燈開了。

“抱歉，吵你睡覺了？”諸星大說了句。

“沒有。”綠川明爬起來，走到他身邊，和他并肩看着窗外，“你在這裏看了快一個小時了，看出點什麽了嗎？”

“我覺得，這天不太對，今晚可能會有臺風。”諸星大悠然道。

“臺風？天氣預報沒有報道。”綠川明臉色微變，臉上也帶了一絲沉重和憂慮，“黑川先生還有波本，他們的任務地點應該是在昨天下午出航的伊麗莎白號上吧？”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那種盛裝、時間、加上手機聯系不上，很容易猜到他們在海上，而黑川凜也沒有刻意隐瞞。

“那種級別的游輪，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問題的，頂多是不那麽愉快。”諸星大把煙頭按滅，轉身往外走，“我下去喝杯水。”

綠川明煩躁得捏了捏拳頭。

Zero，不要有事啊……

“呯！”

因為病毒導致船上所有設備失效，黑川凜直接砸碎了門鎖。

“啊啦，真粗暴。”黑暗裏，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

黑川凜一聲嗤笑，直接跨過地上躺着的不知道是屍體還是活人的家夥。

“咳咳……”貝爾摩得咳嗽了兩聲，捂着小腹慢慢站起來。

“你受傷了？”黑川凜驚訝道。

“我可不算是戰鬥人員。”貝爾摩得一聲冷哼，看着安室透的表情有幾分複雜，難得出現了一絲真實情緒。

在這樣的一個組織裏，有人願意護着，可真是讓人……嫉妒啊。

“我作為知名女星，必須露面，這邊現場就交給你了。”貝爾摩得一邊整理自己的易容往外走，一邊說道，“這人身手不錯，看起來三井健太這個神秘的交易人背後可不簡單。”

旁邊的安室透已經蹲下身，确認人死了，又仔細檢查。手指摸到領口，忽的“咦”了一聲，一下子撕開衣襟。

“這是……紋身？”黑川凜皺眉。

只見死者右鎖骨下方，竟然紋着一條黑色的蛇，看起來詭異又有些讓人惡心。

“我好像聽說過國際上有這麽一個組織，以動物為代號，身上都會紋有代號的紋身。”安室透站起來，想了想，又道，“我對那個組織的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在找一塊叫什麽潘多拉的寶石。”

黑川凜前面聽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但聽到最後一句，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他一愣：潘多拉？怪盜基德要找的那個？

所以，這個所謂的動物園組織，就是基德的宿敵？

可是按照原著，應該和黑衣組織是兩條主線，原來這時候竟是有過交集的麽……看起來劇情也不可以太信任啊，尤其是劇情沒有提到的部分。

“我們怎麽辦？”安室透問道。

“屍體處理掉。既然是犯罪組織的人，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找。”黑川凜答道。

“可憐的大海。”安室透對于這種犯罪分子可沒有多餘的同情，甚至，這種人才是最适合拿來刷組織功績的材料。

開窗子，扔屍體，滅跡，一氣呵成。

“你有沒有覺得，這風好像不對勁？”黑川凜忽然道。

“比剛才更大了。”安室透撥開被風吹到眼睛上的頭發，眉頭緊鎖，“我說，這天氣，海上不會起風暴吧？”

“難說。海上天氣變化無常，就算是氣象局也沒法準确通報。”黑川凜關好窗子。

“先上去再說，我們也不能太晚了。”安室透嘆了口氣。

當他們踏上宴會廳那層時，聽到的卻是一陣掌聲。

“怎麽了？”黑川凜随手拍了拍站在旁邊的年輕人。

“工藤先生太厲害了！找到兇手了！”那年輕人一臉崇拜地說道。

雖然游輪情況不明，但殺人案的告破，還是讓在場的人安下了一大半心。

“哎，我們是不是在晃動？”忽然有人說了一句。

一提醒，衆人才從精彩的推理中回過神來，果然察覺到了腳下的晃動和輕微的暈眩。

“不是吧……”

要讓這麽龐大的游輪晃動起來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就在這時，有什麽東西砸到了窗戶上，随即越來越密集。

“下雨了。”有站在窗戶附近的人喊道。

“不好，是風暴！趕緊——”一直站在工藤優作身邊的船長喊了一句，忽的愣住了。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船長，他才被委任了伊麗莎白號的啓航儀式，他當然知道在海上突然起風暴的時候應該怎樣處理危機。然而，這艘游輪，目前所有的系統都無法控制，沒有任何一個部件可以運行，就算他這個船長腦子裏有一堆理論知識，那又能如何？

“凜。”安室透下意識地抓住了黑川凜的手腕。

“放心，沒事。”黑川凜很淡定，“相信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只希望目前的狀況真的在你掌握之中。”被他擁在懷裏的安室透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裏崩出來的。

“當然。”黑川凜的表情依舊平靜。

他當然算不到今天海上有風暴，然而他從前作為賞金獵人的時候，也曾出海，他很清楚，這種等級的游輪，不可能被一點風暴就掀翻。泰坦尼克號會沉沒是撞了冰川，這片海域可安全得很。要不然他也不敢直接上手把游輪的控制系統全廢了。

頂多，也就是晃動厲害點，不太舒服呗。

“對了，你暈船吧？”黑川凜問道。

“啊？”安室透愣了一下才答道，“以前沒暈過。”

“不，你一定暈船。”黑川凜一本正經道。

“哈？你什麽毛病……”安室透睜大了眼睛，才說到一半，忽的反應過來，更加無語。

“乖，快暈。”黑川凜一把将他的臉往胸口一壓，對着往這邊看過來的工藤新一笑笑。

安室透：……日常想揍他。

揍不過，閉眼裝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