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咬痕

游輪的晃動越來越厲害, 宴會廳裏一些沒有固定的擺設紛紛落地,桌椅也東倒西歪。

幾個船員忙着把兩具屍體固定住,以免損壞, 旁邊船員打扮的兇手還跪在地上哭訴。

黑川凜聽了一耳朵, 就覺得無趣。

果然是在柯南世界才會有的典型殺人動機, 兇手和第一個死者、三井健太都是大學裏同個社團的好朋友,學生時代的恩怨情仇,十幾年後的精心報複——原本想先陷害三井健太是兇手,再來個跳海畏罪自殺的。然而, 三井健太自稱有目擊證人已經是個意外了,盡管那個人還沒找到, 可他的嫌疑還是漸漸被工藤優作排除了, 于是只能铤而走險, 把三井健太也幹掉了。

因為伊麗莎白號上都是日本上層權貴巨富,大家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同類人身上, 一時疏忽了那些普通船員。

事實上,第一次排查嫌疑人的時候, 在宴會廳各處提供服務的工作人員, 沒有目擊證人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白川社長,這個哥哥,他沒事吧?”工藤新一又溜了過來。

“沒事, 暈船而已。”黑川凜輕撫着安室透的背,又道,“他叫星野建司。”

“嗯, 小蘭倒是帶了暈船藥,但是現在不太好回去拿。”工藤新一有些抱歉。

“沒關系,他平時不暈船的。”黑川凜拍拍他的腦袋, 溫言道,“別亂跑了,抓着東西固定,這時候摔倒的話很容易被踩踏到,很危險的。”

“我知道啦。”工藤新一一臉嫌棄地拍開他的手抱怨,“別老摸我頭,會長不高的!”

“是嗎?”黑川凜想了想原著裏5年後的工藤新一。

唔,和小蘭的身高差挺标準的,沒問題。

于是繼續揉。

“我生氣了!”工藤新一朝他扮了個鬼臉,從他手下竄出來。

“新一。”工藤夫婦也戴着毛利蘭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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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先生,游輪完全失去控制,是因為之前的爆炸嗎?”黑川凜搶先問道。

“恐怕不是。”工藤優作表情凝重,“嫌疑人炸毀了控制室只是拖延時間。可是,電燈開關壞了,雖然無法控制電燈,但不表示電燈本身壞掉,只是無法再改變電燈的狀态而已。”

“房間裏的事故發生在爆炸一小時後了,兩者應該沒有關系。”黑川凜思考了一下才道,“工藤先生的意思是,兇手背後還有人指使?”

“那倒未必。”工藤優作搖頭,“比起來,我更懷疑,游輪上還有一方勢力,為了什麽目的,故意讓游輪完全失控,而且和三井健太有關。”

“哦?”黑川凜挑了挑眉。

“三井健太死後,我再次檢查了他的随身物品,發現打火機裏原本藏着什麽東西,已經被人拿走了。”工藤優作說道。

“所以,工藤先生是覺得,這是第三方做的?”黑川凜暗自佩服。

基本上,全中。

“我唯一沒有想明白的是,讓游輪失控的方法……”工藤優作一句話沒說完,猛然間,窗外一道粗大的閃電幾乎把夜空照亮成白晝,随着一個巨浪打來,游輪劇烈晃動起來。

“啊~~~”宴會廳裏驚叫聲此起彼落。

黑川凜一手摟着安室透,一手抓住了牆上的壁燈防止摔倒,任由自己背部往牆上撞過去。

一瞬間,他就想起了當初在水水晶,安室透保護他撞到牆上……肯定會很疼的。

嗯?然而,他遲遲沒有感覺到撞擊的悶痛,一低頭,對上的是一雙冷靜的紫灰色眼睛。

安室透看似緊緊抱着他的腰,但借着他的身體掩護,手掌緊緊撐住牆面,抵消了大部分沖力。

“手,沒事?”黑川凜忍不住皺眉。

背部可比手腕能承受得住力量。

“沒事。”安室透悄悄收手,改成環抱的姿勢。

黑川凜靠着牆,手上用力,将他抱緊了些,又湊過頭去,在他耳邊低聲道:“透,要是死在這裏,你會恨我嗎?”

“你不是保證會沒事嗎?”安室透反問,“不要跟我假設這種不可能的事。”

“真現實啊。”黑川凜感嘆,又有點哀怨。

“借用一句你說過的話,你是不是對我們的身份有什麽誤解?”安室透冷笑,“你當是在拍泰坦尼克號呢。”

黑川凜卻是一笑,吐出四個字:“嘴硬心軟。”

就算隔了5年的時間,這依然是那個下意識會保護他的安室透,就是煮熟了嘴還是硬的。

安室透磨了磨牙,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等等。”黑川凜拍拍他的後腦勺,一只手拉開他,把自己肩膀的外套往下拉了點,又拽開襯衫領口,“這麽咬。衣服不衛生又太厚,硌牙。”

“哈?”安室透目瞪口呆,再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忽的腦子一熱,狠狠地咬了上去。

你讓我咬的!

“嘶——”黑川凜忍不住抽了口氣。

這是逗過頭了?下口還真狠,肯定咬出血了。雖然是想讓他發洩一下怒氣,但是好像嘀咕了小貓咪的牙尖嘴利程度。

安室透一直嘗到嘴裏血腥的味道才清醒過來,愣了一下,急忙松口。

“氣消了?”黑川凜輕笑。

安室透沉默不語。

從歐洲回來後,他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焦慮狀态,仿佛自己的人格被分成了兩部分,而且屬于“星野建司”的那一部分還在不斷地擴大。在安全屋裏,因為顧及着景光,不想讓景光擔心,還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所有的情緒都只能壓在心底,無人可以訴說。

這次的任務,偏偏要他再次撿起星野建司這個名字和身份,歐洲十九天的點點滴滴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回放,最後總會定格在藍頂教堂前的那一吻,一度攪亂得影響了他做任務的冷靜。

然而,現在所有這些正面的、負面的情緒,全部随着這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咬發洩了出去。

除了眼前晃蕩的那個流血的、四周已經變成青紫色的深刻牙印。

“別怕,這場風暴很快就會過去的。”黑川凜輕輕摸着他的背脊安撫。

“瘋子。”安室透嘆了口氣,讓額頭抵住他的另一邊肩膀。

“在裏世界,又有幾個不瘋的。”黑川凜若無其事地扣好襯衫,沒管血色洇透了布料,又拉了深色的外套遮掩。

安室透怔了怔,無言以對。

組織裏瘋子多的是,相比起來,黑川凜還算是很正常的。除了……有點不太把他自己放在心上。

從最開始的随意吃下一個陌生的底層人員帶給他的食物,和剛剛組建的行動組住在一起,甚至睡一張床。

在巴黎時,毫不猶豫炸了自己登上的船,如今又明知有風暴的危險,依舊讓游輪失控,真不知道是自信不會死,還是根本不怕死。

還有這個自己留下的傷痕,若是位置再偏一點,就能直接咬破他的頸動脈。

一點一滴,在當時并沒有很在意的事,如今集中在一起,居然已經有那麽多次了嗎?

宴會廳更加混亂,因為沒了廣播,船長帶着工作人員哪怕喊得聲嘶力竭,也被迅速淹沒在人潮中。

“新一!”忽然間,旁邊傳來一聲驚叫。

黑川凜一轉頭,只見少年因為船體的傾斜站立不穩,又沒抓到什麽固定的東西,踉跄了兩布,竟然向着角落裏一盆裝飾性的石雕撞過去。

毛利蘭一把沒抓住他,吓得臉色發白。

黑川凜啧了一聲,然而這個距離,他也來不及拉人,于是腳下一勾,将一張桌子勾過來,一腳往那邊踢過去。

“呯!”桌子撞上石雕停了下來。

“啊~痛痛痛。”工藤新一腹部撞到桌子邊緣,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不過總算沒讓腦袋在石雕突出的枝丫上戳個對穿。

“小新,沒事吧!”工藤夫婦好不容易才搖搖晃晃地挪動過來。

“痛死了。”工藤新一捂着肚子眼淚汪汪。

“總比腦袋多個洞好多了。”看他還有力氣蹦跶,工藤有希子忍不住松了口氣,調侃起來。

“白川社長反應真快。”工藤優作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每個人都是自顧不暇,可隔着幾米距離,這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辦法,毫不猶豫地付諸執行。從察覺到解決,前後不過幾秒鐘。而且把桌子踢過來的力度和角度,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工藤先生見笑了。”黑川凜笑了笑,坦然道,“因為練過,所以平常不愛帶着保镖,自由自在。”

“難得您管理着一個這麽大的公司還有這種興趣啊。”工藤有希子好奇道。

“有希子小姐這話可讓我不好意思了。”黑川凜狀似無奈地攤手,“把白川制藥發揚光大的是霧澤總經理,我就是個挂名的社長,負責吃喝玩樂順便簽字。”

“作為社長,有眼光發掘人才,還敢于放權,就是能力,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工藤優作說道。

有過了不知道多久,慢慢的,風雨似乎小了,船體也逐漸穩定起來,不會晃動那麽厲害。

船長開始指揮着衆人将傷者集中起來,讓船上的醫生過來檢查,為了防止風暴卷土重來,還有力氣的男人們盡力将會砸到人的擺設桌椅挪到角落。

黑川凜借着幫忙,距離工藤一家遠了些,這才放開安室透。

“你對工藤家特別關注。”安室透提着一張椅子,一邊說道,“如果僅僅是不想被記住,應該遠離,但你又有一種刻意交好的意思。組織盯上工藤優作了嗎?”

“組織關注一個作家幹什麽?”黑川凜不以為然,“就算工藤優作推理能力不弱,但他身上的關注度太高了,犯不着。”

“那你?”安室透不解。

“我沒有見過工藤新一的印象。”黑川凜含糊道,“我想知道他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我。”

安室透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你擔心什麽?”黑川凜笑道,“我上次說過,我不會殺小孩子。”

“哈?”安室透一怔,想起那是黑川凜在第一次帶他和綠川去訓練場的時候說過的有關于“底線”的話題,然而,他怎麽記得……

“你說的不是不殺7歲以下的孩子嗎?”安室透确認了一遍。

“嗯?差不多吧。”黑川凜想了想,點頭。

“……”安室透被噎住,又偷偷瞥了正和青梅竹馬手舞足蹈說話的工藤新一一眼,心梗。

這和“7歲以下”差很多好嗎!

“嘶——”耳邊傳來一聲輕哼。

“怎麽了?”安室透問到一半也反應過來,一聲幹咳,眼神飄忽,“你要不要……上個藥?”

“不要。”黑川凜毫不猶豫拒絕,“我要留着,至少留兩個月。”

“啊?”安室透傻眼,随即想起,原定七天的游輪舞會肯定被迫結束了,要是直接返回安全屋,那這個牙印要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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