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神殿人員

因為同事兼競争對手卷得太瘋狂,已經到了一心向神,對凡間事物不聞不問的程度,言玥想打聽一下關于黑色怪鳥的信息都沒辦法,只好先熟悉一下之後可能要住一段時間的石屋。

石屋應該是之前沒人住過,只是近期才匆匆打掃過一回,房屋周圍雜草叢生,屋頂上是大塊石板按照某種特定堆疊法鋪就的,日積月累,上面就漸漸有了灰塵堆積而成的泥土。

有了泥土,再有水和陽光,植物總會想方設法在那裏紮根生長,于是這座獨立在此的石屋就像是一顆長了綠頭發的巨人頭顱。

石屋有三間,兩間分給了她和春,剩下一間關着,言玥溜達過去推開門往裏瞅了瞅,發現裏面放了些木盆木架之類的雜物。

繞到石屋後面的時候,發現有一口大石缸,裏面還裝着小半缸水,也不知是往日積攢的雨水還是才挑來倒進去的清水。

跟山下其他石屋不同,這座石屋的窗戶開得比較低,還很大,大概占據了石屋背後牆面的二分之一寬度,高度在言玥胯部位置,由一卷草墊簾子擋着。

這讓言玥很高興,如果條件允許,誰會不喜歡住在寬敞明亮的屋子裏呢?畢竟人雖然不用進行光合作用,可也是向陽喜溫的生物呀。

石屋後面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現在長滿了雜草,零星生長着幾棵樹木幾叢灌木,也不知是什麽品種,郁郁蔥蔥,淺綠與深綠交錯着,透出一片生機勃勃。

身為種花家的兔子,在逛到屋後這片空地的時候言玥下意識彎腰捏裏一把泥土,發現是肥力挺好的紫紅色土壤。

學過中學地理的都知道,這種土壤一般分布在熱帶和亞熱帶降雨豐沛的地區。這麽一大片土壤就這樣打荒,實在是有夠浪費的。

等她在這裏安定下來,有機會一定要把屋後這片空地開發成小菜園。

如此一想,言玥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過現在她要做的事情還是先打掃好自己今晚要睡覺的地方。

圍着溜達了一圈,言玥算是基本熟悉環境了,回去就到雜物房裏挑揀出了一個還能用的木盆,找不到抹布,就又用之前撕下來的那片衣角頂上。

房間裏大致被人打掃過了,只還有些邊邊角角要掃一掃擦一擦。房間裏的布置也簡單到不能更簡單了,說是家徒四壁也并不誇張。

這裏的人都不用床,言玥原本還以為到了神山上說不定會不一樣,誰知還是一卷草墊靠着牆角放着,只鋪草墊睡覺的位置有平整的石板鋪墊得比泥巴地面高了幾公分的樣子,看來應該還是有防潮意識的。

除此之外,房間裏就什麽都沒有了,連個放東西的石臺都沒有。這樣空蕩蕩的房間打掃起來就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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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掃了,沒有窗框的石頭窗口也擦了,做窗戶簾子的草墊是新編的,不用拆下來拍灰晾曬。

只不過手法有些粗糙,坑坑窪窪有許多洞,很值得懷疑晚上放下來時的遮擋保溫效果。

想到山裏每天早上都會凝滿草葉樹枝的露水,言玥覺得還是再上一層保險些。

看時間還早,言玥又去雜物房找了找,沒找到鐮刀之類的,倒是找到個大概也是這裏人用來收割植物用的石鐮。

沒用過,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抱着懷疑的心态,言玥拿着石鐮去屋後那片林子裏找了幾叢長得茂密如長發的草砍割,發現石鐮除了費力氣一點,也挺好用的,這才放心了,又在周圍找了些長絲草和茅草。

期間還看見幾棵棕榈樹,扒了它們脫下來的棕衣卷一卷,分批次全都帶了回去,就晾曬在她房間右側方的石屋牆腳下。

這邊下午向陽,曬到晚上本身就半幹的棕衣應該可以湊合着先用來墊在草墊下隔開晚上地下升騰起來的濕氣。

裏裏外外一通忙活,等到有人來的時候,言玥才發現自己肚子都餓扁了,還口渴得緊。

來人跟冬奴一樣,也是穿一身土黃的原色亞麻長袍,從肩膀籠到腳踝,腳下光着,露出黑黃色的腳掌。

不同的是對方很愛笑,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笑起來眼角一堆細紋,圓圓的臉,看起來很是和藹可親。

對方一來就左右看了看,先是看了眼還跪在縮小三角塔前的春,又扭頭看看剛曬好一捆茅草,正拿衣角擦臉上汗水的言玥,然後就笑意加深了,往言玥這邊走了幾步,笑盈盈地說:“剛好,我給你們送來了換洗的衣服,你這一身都是沾的草葉毛刺的,快去換一換。”

大概是來之前被叮囑過,對方說話的速度很慢,顯然是對言玥這個外鄉人特意照顧。

這還真是雪中送炭,言玥正渾身不舒服着呢,連忙笑着道謝:“謝謝。”

又遲疑了一下,想詢問可不可以洗澡,可又想到之前自己說要洗澡,冬奴那不太高興的神态,于是遲疑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該禮貌性的暫且忍耐一下,別給人家添麻煩。

誰知對方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一擡手就拉住言玥的手臂,要引着她走:“是想洗澡嗎?冬奴難得特意跟我說過了,說你肯定想好好洗個澡再換衣服。走吧,我帶你去。”

言玥聽懂了冬奴跟她說過關于洗澡的事,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心裏對這裏的人更添好感。

不管是冷臉的冬奴還是溫和的聖女,以及眼前這位愛說愛笑的大姐姐,都是很好的人。

走之前這人抽空把另外兩套換洗衣服放在春身邊。

因為春閉着眼睛沉迷于向神靈禱告去了,什麽反應都沒有。言玥對此有點納悶兒,這樣大的動靜都沒聽見,這是陷入深意識的冥想中了嗎?

不過因為對信仰這種事不了解,也沒多想,順着大姐姐的拉扯跟着走了。

神殿裏的生活跟山下部落村民的生活還是有點不同的。

比如說部落村民們習慣一日兩餐,習慣一年到頭只在四次神誕日才做洗澡洗頭刮胡子割頭發之類的個人衛生,日常排洩也是随便找個犄角旮旯就解決了,做飯也是随便在屋外或屋內,用個石槽或陶罐架在篝火上随便煮煮。

而神殿裏的人一日三餐,做早晚課,有專門的洗澡房、茅坑以及廚房。

在路上,大姐姐才想起來自己忘記自我介紹了,讓言玥叫她秋奴就可以了:“被神靈選中留在神殿裏開始,我們的名字就都不重要了,負責照顧神殿和聖女的就是四季神仆,也就是春奴,夏奴,我,還有冬奴。”

秋奴這樣說,“現在你們兩個就是聖少女,還能用名字,等到你們中的一人成為聖女,你們的名字也将舍去。”

秋奴說話很有些随心所欲想到哪裏說到哪裏的意思,說完又說起四季神仆分別是做什麽的。

春奴是負責廚房的和食材接收的,“我們在山上也是需要吃喝的,每隔七個太陽日就會有人送食物上來。”

夏奴是負責伺候聖女起居的,不過夏奴在幾天前就下山了,是去接管山腳下山神廟事務的,“神廟的事都是我們四個輪流接管,每人大概要在山下部落裏生活八十個太陽日,同時也要負責給部落裏的人看病、賜福。”

秋奴自己則是負責神殿內務,哪怕聖女仁慈,特許她放棄神殿地盤上一部分地區的維護和灑掃,每天依舊忙得腳不沾地。

這會兒能抽空過來,還是因為冬奴回來給她分擔了一部分活兒。

“冬奴那家夥就是個悶罐子,跟她一起幹活實在太沒意思了。”

言玥有些聽懂了,有些沒聽懂,連猜帶蒙,連系上下語境,大概意思還是能理解的。

這會兒聽秋奴抱怨,不由笑着為冬奴争辯:“冬奴人很好呀,她不愛說,但應該也會認真聽您說話。”

秋奴爽朗地哈哈大笑,剛好到了洗澡房,她推開木門,自己站在旁邊:“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轉告冬奴的,你進去洗吧,熱水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言玥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她要跟冬奴轉告什麽。

不過木門已經被秋奴從外面拉上了,這個石屋沒有窗戶,只有個高且小的通風口,黑黝黝,只有牆壁上插着一個點燃的火把照亮。

而在石屋一角用石板鋪過的地面上,有兩大木盆氤氲着熱氣的熱水,旁邊還有一口裝着冷水的水缸。

幫忙準備這些的人實在很貼心,在門口的牆腳下還有一塊矮矮的簡陋石臺,石臺上有幹爽的位置可以放衣服,旁邊更有一大把綠油油的樹葉,以及一大把拇指大小的青色果實。

言玥好奇地分別撚起來聞了聞,大概猜測應該是大自然中可以當肥皂用的東西。

等到脫了衣服打濕水,再将葉子果實捏碎揉搓,果然搓出了豐富的泡沫。

剛才在路上還後悔沒帶上之前沒用完的皂莢,沒想到已經有人準備好了,言玥舒舒服服地洗上了熱水澡。泡沫往身上一搓,還挺香的,帶着植物特有的清香。

粘附在皮膚上的污垢和草刺都被搓洗下來,舒服得言玥忍不住哼起了歌。

門外等着的秋奴聽到動靜,貼着門又認真聽了聽,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個頭發花白身材矮小的跛腳婦人剛好從石屋角落探頭看過來,秋奴瞧見了笑着跑了過去,拽着人不準走:“你準備得那麽仔細,怎麽也要留下來等人感謝你!”

跛腳婦人臉上原本拘謹的表情變得歡喜起來,不過還是紅着臉往後躲,要拽出被秋奴拉着的手想要趕緊離開。

秋奴可不答應,笑得有點兒搞笑式的誇張:“哎呀呀這位得冬奴喜歡的外鄉人長得可真好看!比枝頭的雲花花還要白還要嫩!說起話來又像林子裏歌聲最好聽的黃嘴雀兒!你不來聽聽就太可惜啦!”

跛腳婦人張嘴“啊啊”兩聲,被秋奴的描述吸引了,開始變得沒那麽抗拒了,有點兒想要躲起來,卻又忍不住好奇的意思。

秋奴還在可勁兒地說,“沒想到冬奴那家夥平時冷鼻子冷眼兒的,原來是咱們姐妹長得不入她的眼!看看看看,來了個長得好的小姑娘,她一顆老心呀就惦記得不行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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