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樓買醉

蘇雲起揉揉發脹的腦袋，額頭隐隐作痛。

他嘟囔一句，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準備再睡一覺。半眯的眼睛卻瞥到一抹白，整個人一個激靈，已完全酒醒。

剛起身就見秦泠雪正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睨着他。

蘇雲起忙讪笑道：“泠雪，早啊。”

秦泠雪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紫砂壺，倒了杯早已備好的茶水遞給他，陰測測道：“喝杯茶，解酒。”

蘇雲起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泠雪，我已經沒事了。要不你……”先下去吧。

秦泠雪深深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沒事了？我有事。”

蘇雲起頓時有種相當不好的感覺，每次秦泠雪露出這種表情就說明他很生氣。那麽這次是生什麽氣？難道氣他逛妓院？

一想到很有這個可能，蘇雲起就覺得如坐針氈，“這是什麽茶？怎麽這麽苦？連翹呢？叫她來重新泡！這丫頭，伺候主子越來越不盡責了。”

秦泠雪一把奪過蘇雲起的杯子，冷笑道：“閣主大人醉的連最愛的鐵觀音都品不出來了？”

蘇雲起強笑道：“哦？是嗎？那可能是連翹沒按照我交代的方法來泡……”

秦泠雪道：“看來屬下泡的茶入不了閣主的眼。既然閣主不喜歡喝，我們來做點別的。”

蘇雲起一邊接過秦泠雪扔過來的衣服，一邊觍着臉笑嘻嘻道：“泠雪想做什麽？”

衣服還沒穿好，龍淵劍已經急速朝他飛來。蘇雲起套上外衣，一個側身閃開，然後抓住劍柄，驚異道：“這……是做什麽？”

“練劍。”秦泠雪大步走出房門，只留下兩個字。

蘇雲起一個愣神，立馬拿着劍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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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跟着秦泠雪來到練武場，蘇雲起頓時目瞪口呆。昨日陪他去百花樓的顏歌行被吊在木樁上，而薄陽則在一邊頂着一桶水紮馬步。兩人見到他，眼裏閃過一絲欣喜，随後用眼神和表情，赤裸裸地求救。

蘇雲起看了眼樹下的秦泠雪，無能為力地搖搖頭。這個時候虎嘴上拔毛，不是找死嗎？于是，他在顏歌行和薄陽哀怨又譴責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走向秦泠雪。

“泠雪好興致啊，一大早就想練劍。”

秦泠雪不冷不熱道：“閣主更好的興致，三更半夜還逛妓院。”

蘇雲起一聽，頓時焉了，“泠雪，我就是好奇，去看看而已。”

秦泠雪幹淨利落地抽劍，金黃的鳳翎劍在晨曦中熠熠生輝，“哦？只是看看而已？”他特地加重了“而已” 兩個字。

蘇雲起殷勤地點點頭，“是的，這個顏歌行和薄陽都可以作證。”

秦泠雪沒接下去，只淡淡道：“拔劍。”

話音剛落，只見光芒一閃，鳳翎就攜着一股戾氣直沖蘇雲起的門面。蘇雲起急忙出劍迎上。一聲敲金擊玉的撞擊聲之後，兩把劍就纏鬥在一起。

晨風舒爽，還帶着一絲淡淡的花香。

蘇雲起有些恍然，分不清是花草的味道還是秦泠雪的味道。那一身白衣在晨光中，柔和的似流淌的水波，還閃着朦胧的光輝，澹蕩氤氲。

正分神時，鳳翎劍已經毫不客氣地架在了他的頸項間。秦泠雪一臉怒氣道：“你在想什麽？”

蘇雲起脅肩谄笑道：“泠雪，我真的只是去逛了一下，什麽都沒做。”

“看來閣主真的不記得了。屬下就幫閣主回憶一下。”秦泠雪走到顏歌行面前，沉沉道：“你和薄陽再把昨天的情景演上一遍，本閣就饒了你們。”

顏歌行面色充血，被吊着實在難受的緊，忙點頭如搗蒜，“屬下遵命。”

蘇雲起的臉色有些挂不住了，這兩個叛徒，等這件事過了，他一定把他倆發配到西域去！

秦泠雪命人搬來桌椅，又泡了壺茶，指指椅子，示意蘇雲起坐下，“閣主還是坐着看吧。”

蘇雲起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聽見一聲嬌呼，聲音嬌媚的讓他起了一聲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地抖了抖衣袖，才驚悸不安地落座。

原來那聲嬌呼是薄陽尖着嗓子的驚嘆，也就是百花樓的綠竹姑娘見到蘇雲起時的驚嘆。蘇雲起仔細回憶了一下，綠竹的聲音似乎沒有這麽震懾人心。

“蘇雲起”步履蹒跚地走進百花樓，他當時喝了不少酒，為的是酒壯色膽。

“綠竹”扭着水蛇腰，上前扶住他，嬌滴滴道：“公子小心些。”

待看清“蘇雲起”的樣貌，“綠竹”驚訝道：“公子怎生的這般花容月貌？簡直比我們百花樓的花魁牡丹還要美上十分。”

“蘇雲起”一手握住“綠竹”的纖腰，一手擡起她的下巴，醉眼朦胧地嗤笑道：“少見多怪。你們若是見到泠雪一定嘆為觀止。他才是絕色天姿，秀色……可餐。”

蘇雲起聞言心中一涼，忍不住斜瞥了一眼秦泠雪。果然見他面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綠竹”詫異，真有這麽好看的人？“那這位泠雪姑娘……”

秦泠雪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完全是烏雲壓頂，他狠狠瞪了一眼蘇雲起。蘇雲起被他瞪的心虛，只把視線落在薄陽和顏歌行身上，假裝心無旁骛地“看戲”。

“蘇雲起”哈哈大笑，“你說泠雪姑娘？哈哈哈哈，他可是跟本公子一樣，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嗯，不知他若是聽到了，會是何種表情。”

“蘇雲起”笑意難掩，從袖裏掏出一錠金子放在“綠竹”手裏，“今天伺候好了本公子，本公子還重賞。”

“綠竹”一見金子，立馬笑的風情萬種，一雙桃花眼幾乎眯成縫，“奴家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公子。”

“蘇雲起”在她耳邊輕佻道：“現在就樂的合不攏嘴了？一會兒本公子一定讓你樂得合不攏腿……”

“屬下從來不知道，原來閣主還是個中高手啊！失敬失敬。”秦泠雪淡然地适時點評，抱拳做佩服狀。

蘇雲起早已窘迫難言，果然酒壯色膽……

看兩人動作，神情，應該是随後進了房間。蘇雲起終于長舒一口氣，還好沒有捅什麽大簍子。正慶幸着，又見“綠竹”已經送“蘇雲起”出門了。

“綠竹”嬌羞道：“公子，你要常來啊。奴家會想你的。”

“蘇雲起”調戲道：“本公子也會想你的。”随即附在“綠竹”耳畔呵氣如蘭，“還會想你想的手酸。”

蘇雲起渾身一震，緩了好久才緩過神，當即下定決心：以後他要戒酒！

顏歌行兩人好不容易忍着惡心重現了當時的情景，跟一個男人這樣調笑，是個男人都難以忍受。要是再來一次，他們倆還不如接着去吊樹樁，紮馬步得了。

顏歌行強笑道：“副閣主，你看……”

秦泠雪揮揮手，“你們兩個下去吧。下次再帶閣主去妓院，本閣就把你們兩個賞給閣主！”

顏歌行一聽，忙與薄陽一路小跑離開。開玩笑，這樣還不如殺了他。

秦泠雪轉過身來，一雙冰雪般的眸子緊緊鎖住蘇雲起，“閣主沒什麽要說的？”

蘇雲起眼神游離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那個，當時真的什麽都沒發生……”

秦泠雪步步緊逼，直到把蘇雲起逼退在樹前，才收回眼神，冷然道：“你有沒有發生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蘇雲起，我再警告你一次，下次再拿我的長相說事，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秦泠雪說完之後佛袖而去。蘇雲起靠在樹幹上愣怔了半天。見那抹白越來越淡，一絲苦笑忍不住浮上嘴角。

他長嘆一聲，思緒卻回到昨天夜裏。

蘇雲起半摟着綠竹進了房間。綠竹便急切地脫下衣服，她接客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風姿翩然的男人 ，當下已是迫不及待地攀了上來。雙手如藤蔓般纏繞住蘇雲起，到處點火。幾乎是使勁渾身解數來勾引他。

蘇雲起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最後幾乎幹嘔出來。他一把推開綠竹，還好昏黃的燭光隐匿了他的神情。但一個認知卻在心頭漸漸明朗——他厭惡這種觸碰。

原來，他果然是喜歡男人嗎？

綠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正要發話，蘇雲起揮揮手，示意他安靜。

以蘇雲起的功力，自然能聽到隔壁的對話。他悄無聲息地移到牆邊，只聽一個聲音低沉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務必萬無一失。”

另一人約莫四十來歲，自信滿滿道：“放心，老夫定當辦妥。”

蘇雲起有些詫異，不知隔壁是何人，為何選在紅粉青樓來議事。他也聽出來兩人的交談已近尾聲，便趁此機會推脫有些事情急需處理，與綠竹做了告別。

離開時他已神色坦然，又留下一錠金子作為補償。綠竹自然歡天喜地，雖然沒能與之颠鸾倒鳳，讓她頗感不滿，但那錠金子也委實讓她竊喜連連。

可惜，蘇雲起出門後，隔壁已經空無一人。

想起剛才的表現，他異常沮喪，只得悶頭喝酒。後來大約是被顏歌行和薄陽兩人架回泠雲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