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梁溫修
劉東海送顏燭銘回去的時候屋外站着一個男人,是顧冬來。
他見少年喝醉了,上前扶他,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顏燭銘道:“不用你扶。”
劉東海也覺得氣氛不對勁,便對他說:“那我先走了。”
顏燭銘只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自行離去。
顧冬來将少年扶進屋,道:“不能喝還喝那麽多做什麽。”
“我愛喝就喝,幹你什麽事。”
“如果你覺得那事讓你不開心,我可以離開,你不用這樣。”
“你不用走,要走也是我走。”顏燭銘說完獨自上樓了。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來,準備去梁溫修的住處,而等待他卻是夏妍。她為什麽而來,目的很明顯。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沖動,指着顏燭銘就罵:“你最近犯什麽毛病,整天在外面晃就算了,對顧冬來那是什麽态度?別以為人家斯文就能欺負人家。”
“夏妍。”
“你喊我做什麽?我還沒教訓完呢。”
“我真希望你不要變。”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只覺得你總是這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率性而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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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這樣不就行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很難嗎?”
顏燭銘看了女孩一眼,夏妍說:“我和你認識那麽多年,你一年加起來的話還沒有我一個月說的多,有時候,我總覺得我不一點也不了解你,我真覺得和你白認識一場。”
“你不要在那樣子和顧冬來說話了,要是他真走了,我要怎麽辦?我去哪裏找他去?我喜歡他,你知道麽?”夏妍說完轉身跑了出去,只把顏燭銘留在原地。
少年隔了好久才苦笑一聲,他低語道:“我知道,我知道。”
顏燭銘還是去找梁溫修了,雖然他心情不佳,不過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答應過劉東海的事情他不能不做。
那是一間老舊的小屋,黑色小瓦做屋頂,水泥刷的外牆,周圍雜草叢生,一片凄涼。
屋外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在補衣裳,不知道以為穿越到了別的時代了。
“是誰來了?”
顏燭銘走近才發現老婦人已經老眼昏花,補得衣衫歪歪扭扭,看不清他的模樣。
“請問梁溫修是不是住在這裏?我是他以前的同學,剛好回鄉來看看他。”顏燭銘又一次撒了謊。
“溫修,溫修,有人來看你了。”老婦人說着跌跌撞撞拉着顏燭銘進屋。
少年躺在床上,他的臉色沒有任何血色,消瘦異常,只不過五官的輪廓放在那裏,不論病痛如何折磨他,還是磨不去他昔日的俊朗容顏。
“你老同學來看你了,你坐,你坐,我給你們去泡茶。”婆婆對顏燭銘十分熱情。
“不用這麽麻煩。”
“要的,要的,你多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顏燭銘見老人如此熱情也不好再說什麽。
等待老人離開後,床上的少年便開口:“你是誰?”
“我是你以前同學……”。
“呵,我是病了,可還沒有老眼昏花,你以為你那話騙得了我奶奶,還能騙得了我嗎?我念書的時候班上從來沒有你這號人。”
“我……我可能長相變了不少……以前很胖的。”
“随你怎麽說,反正你要騙也騙不到什麽,你看看這家徒四壁的模樣就知道了。”少年說着猛烈的咳嗽起來,一會兒吐出一灘血。
“你……你咳成這樣,怎麽不去醫院看看?”
“沒事的,也只是咳嗽罷了,哪有那麽多錢上醫院去。”梁溫修說着伸手沖顏燭銘,說:“坐吧。”
顏燭銘坐到他床邊,望着滿臉病容的少年,沉默不語。
“你不是認識我是我以後的同學,怎麽又不說話了?”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因為看我病成這樣?”
顏燭銘沒有說話,他在心裏思忖了下,還是想把劉東海叫他來的時候告訴眼前人。
“其實……其實……是劉冬海……叫我……”。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他聽見這個名字激動的喊起了,一喊又猛烈的咳嗽起來,咳的上氣不接下氣。顏燭銘見了,自然上前用手幫他順順氣,可少年固執的一把推開他。
他一輩子也忘了那一雙通紅的眼睛,那是一雙孤傲清澈的眼睛,梁溫修沖少年嚷道:“你回去告訴他,他可以和其他人一樣鄙夷我家窮,他可以笑話我喜歡男人,他可以說我淪落到這個地步是我自作自受……随便他怎麽樣看不起我,他就是不可以可憐我,叫他收起他的憐憫,我再窮,也還剩點自尊……咳咳……”。
“你……”。顏燭銘不敢在待下去,因為他一提起那劉東海的名字,只會讓對方更加激動。
幸好婆婆及時趕回來安撫他睡去才沒有出大事。
顏燭銘吓壞了,一個站在屋外。
婆婆走出來,他對顏燭銘說:“別和他置氣,他也可憐,父親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車禍離開,那年他母親便跟有錢人走了,之後就老婆子和他兩人相依為命,從他得了這病,更是好幾年沒人上門看過他了。”
“你常常來看看他,我年紀大了,總有一天走在他前面的……”。
顏燭銘不說話,眼卻紅了。
“我這眼神不好了,老了,來,你自己端着,別燙了,坐下喝點茶再走。”
顏燭銘沒有走,而是拿了個竹椅子坐在屋外,端着茶喝,天漸漸暗下來,日頭也沒有那麽毒辣了,婆婆坐在一旁補衣服,眼神不好看不清就讓顏燭銘穿針引線,顏燭銘一個小夥子也穿不大好,婆婆雖然眼力不行了,可是靠着幾十年的手藝還是比顏燭銘穿的快,顏燭銘笑自己沒用。
“他……他什麽時候得上這個病的?”
“好久前了,東海結婚那年的事。”婆婆一邊補一邊慢慢說着。“哎,也是我們家溫修想不開,什麽事都可以勉強,偏偏這種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他偏要勉強……。”
她對顏燭銘說:“我活了大半輩子,最明白一件事情,感情的事情最不能勉強,你說是不是?”
“他們……他們……”。顏燭銘有所顧忌吞吞吐吐不敢問話。
“你不是這裏人吧?”婆婆說:“不然你不會不知道那件事的。”
她說:“那年東海結婚……他鬧得啊……哎,不提也罷,我得做飯去了,你吃了再走。”
“不,不吃了,他醒了再看見我生氣就不好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那你慢點走。回去路上自己當心。”
“好,知道了,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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