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金絲雀有病?】
黎嘉慕把挂斷的電話回了過去,還刻意開了揚聲。
很快紀仰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出——“表哥,你去哪兒了呀,怎麽到處都找不到你?”
席年神色微微一變,有一瞬間的慌亂,但被掩飾得很好,幾乎從他臉上看不到一絲破綻。
“我有點事出去了。”黎嘉慕面不改色地說謊話,餘光一直觀察着席年的反應,他向來擅于捕捉小細節。
紀仰:“那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呢,害我到處找。”
“抱歉,你自己先去玩吧。玩得開心點。”黎嘉慕挂斷了電話,繼續把心思放到工作上來。
但是席年卻沒心思繼續下去,問:“你把表弟也帶來了?”
“對,我看他好像心裏有郁結,順便帶他出來散散心。”黎嘉慕聲調越來越輕。
聽到他說紀仰心情也不佳的時候,席年擡手按了按眉心,疲憊無力至極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難得将這麽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
黎嘉慕越發覺得這兩人絕對有點什麽。還真是想不到紀仰那小子居然能和席年有點牽扯。但具體是什麽牽扯,目前還有待觀察。
就在此時,席年又是很突然地發作起來,看到很多奇怪的幻影在眼前晃,他閉上雙眼,痛苦地壓制着,擡手不小心打掉了桌面上水晶玻璃擺件。
黎嘉慕趕緊上前扶住席年,同時按動了桌面上的紅色緊急按鈕。很快響起來敲門聲。這敲門聲只是過程性地要敲幾聲,表示“我要進來了”。
很快周康打開了門,快步走了進來。而門外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好奇地往裏張望。
忽然視線就和慌亂之中的黎嘉慕對上了。
那一刻黎嘉慕竟然有種緊張而刺激的感覺,心跳加速,腎上腺素沸騰。似乎很期待接下來紀仰的行為。
“你不是說你有事出去了嗎,怎麽在別人房間裏!”紀仰理直氣壯地質問着走了進來,還沒注意到狼狽躺在地上的人是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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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席年被周康扶起來時,紀仰看到了他,愣怔在了原地。
此時的紀仰已經完全忘了要質問黎嘉慕,無比震驚地看着席年。
這個如此狼狽虛弱的人……是席年?
一時間無數的問號打在他頭上。
為什麽席年會出現在這裏,還是這幅鬼樣子。
他呆愣地看着兩位很有經驗的心理醫生在緊急緩解席年的症狀。
紀仰想過很多次下一次再見席年時,他要做的反應,要罵的話。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幕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情景。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兩位心理醫生疲累地扶着席年坐好,額頭都被汗水打濕,頭發黏糊地粘在一起。
大家以為席年睡了過去。
紀仰思緒回籠,連問了黎嘉慕三個問題:“你為什麽在這裏?他為什麽在這裏?他怎麽了?”
黎嘉慕心道果然這倆人認識。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席年按住了手,聲音卡在喉嚨裏。
席年緩緩睜開眼,看着紀仰,說:“我是專門來找黎醫生治病的。”
“什麽病?”紀仰目光發直。
黎嘉慕回答:“季節性抑郁,你不知道嗎?”
看來他倆的關系也不是很熟的樣子。
紀仰呆愣在原地,這是什麽病,聽上去很嚴重的樣子。可是,為什麽席年從來都不說。他甚至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平時席年的健康狀況看上去挺不錯,就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毛病,根本沒有想過他會有抑郁症!
“難道……你突然離開的原因,就是因為病發了,專門去治病?”紀仰。
席年緩緩點頭。
既然瞞不住了,也就沒有瞞的必要,索性坦然地說出,也好過讓紀仰生他的氣。
但是“怎麽說”,他也會把握好一個度。不該讓他知道的,一點也不會讓他知道。
紀仰忽然一下子把這些天積累起來的氣全消了。因為證實了薛償說的那些都是錯的!心裏有點高興,但還有點愧疚。
他走到席年椅子旁,緊緊盯着他,心裏有點心疼,語氣有點不滿:“幹嘛要瞞着我,你治病不能在家裏麽。幹嘛非要專門來找我表哥,你知不知道他治療費多貴,把你賣了也請不起呀!”
一席話将黎嘉慕聽懵了。面上難掩錯愕之色——紀仰為什麽敢這麽對席年說話?他不知道席年是誰嗎?不知道席年的身價有多貴麽?不知道席年是個怎樣的存在嗎?
更讓黎嘉慕震驚的是席年的回答。
席年眼裏帶着幾分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寵溺,語氣裏還含着一絲讨好的哄,但是編起謊話來還是信手拈來,說:“黎醫生有個針對貧困患者免費治療的項目,我報了名,正好排到我了。他說在這裏治療,我就來了。抱歉,走的時候沒時間跟你說清楚。”
“啊,是這樣嗎?”紀仰疑惑地看向黎嘉慕,他竟然從來不知道黎嘉慕還會免費給貧困患者治療,這不是類似慈善麽。
黎嘉慕看了看紀仰,又看向席年望過來的警告的眼神,他幾乎下意識地就回答:“是這樣。”
并且非常自然地表演下去:“這有個兩全其美的好處。一個是幫助了貧困患者,一個是幫助了我。這樣我的名聲就更好了,格局也更高了,何樂而不為呢。”
說完微笑了一下。
紀仰聽完深信不疑,心裏對黎嘉慕的形象拔高了幾分。又問:“那為什麽專門在三亞治療?”
黎嘉慕用了三秒鐘來編謊話,說:“主要是換個賞心悅目的環境,對患者好,對我也好。”
紀仰對他們心理醫生這些行為也不太懂,反正聽到對患者好就行了。
他又回頭看席年,對方閉着眼,全身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疲憊不堪。
紀仰眼裏劃過一絲心疼,問黎嘉慕:“那我可以在這裏看着你們治療他麽。”
“不可以。”這句話是黎嘉慕和席年同時說出口的。
黎嘉慕擺出很專業的神态,說:“心理治療是很私密的事情,有時候即使是親人,也需要回避,才能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
紀仰哦了一聲,只好轉身走了。
門一關上,室內的三個人都不可察覺地松了一口氣。
黎嘉慕在腦中飛快地理了一下兩人的情況,大概判斷出怎麽回事了。饒是見多識廣,也着實驚訝到了。
根本想不到席年這樣的人物,竟然會隐瞞身份平易近人地去接觸另一個人。關鍵這個人還是自己那不求上進得過且過的小表弟,一個空有美貌的單純富二代。
席年這樣的人,見過的漂亮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應該不是因為喜歡紀仰的顏值而接近他,那麽到底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呢?
而且從剛才兩人的互動來看,席年和紀仰,是互相有好感的。甚至……超過了好感。
可是如果要說席年喜歡紀仰,這簡直……
黎嘉慕都覺得荒唐。
“做得不錯黎醫生。”席年輕輕撩起眼皮。
黎嘉慕從善如流道:“很榮幸為席總排憂。”
席年目光緩緩看向他:“後續就請你繼續保持了。”
“應該的。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會把握好的。”黎嘉慕露出一個狐貍般老練的笑。
席年目光幽深,讓人揣摩不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黎嘉慕。手指在椅子把手上輕點。
黎嘉慕笑意幽深,垂眸不語。
紀仰在自己屋子裏等了很久,總是在不停地看時間,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終于很久之後他聽到隔壁的開門聲,立刻出門去看,看到黎嘉慕出來了,問:“怎麽這麽久啊。”
“你以為心理治療打針吃藥就好了呀?心病還得心藥醫,這句話聽過沒。”黎嘉慕敲了敲他的腦袋。
紀仰反手給了他一錘:“知道啦!”
黎嘉慕揉了揉被錘的手臂,盯着紀仰看,似乎想從他這裏看出什麽花來。
“幹嘛這麽看着我,怪滲人的。快告訴我他為什麽會得季節性抑郁。”紀仰拉着他衣服往自己房間裏帶。
但是黎嘉慕卻十分抗拒,掙開了他的拉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色道:“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說。你實在想知道就去問他本人。”
“切,那我問問他什麽時候可以回家行不行?”紀仰抄着手。
黎嘉慕目光在他臉上梭巡,低聲問:“你們什麽關系,從來沒有見你這麽關心過一個人。”
紀仰立刻回避他的眼神,這一刻心虛極了,但還是裝作很随意的樣子,說:“朋友之間問問怎麽了。你廢話怎麽這麽多,問你你就回答,扯這些有的沒的幹嘛。”
“只要他願意,随時都可以回去。”黎嘉慕說完這句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他站在陽臺思索了一會兒,随後回到房間給紀仰的爸爸打了個電話。
那邊隔了一會兒接起:“喂,小黎呀。”
黎嘉慕:“姨夫,你說的心理疾病,不會是小仰的性向吧?”
“對呀。怎麽,是那臭崽子不配合你是吧,那你就給老子把他綁起來強制治療!他怕疼,這招有用,我不心疼!只要能改了他喜歡男人的毛病,怎樣都成!”紀弘量。
黎嘉慕:“他這不是病,是天生的。姨夫,你應該慢慢試着接納。”
“怎麽連你也這麽說!老子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紀弘量氣急敗壞。
黎嘉慕嘆了口氣:“姨夫你冷靜一下吧。”
“根本不是天生的,是小時候被一個畜生影響了!”紀弘量從來不對別人說紀仰小時候被趙侯性騷擾的事,但是現在面對的是心理醫生,也是他信得過的人,所以為了更好的幫助紀仰,此刻他把那件事告訴了黎嘉慕。
黎嘉慕一字不落地從頭聽到尾,表情越發難看,最後眼裏露出一抹心疼。
先前就看出紀仰只是裝得很堅強,裝得像個感情老手,實際上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脆弱。
他也能發現紀仰的确是厭惡男人的身體,但是情感取向上又是喜歡男人的。這就導致他很矛盾,他的感情更矛盾。
他沉默了幾秒後對紀弘量說:“姨夫,我這麽跟你說吧,紀仰的确是天生性取向男,并不是因為小時候被男的性騷擾過才喜歡男人。反而是因為被男人性騷擾才導致他厭惡男人的身體。他需要治療的不是喜歡男人,而是心理上接納男性的身體,這樣他才會解開心結,他的心理才會健康。”
“你放屁!”紀弘量更生氣了,“都是些什麽狗屁歪理。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警告你小子不許說出去。老子不要你幫他治療了,老子找我.幹兒子想辦法!”
說完就挂了。
黎嘉慕看着手機,無奈地笑笑。他這個姨夫的脾氣還是這麽火爆。
不過他的幹兒子是誰啊,聽上去能耐好像挺大。
作者有話要說:
席年:臨近掉馬,憂思過重,小病一下,緩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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