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分道揚镳】
席年靜靜立在那裏,沉默着。高大的身軀孤高又冷然。但是有些緊繃,像拉滿弓的弦,令人膽寒。
紀仰恨恨的目光看着他,眼眶發紅,語調卻陰陽怪氣到了極點:“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信癢之神】,為了得到我的心和身。僞裝身份一步步接近我,讓我卸下心理防備。這麽費盡周折真是委屈你了席總。您直接用迷.藥将我藥倒,這樣不就輕松得到了嗎?至于心裏愛不愛你,不重要。”
席年聲音溫柔:“你不要亂想,這些我都可以解釋……”
“閉嘴!”紀仰打斷他沒說完的話,聲嘶力竭,“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再相信了。”
紀仰身體顫抖着:“我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你沒必要再裝。現在你什麽都得到了,滿意了吧!”
他不會原諒席年的。
席年眸子裏仿佛有什麽在破碎,他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到桌子旁蹲下,問紀仰:“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分手?”
紀仰譏笑,聲音冷得像苦寒之地的冰,絕情又譏诮:“從來都是我包養你,又沒有談過戀愛,哪裏來的分手?”
席年望着紀仰許久,久到蹲下的腿開始發酸發麻,他才收回目光,站了起來,轉過身背對紀仰,聲音沙啞:“好。”
除此之外再沒有說過其他話。
離開之後室內又是死一般的安靜。
紀仰整個人像是垮了一般,垂下頭埋進膝蓋裏。不知什麽時候暈過去,第二天醒來時,第一時間就是收拾東西,拖着行李離開這裏。
他坐在出租車上給紀弘量打電話,眼圈紅紅的,說:“老爸,我想回來繼承家業。”
“啊?你說什麽?!你不是要創業嗎?”紀弘量鑼鼓一般的嗓門從電話那頭傳來,帶着不可思議的語氣,像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令他震驚。
“你怎麽知道我要創業?”紀仰疑惑地問。
紀弘量:“哎呀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為什麽突然要回來繼承家業,以前不是無論如何都不回來嗎?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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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仰垂下眸子,深吸一口氣,他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紀弘量,覺得難堪,還怕紀弘量找席年算賬,但是又鬥不過席年。
誰跟席年鬥誰吃虧。
“我……”紀仰頓了頓,“我在外面闖蕩這麽久,還是覺得在老爸身邊最好。而且你的家業我不繼承,誰來繼承。遲早都要繼承,還不如早點繼承。”
“啊哈哈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對,果然是長大了!這才是我紀弘量的好兒子!”紀弘量在那邊高興壞了。
電話挂斷,紀仰神色又落寞了下去。
覺得真對不起老爸,當初要是聽老爸的話,乖乖回家繼承家業,不去找那個【西裝狂徒】,哪裏會遇上這種事。
想着想着,鼻頭一酸,一個忍不住,突然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司機師傅吓得趕緊抽了紙遞給他,踩着油門想要快點送到目的地,生怕別人以為他欺負了這個年輕人似的。
·
紀弘量一聽到兒子要回來,高興得會也不開了,工作也不做了,讓司機趕緊送他回家。在路上給席年打電話,撥通以後哈哈哈笑了半天,然後才開始說話。
“啊呀席年啊,我的好幹兒子,真是謝謝你了,把紀仰那臭小子教乖了,今天他竟然主動說要回來繼承家業,哈哈哈!”紀弘量把後座車窗搖下,冬季的風吹了進來,他不覺得冷,只覺得沁人心脾。
好久沒這麽高興了。
那邊席年不像往常一般從容不迫地說話,聲音有些沙啞,情緒也很不對勁。說:“那是幹弟弟自己的選擇。”
“哦是這樣麽,啊哈哈哈,那也是你讓他開竅的。等什麽時候你有空了,請你到家裏來吃飯!讓紀仰這臭小子好好敬你幾杯酒,一定得來啊!”紀弘量大喇喇地敞開腿,豪氣沖天。
席年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
出租車到別墅門口的時候,紀仰看到紀弘量已經在大門口等了。
雖然紀弘量是個縱橫商界的老雜皮,外人看來心硬手狠,說一不二,強勢暴躁。一般人不敢挑戰他的權威。但他也跟別人的爸爸一樣,都會在家裏等待孩子回家。
紀仰心裏的委屈在這一刻像洪水決堤,本來是要哭的,但是在車上已經把眼淚都流光了,哭不出來。
下車以後沖到紀弘量面前,猛地一個熊抱把紀弘量抱得死緊,腦袋埋在紀弘量脖頸,使勁蹭着。像小時候被紀弘量抱着,沖他撒嬌躲過一頓打一樣。
而現在,紀弘量是他堅實的後盾,是他的退路,是他受傷以後,撫慰他心靈的港灣。
好久都沒有看到老爸了,頭發上又多了幾根白發。他一個人打理公司,一定很累吧。可是他從來都不說累。
紀弘量覺得紀仰有些不對勁,按着他的肩膀把他人掰正,皺着眉仔細看紀仰,問:“你怎麽眼圈是紅的,有人欺負你?誰敢欺負老子的兒子,老子給他腿打殘!”
他犀利的目光看向出租車師傅,那師傅正在拿後備箱的行李,猛地被一雙鷹眼盯住,吓得抖了一下,趕緊說:“不是不是,我沒有欺負他。”
司機師傅趕緊把行李拿出放到地上,屁滾尿流地開車走了。
“沒有,”紀仰裝作一副輕松的樣子,“只是想到要回家,就忍不住想哭。”
紀弘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出息,回個家哭什麽,回家應該笑!說得好像你老子我死了一樣,以後不許哭着回家!”
“哎呀老爸我都二十幾歲了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打我!你看我剛才還抱着你煽情來着。這下氣氛全沒了。”紀仰氣鼓鼓地說。
紀弘量中氣十足:“是男人就不怕打!煽個屁的情娘們唧唧的。走,進去吃飯!”
他一把攬着紀仰的肩,父子倆肩并着肩走了進去。好久沒回家,家裏還是跟以前一樣。
做飯的姜姨笑着把豐盛的飯菜端出來放到餐桌上,看到許久沒見的紀仰,寵溺地說:“小仰,姜姨做了你最愛吃的菜,你看你這段時間都瘦了。”
“姜姨每次都說我瘦了,我還覺得我胖了呢。”紀仰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
好好吃,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家裏的傭人都看着紀仰吃飯,像是在看着什麽寶貝一樣。不知道這次回來要待幾天,走了又很久不回來。
不像小時候了,每天都能看到紀仰放學回家,經常都能看到紀仰和紀弘量拌嘴,然後就是紀弘量拿皮帶追着紀仰滿屋子打。他們這些傭人就放下手裏的活去勸紀弘量別打了。
這麽漂亮金貴的小少爺,性格又好,嘴甜得很,經常和他們開玩笑。他們這些傭人都喜歡都寵着,也只有紀弘量打得下去。
所以只要紀仰在家的時候,家裏總是熱鬧的。
後來紀仰長大了,去外地上大學了,很久都不回來,紀弘量也十天半個月不回家,家裏冷冷清清的。
今天紀仰終于回來了,小少爺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跟紀弘量拌嘴。心裏好像有心事,沒有以前那麽快樂了。
姜姨給紀弘量拿大碗盛飯,足足是紀仰的三倍飯量。
他們也不知道紀弘量這樣的糙老粗是怎麽養出一個嬌氣金貴的兒子的。
姜姨記得有一次紀仰和紀弘量吵得特別兇,好像是因為紀仰性取向男,導致父子倆吵到最後不歡而散。紀仰也離家出走好幾天。紀弘量在家裏幾天不出門,天天愁眉苦臉地抽煙,飯都吃不下幾口。
那時姜姨很想勸紀弘量應該去接納,但是猶豫再三後還是沒敢開口。
自那以後,紀仰就更少回家了,回家了也待不了幾天。
父子倆産生的隔閡也越來越多。
今天紀仰突然回來,難道是兩人和解了?
紀仰吃完飯,拿紙巾擦嘴,然後說:“我回來繼承家業了,以後都不走了。估計天天都要回家煩姜姨。姜姨可不要嫌我啊。”
他托着下巴沖姜姨撒嬌。
姜姨驚喜極了:“真的嗎,小仰可別騙姜姨。”
“當然啦!不信你問我爸。”紀仰精致的眼睛笑意流轉。
姜姨說:“那太好了,姜姨怎麽可能嫌小仰煩呢。”
紀弘量卻突然重重放下筷子,黑着臉質問紀仰:“老實交代,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原本還很溫馨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嚴肅緊張起來。紀仰內心在狂跳,老爸現在心思怎麽越來越細了。而且一驚一乍的,那個兒子受得了?
“沒有啊,就是覺得創業太累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吃了點虧,還是覺得繼承家業比較香。”紀仰眼睛不敢看紀弘量。
突然紀弘量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後就帶着往樓上走。紀仰猝不及防,被紀弘量的蠻力拽着往樓上走。
傭人們吓壞了,趕緊圍過去七嘴八舌地說:“紀先生別沖動,孩子這麽大了不能打。”
“有什麽話好好說,小仰他比以前懂事了些。”
“紀先生,別拿皮帶打呀!”
紀弘量聽得煩,回頭道:“打個屁,老子不打他。”
說着就把人拽進了書房,嘭地一聲關上門,把一衆人關在了門外。
紀弘量把椅子用腳踢了過來,一屁股坐下,用審視又犀利的目光看紀仰,問:“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男人了?”
“什麽啊老爸!”紀仰心驚肉跳。
紀弘量眯起眼,再問:“是不是跟男人談戀愛,但是分手了,所以你才回家了?”
“不是,我的老爹啊,你別瞎猜了好嗎。我是真的想回家繼承家業,我覺得我不能再這麽混日子了,一個男人得有自己的事業才行。”紀仰認真辯解道。
“你是老子的種,老子最清楚。以前你回來可沒有抱着我,今天這麽反常,肯定有問題。說,是哪個男的,老子去打殘他!”紀弘量站起來把椅子腿兒掰斷,拿在手裏掂了掂,似乎在掂量這個木棍力道行不行。
紀仰腿都吓軟了,按住那個椅子腿兒:“真的沒有啊老爸,算我求你了,我們別糾結這個事了好嗎?”
紀弘量拿椅子腿兒指着他,說:“可以,老子不糾結這個問題。那你去跟江家那個千金相親。”
紀仰:“……”
紀弘量可能是覺得自己那話過于強勢,估計紀仰又要和他吵。于是給了他一個選擇,說:“要麽你把這頭長發剪成老子這麽短,要麽去和江家千金相親,二選一。”
紀仰心想老爸這損招是跟哪個孫子學的啊,怎麽那麽像席年那狗東西的風格,生生把他逼到了梁山啊。
“快點選!”紀弘量沒耐心了。
紀仰咬着牙:“我……剪。”
“好,你小子有骨氣。”紀弘量把椅子腿兒扔到了地上。
門外的傭人們心都揪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剪
這麽漂亮的頭發怎麽能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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