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挑釁】
一個小時候後,紀仰畫完了,伸了一個懶腰,站直了身體活動一下筋骨。席老爺子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席年站了一個多小時。
“畫好了,爺爺看一下吧!”紀仰說着把畫轉了一面。
席老爺子睡得也不是特別死,聽見聲音就睜開了眼,看到那張紙上畫得他特別老當益壯,英姿勃發,眉眼間仿佛有當年自己叱咤商場的影子。不過仔細看,更多的還是和藹可親和溫和慈祥。
畫裏的席年高大挺拔,意氣風發,俊美無俦。氣場依舊那麽強大,卻沒有壓迫着老人,而是以包容的姿态保護着老人。他們強者與強者之間,并沒有年齡的桎梏。
他們爺孫身後是萬紫千紅的花,燦爛地綻放着,欣欣向榮。就像是一個時代有另一個時代接替,走向更好更高的未來。
席老爺子不由得看入了神。眼淚也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真是白駒過隙,歲月如梭啊。這個時代,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了。”席老爺子感慨道。
“爺爺你怎麽哭了。”紀仰從包裏拿出紙去擦他的眼淚。
席老爺子笑着說:“太感動了。小仰仰你畫得的确特別有靈氣,誰說你沒有優點,你的優點多着呢!我那眼瞎的死兒子。”
“就是,他眼瞎。”紀仰附和道。
席老爺子:“這幅畫我要裱起來,挂在我的書房裏,天天都要看。”
“好,爺爺我幫你裱好了挂你書房。”席年接過畫放到桌子上。
紀仰嘻嘻笑着對席老爺子說:“還是咱孫子乖。”
“對,還是孫子乖,孫子是最像年輕時候的我。”席老爺子說。
席年:“……”紀仰在故意占他便宜。
他推着席老爺子的輪椅:“這麽大半天你也累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一下吧。之後我帶紀仰在花園裏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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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睡了一小會兒的,你自己回去吧,我帶小仰小朋友在花園裏逛逛。”席老爺子。
席年無奈一笑:“現在有了紀仰小朋友,就不稀罕我這個孫子了。”
“哪有,你看你還吃醋呢。你去廚房安排廚師做些小朋友喜歡的菜,晚上我們請小朋友吃晚飯。”席老爺子說。
“算了吧,我還是自己回家吃,免得席先生說我迫不及待想當席家的男兒媳,厚着臉皮在家裏吃飯呢。”紀仰說。
“怕什麽,像剛才那樣怼回去。”席年說。
席老爺子眉毛豎起:“有我在,別怕。我不讓他上桌吃飯。”
“那好吧。”紀仰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席年走後,紀仰推着席老爺子的輪椅走出玻璃花房。他知道老爺子應該是有什麽話要跟他說。
果不其然,走出去沒多久,席老爺子說:“小仰啊,你喜歡我家小年年嗎?”
紀仰抿着唇。
席老爺子:“剛才我兒子說的那些混賬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就是格局小,心胸也小。他說的話也沒什麽分量,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以後我死了,我的遺囑也能說了算。就算我的遺囑說了不算,我家小年年說了也算。他才是以後當家做主的。”
“我也不想跟他計較,但是他說我爸認席年當幹兒子是為了攀高枝,這點我就很生氣。他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爸。我記得我爸曾說席偉山曾經是他的戰友呢,結果席偉山看不上我爸。”紀仰。
席老爺子拍拍他的手:“好了別氣別氣,就當他是在亂說。”
“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懶得跟他計較。”紀仰。
席老爺子笑笑,他又說:“其實一開始小年年跟我提起你的時候,我也像我兒子那樣認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弟子,但是小年年經常跟我講你的事,漸漸地我就對你改變了看法,而且很佩服你。”
“啊?佩服我,有什麽好佩服的?”紀仰有些驚訝。
席老爺子:“你是不知道,在你沒出現以前,我家小年年整個人沒有生氣,他就像個優秀的機器一樣,做的事,說的話,都是那麽一絲不茍,嚴謹認真,沒有多餘的感情。別人都只崇拜他,仰望他。他也習慣了這樣機械一般的生活。但我知道,他表面有多鎮定沉穩,內心就有多壓抑。”
“他二十幾歲的時候就在家裏宣布出櫃,他父母逼着他改掉、戒掉,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些年來,我也鼓勵他去接觸喜歡的男孩子,讓他敞開心扉放縱自己一下,別壓抑自己。但是他始終都說沒有合适的人。老頭子我看了心疼啊。”
“他父母給他介紹的全是安靜又聽話的男孩子,以為他就是喜歡這樣的。他自己也以為喜歡這樣的。可是始終都發展不下去。”
“直到後來他跟我提起了你。那時我真的很開心,能讓小年年這麽挂在嘴上,眼裏心裏都快樂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男孩子。”
“他爸媽都氣他三十幾了還叛逆,去打什麽耳洞,紋什麽身,半夜還去飙車什麽的。可我覺得這樣很好啊,小年年喜歡就好,高興就好。不一定非要做什麽榜樣,要知道做榜樣是很累的。”
席老爺子嘆氣。
紀仰沉默地聽着,看來就連席老爺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孫子有季節性抑郁。席年瞞得很好,這也說明他壓抑得很深。
他突然在想,如果席年沒有遇到他。是不是哪天病發了,就再也好不了了呢?
真就像黎嘉慕說的那樣,變成徹底的瘋子了。
那爺爺該有多傷心吶,他最愛的孫子,怎麽能變成瘋子呢?
席老爺子蒼老的手握住紀仰的手:“小仰啊,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很喜歡我家小年年的,對吧?”
紀仰還怎麽拒絕呢?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
“嗯。”紀仰低低答了一聲。
席老爺子欣慰地笑了:“我不知道你倆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好像是因為什麽事情吵架了。小年年沒有主動說,我也不好問。他似乎很愧疚。”
“他當然不敢主動跟你說啦,因為他做了壞事。他故意裝窮接近我,騙我的感情!”紀仰義憤填膺地說。
“啊?!”席老爺子着實被驚到了。
“那确實壞。沒想到小年年也會做這種壞事,”席老爺子擰眉,但随即又說,“但如果他不僞裝自己,你又不可能接觸他,畢竟你倆真實身份還是比較懸殊的。”
紀仰:“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氣。壞事不止這一件呢,他還和我爸裏應外合算計我!”
“算計你?怎麽說?”席老爺子豎起耳朵。
紀仰:“他配合着我老爸,沒收我的豪車、豪宅還有錢。讓我不能在外面浪,只能被迫回家繼承家業。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是這樣啊哈哈哈哈!”席老爺子笑得厲害。
席老爺子說:“那也挺好的呀,你也在外面浪了這麽多年了,回家繼承家業不是遲早的事情嗎?”
“可是我不是做生意的料,面對那些資料頭都大了,而且公司的員工都看不起我。我不喜歡繼承家業,我就喜歡在外面浪。”紀仰委屈巴巴。
席老爺子和藹地笑着:“怕什麽,你現在有小年年當你靠山,他幫你打理公司,手把手教你訓員工,不是很輕松的事嗎?”
“試試看吧。”紀仰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
他們走到了一個涼亭裏,紀仰補充了一句:“我可沒有原諒他,心裏還膈應着呢。”
“你想什麽時候原諒他就什麽時候原諒他,爺爺支持你。”席老爺子縱容地笑着。
冬天黑得早。
此時也不過五點多鐘,天就漸漸擦黑了。
席老爺子說:“小仰啊,你看什麽時候公開宣布你倆在一起的事?要不要再辦個婚禮?”
“啊?!”紀仰吓了一跳。
趕緊擺手說:“我爸這個人是個老頑固,死腦筋。他不允許我和男的在一起,要是知道我和席年有一腿,估計要鬧到席家和席年撕破臉。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
席老爺子也是沒想到的,皺着眉低頭沉吟片刻,覺得似乎有點棘手呢。
晚飯做好了。
紀仰推着席老爺子從花園的小道上走下來,直接到了一樓的後院裏。
連寄柔看到紀仰推着席老爺子進屋子,站在旁邊說:“我來吧。”
“不用了,就讓小仰小朋友推。”席老爺子。
“好的爸爸。”連寄柔淡淡地笑着。
大家都坐到了餐桌旁,席偉山是最後一個到的。他冷着臉坐下。
餐桌是長方形的。席老爺子坐在主位,席年和席偉山對坐在側邊。連寄柔挨着席偉山坐,紀仰挨着席年坐。
今晚的菜全是紀仰喜歡吃的,他看了一眼席年,似乎在用眼神表揚他。在桌下用尖尖的皮鞋頭蹭了一下席年的小腿。
一旁的傭人看到了這一幕,表情特別精彩。
席年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請用餐吧。第一次正式邀請你到我家做客,還請多多海涵。”
真是表面工夫做到家了。紀仰心裏腹诽。
席老爺子笑眯眯的:“嘗嘗這些菜你喜不喜歡。”
紀仰剛拿起筷子,席偉山板着臉說:“這都是些什麽菜?紅燒豬蹄這麽油膩。還有生蚝和梭子蟹這些海鮮都是涼性食物。清蒸鲈魚、紅燒帶魚、鹵汁幹燒魚,這麽多魚?老爺子被魚刺卡到過,不能吃魚!”
“我就要看着小仰小朋友吃魚,你不愛吃你走開。”席老爺子瞪了一眼席偉山。
紀仰有席老爺子和席年撐腰,才不怕席偉山:“就是嘛,不喜歡吃可以不吃呀。”
其實桌子上還有很多清淡的素菜和蔬菜,席偉山偏要挑着幾樣葷菜說。
說着紀仰挑釁似的去夾豬蹄吃,咬了一口說:“嗯嗯,好好吃呀,謝謝爺爺的款待。”
席老爺子呵呵地笑着。
連寄柔錯愕地看着這一幕,敢這麽挑釁席偉山的年輕人也只有紀仰了。偏偏席年和席老爺子還這麽縱容他。
她看到席偉山臉色鐵青,趕緊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他別和小孩子計較。
但是席偉山甩開了她的手,眼神不善地盯着紀仰,說:“手段很高明,用美色勾引了我兒子,又用嘴哄騙了我爸爸。現在又堂而皇之在我家桌子上吃飯,你是迫不及待想攀上席家想瘋了。不過只要我在一天,席家就不會認你這個男兒媳!”
連寄柔眉心一跳,拍拍席偉山低聲道:“你瞎說什麽,別說了。”
席年和席老爺子臉色都不好看,正要發作。紀仰翻了個白眼說:“本來我不想當席家什麽男兒媳的,但是你既然這麽挑釁我,那我也把話放在這兒,管你認不認,席家的男兒媳我紀仰當定了!”
話音剛落,席偉山嚯地一下子站起來。
大家都擡頭看向他。紀仰心裏也有點發憷,畢竟席偉山是長輩,而且這也是席家的地盤,他這麽沒大沒小地和席偉山硬怼,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席偉山會不會像他爸一樣抽出皮帶打他?
應該不會吧……
紀仰有點害怕地抓住了席年的衣擺。
席年握住了他的手,溫暖而又柔和。目光含笑地看着他。
下一秒,席偉山憤怒的視線終于從紀仰臉上離開,轉身大步走了。
紀仰:“?”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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