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器材室

上課鈴響起，史堯的腳尖微動，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

再坐10個數，他看着不遠處彈在地上的籃球，不自覺耍賴的在心裏數到了30，身體還是沒動作。

50的時候，他終于站起，慢悠悠的将失焦的眼神收回。

史堯明白現在解決不了這些糟心事，上下課鈴硬是将流逝的時間拽到他面前，也不用催，數數到後面拖延的偷閑感消散，有的只是心焦。

“往哪兒去？”蔣士傑迎面走來勾住史堯的脖子，帶着他倒退了幾步。

史堯臉上終于露出了點笑，他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看起來像是刻意拽着個臭臉，他的心力還在坐着電梯慢慢往上爬，以至于和善的笑容還沒有能量開展。

他看到了朝這邊來的衆人，意識到這節課好像是體育課。

有很多看來的眼神，包括黎安眼裏的不敢靠近。

“交作業。”史堯扯開蔣士傑的手，懶散的繼續往教室方向走。

“又逃？”蔣士傑雙手環胸跟着他慢悠悠走着。

史堯眯眼看了下不遠處的教學樓，笑道：“真交作業，老班上次給的題做的差不多了，交完嘛，可能有點兒事？”

“啧，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要是有你這個腦子。”蔣士傑語氣不爽的說道。

史堯挑眉，懶懶的說道：“獨家配置，你回廠重置也沒用，還是認命吧。”

話在說出口的一瞬，他心裏就咯噔一下，認個狗屁的命！

剛剛向起的電話又沖進了他意識。

史堯好使的腦子又敏感的軸了起來。

“我可去你的吧，爺爺可是要當省狀元的人。”蔣士傑氣笑道。

史堯側眼看去，敷衍道：“行行，你當你當，先上你的課去吧！”

“你沒事？安安說你不高興了。”蔣士傑随意的說道。

“還行，小事，忙過這陣就好了。”史堯也随意的答道。、

“行，我上課去了。”蔣士傑幹脆地說道，步子沒有停頓地直接轉身走向操場，走着走着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回頭朝史堯喊道：“我上次借的套羽毛球忘記還了，你直接幫我還器材室吧。”

史堯背對着人擡手比了個ok。

教室空無一人，史堯看着自己座位旁邊的空座，挑了挑眉。

師安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去上體育課的人，別的先不談，他的身體就是支撐不了，但史堯也沒多想，說不定人又直接回家了呢。

他拿着自己的題往辦公室走去，路過國際班的時候發現也沒人，這學期難得把兩個班體育課也排在了一起。

他頻繁請假的事雖然沒被老班提溜着說，到底沒讨到好臉色。

“史堯參加了這次奧賽是吧？”唐老師走進辦公室看着坐在一旁喝水的史堯問道。

史堯點頭。

“上次我看師安數學也很好，欸？李老師，我記得那個名額是有兩個的吧。”唐老師說着說着便朝老班問道。

老班點了點頭，随即朝史堯道：“回頭問下你同桌想不想參加，這兩天就截止了。”

史堯：“嗯。”

等老班改完題，兩人又分析完，就已經快下課了，史堯記着下午要去小洋樓的事情，笑着跟老班請假。

果不其然又獲得了老班的冷臉，不過到底是請好了。

他回教室拿起書包和挂在蔣士傑椅子上的羽毛球袋，朝器材室去。

“哎呀，我不回去！”莊堇被一個打扮精美的人拽着。

兩人就在操場上，動靜着實不小。

史堯随意看了一眼就往器材室走去。

“欸！”莊堇看着史堯就要喊，到底還是被婦人帶走。

因為校長說要重視學生的身體素質，所以上個假期把操場以及器材室好好整修了一番，器材室幹脆騰了一間新的。

負責登記老師正在看球賽，史堯瞄了一眼，笑道：“這球進不了。”

換來了老師的一記冷眼。

臨近下課，大部分班級都在集合，史堯擡腳就往老器材室的那條路去，打算繞一下路。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史堯腳步一頓。

“阿堯？”幾秒的安靜後，電話那邊傳來史芹的聲音。

史堯擡眼看去，許是還在上課時間的原因，這條路上沒有別人。

“嗯。”史堯沒什麽情緒的應道。

他大抵能夠知道對方打電話過來是想說些什麽，向璟被送出了國外治療，至少今年還回不來，而向氏集團并不是向起一家人的公司。

上次向老太太來找，讓史堯進公司賣命也是這個意思，他們需要一個有能力和其他有野心的董事抗衡的人。

這顆棋子從頭至尾他們安排的都是史堯，區別只是以什麽身份罷了。

如果向璟沒出問題，那麽他就會成為名義上的繼承人，史堯自然就是站隊在他身後讓其他人不能輕易動手的砝碼。

這些對史芹都只有好處，因為如果這樣，史堯同樣也是她在向家的砝碼。

現在的局勢對她更好，想來向起已經答應娶她的事情，條件就是自己這邊點頭...

史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也不是在逼她親口承認自己的自私，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從頭至尾，主動權都沒有掌握在他的手裏，他至今走的每一步，全部都是應對他們安排下的舉措。

“阿堯。”史芹又喊了一次，只是聲音裏明顯帶着哭腔。

史堯聽到只是想笑，她為什麽以為自己就那麽愛她，就那麽心軟，就一定會聽話，就會為了成全她的幸福把自己賣出去？

“有事嗎？”史堯語氣平平的問道。

對方明顯一頓，史堯的冷漠，把史芹最近沉浸在嫁入向家，飄在空中的喜悅拽到了地上，心裏的委屈和勢在必得的執念使她的想法完全自我，開口的話語也極端的莫名：“什麽時候回家？”

“我天天都回家。”史堯并不意外她從委屈到強硬的突然轉折，雖然不認同也不理解，但到底是知道她對向起或者說向太太這個身份的執念。

“我聽你老師說你最近在準備數學競賽，退出吧，好好準備高考，考B大。”史芹想要拿出自己的氣勢，但到底有些僵硬。

史堯突然發現自己連發火的想法都沒有，就好像是你聽了一個氣人的笑話，可你你連真心實意的憤怒都順利凝結不了，因為這只是個笑話。

他淡淡道：“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在要求我？”

史堯語氣淡淡，卻壓迫性極強，根本沒有給史芹接話的空隙，接着說道：“是以我母親的身份還是一心在向家的史女士的身份？你想嫁人，我理解，我也不攔着你，但是你拉着我幹什麽？

難道你和向起真摯的愛情，差了我就愛不起來了嗎？不要跟我談什麽感情，史女士，我的長大，你根本沒怎麽參與，硬要說的話，你還應該感謝我樓上的王婆婆，如果不是她對我小時候的留心，你現在根本連跟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史堯！”史芹尖叫。

“嗯。”

“哐當！”一不屬于電話那邊的動靜傳來聲響，史堯立刻擰着眉看向自己的四周。

事實證明，人不要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話，語言修飾系統在這種時刻會直接罷工，真實的心情會脫缰一般，不加掩飾地随時随地沖出。

一直壓在史堯心裏，對史芹母親身份缺位的行為的怨氣，全然冒了出來，沒有他以為的歇斯底裏，就像他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乎一樣，全部都是他的意料之外。

但花時間仔細想想好歹也算意料之中，真正的之外是這個響聲。

這裏，還有別人。

“還有事——”史堯擰眉不耐煩的朝電話那邊問道，手機卻先一步關了機。

雖然史堯很想喊一句“誰在那裏？”，但到底沒有出口，因為實在是太傻了，畢竟這裏還是公共場合，硬要說的話，也是自己沒有在一開始就控制好情緒，以至于毫無防備的就洩。出了所謂的秘密。

半刻的安靜後，又一聲響起。

史堯立刻朝聲響處看去，舊器材室的門再次傳來悶聲。

舊器材室的門是老式鎖，沒有上鎖，只不過栓塞。插。在洞裏。

史堯冷着臉拉起栓棒，順勢将門拉開，裏面荒廢了許久，積壓的灰塵随着開門的動作全部飄起。

史堯不受控的咳嗽了起來，他有些艱難的問道：“誰？”

被鎖在器材室的人也在咳嗽，只不過聽起來有些氣弱。

史堯将門拉開到能讓自己過的程度，畢竟是扇大鐵門，沒全部拉開的必要。

他隐約看到窗口下有個人，史堯擰着眉朝那邊喊道：“是誰在那裏？”

史堯一步步靠近，穿過本來放器材的高大架子，終于看清楚了坐在那個角落的人。

“師安？你怎麽——”史堯本來想問對方為什麽會在這裏，但是看着對方情況不怎麽好的狀态，也顧不着這麽多，立馬上前。

師安蹙着眉頭靠在牆上，人坐靠在放器材的架子上，臉隐在光影下，史堯一直手扶住他的肩穩住身形，一直手托住他的臉頰，試圖看下對方的臉色。

師安雙眼緊閉，史堯擰緊了眉，對方的情況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差，現在也不是追究他怎麽出現在這裏的情況了，就在史堯要将人帶出找醫生的時候，他看見了對方不禁顫抖的羽睫，以及落在

他耳朵，指尖觸摸到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