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顧家老宅18
顧雲逸和紀霄對視一眼,繼爾示意老太太繼續說下去——
“每到半夜十二點,我就聽到地下有人再說話,他們就好像住在地底下一樣,每晚都在交頭接耳,好像在讨論着什麽,但是我出門一看,地面是平的,沒有進口也沒有出口,除了鬼再沒有別的可能了。”
顧雲逸見老太太說的煞有介事,兩只握着拐杖的手也在隐隐發着抖,對于她的遭遇全然信任,卻又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只能将頭埋下做着筆錄。
而紀霄從屋外探了一圈回來時,臉色更加難看,比冬日的霜雪還要令人生寒,附在顧雲逸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剛給警察局打了電話,吳警官去南市出差了,半個月都不在本市。和之前發生的案件一樣,有人僞裝成這些人最親近的家人朋友,套取消息,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雲逸手裏記事的筆微微一滞,筆尖的墨水湧出少許,将“靈脈”二字暈在漆黑色的墨團裏。
他們二人再與老太太寒暄了幾句,聯絡了這個區域的警方,為老太太臨時尋了個落腳點,便離開了平房。
只等四下無人時,顧雲逸再次掏出筆錄細細琢磨:這幾天探尋的案子,案主都幾近相同的遇見了一個親近的人,然後套問他們房子的來源,只要是靈脈可能去過的地方、從前有過深坑的地方,都發生了類似的案件。
“按照警局給的線索,城市裏所有有過深坑的地方,他們都去過了。”顧雲逸比對着手中的路線圖,看着靈脈所經之地形成一條蜿蜒曲折的路線,根本無跡可尋,不由有些無措。
紀霄斜眼睨過路線圖,一揚眉,主動寬解地說:“我們追蹤不到靈脈的去向,那些人自然也找不到。特殊能力部已經加派了人手,研究地形,希望能夠早他們一步護住靈脈。”
顧雲逸前行的腳步一頓,恍然神情變得明朗,揚聲說:“我的義兄單昊是個考古學家,對地殼和這座城市的歷史很有研究,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紀霄愣了愣,神色變得漠然,冷不丁來了句,“哥哥,考古的人一般老了容易禿頭。”
顧雲逸聽得雲裏霧裏,只覺得紀霄似乎心情不太好,并沒有打算理他,反倒是轉身撥響了單昊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溫柔的男聲,“喂,小逸。”
顧雲逸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略帶着依賴的說明情況,最後補了句,“義兄,你最近能回來一趟嗎?”
單昊笑了笑,語氣帶着神秘與期盼,半晌才回了句,“你想我嗎?”
顧雲逸不知道單昊為何顧左右而言他,又隐隐覺得單昊比之前開朗了些,心覺是件好事,爽快地應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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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這一個想字,頓時讓紀霄的臉色黑中透怨,眼神直勾勾地瞪着顧雲逸,仿若在聲讨他的始亂終棄。
顧雲逸心裏發虛,主動回避了紀霄的眼神,莫名騰起些對紀霄的愧疚感,讓他一時覺得和紀霄呆久了,自己精神有些不正常。
想罷,他幹脆轉身走遠,和單昊再聊了幾句近況,硬是沒問出他幾日回來,只好讪讪挂了電話。
再回到紀霄身邊時,手心許是握久了電話,生出些薄汗,幹笑了兩聲,“我義兄性格很好,如果他過兩天回來,你們肯定能和平共處。”
紀霄深深地看了顧雲逸一眼,臉色摻着薄怒,只是淡淡說了句,“第一天見你的時候,你池子裏的荷花,是我故意弄壞的。”
顧雲逸微一滞愣,見紀霄不打自招,剛想罵他,卻對上他眼底說不清的炙熱,瞬間慌了心神,半晌沒有接話,連一句問責都說不出。
二人并肩走了許久,一路都沒有說話,直到轉角就是顧家時,紀霄才打破了僵局,神色欠揍地說:“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從小就不喜歡文化人。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哥哥你吧。”
紀霄和單昊是兩種人,單昊是歲月盡好的類型,一句話就能讓顧雲逸覺得平淡中有些甜意。
而紀霄,是“傷風敗俗”型,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裏,顧雲逸不知道多少次想罵髒話,卻因為從小受的教育與自己為人處事的習慣,一直隐忍。
然而,紀霄這潭水烏得發亮,近他的人都會變得極其幼稚。
歲月也耐不住紀霄這個磨人的妖精!
顧雲逸猛拍了一記紀霄的頭,卻被他靈巧逃脫,心裏更是憤怒,“你放屁!你他丫的才沒文化,我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好嗎?不像你這個小屁孩,十六歲就不上學了,你九年義務制教育學完了嗎?”
紀霄逃得很快,見顧雲逸惱羞成怒的模樣,絲毫沒有畏色。見顧雲逸在身後追趕自己,挑釁地伸出一根手指,往裏勾了勾,順帶着勾住了顧雲逸的好勝心。
二人硬是經過顧家也沒入,圍着顧家繞了好大一個圈才體力不支地停住。
當然,體力不支的只有顧雲逸一個人。
“哥哥,有些人的年紀和成熟度是不成正比的。”紀霄上前主動扶上了顧雲逸,略帶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顧雲逸白了眼紀霄,拍走紀霄主動獻殷勤地機會,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躲開,你個死小孩,誰惹的我?”
紀霄不急不惱地跟在顧雲逸身後,輕巧地回:“你家的死小孩知錯了。”
他望着身前顧雲逸的步調越走越快,似乎想逃一般地走近家門,颔首不語,眼底盛着異彩與溫暖。
不過這份溫暖,等到紀霄進入顧家,看見單昊坐在荷花池邊的秋千上品茶時,頃刻崩裂。
“義兄?你怎麽在這兒?”顧雲逸明晃晃地繞過紀霄,走到單昊面前,辦了個對面的凳子,與他坐得極近。
單昊視線上眺向紀霄,對他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片刻就回到顧雲逸身上,摸了摸顧雲逸的後腦勺,“我也收到了特殊能力部的感召,下午就到了。打算給你個驚喜的。家裏來客人了?”
紀霄皺緊眉梢,直覺單昊的話裏有将自己擇出顧家的嫌疑,心底對他更多了一分疏遠,傲慢地說:“不算客人,倒插門女婿。你呢?”
顧雲逸被滾燙的茶水嗆到,兇神惡煞地瞪着紀霄,尴尬一笑,“他叫紀霄,受了傷被我撿回家的。”
單昊好脾氣地一笑,給顧雲逸順了順氣,慢悠悠地說:“這小孩說話的方式很可愛,讓我想起十五六歲時候,小逸也在叛逆期,對我說話也不恭不敬的。”
紀霄莫名從他言語裏聽出一點欲蓋彌彰的冷諷。
敢情是來了個狠角色,還是個帶着綠茶味的!
但是單昊忽略了紀霄這個人的厚臉皮,可謂水遇佛殺佛,遇綠茶,焚毀整片茶場的殺傷力。
他主動辦了個凳子,坐在顧雲逸身邊,喝了口顧雲逸面前的茶,沖着單昊笑出一副小酒窩,“單哥哥說的是,我剛才無心之過,被單哥哥停在心裏,就成了刺耳的話了。以後我和哥哥結婚,單哥哥也算我義兄,別生氣啊。”
顧雲逸雖然不谙世事,也聽出來了兩個人言語裏的針鋒,同時覺得紀霄這貨的笑實在不笑則已,一笑瘆人,急忙逃出二人身邊,“晚餐時間到了,我去做點吃的。”
直等顧雲逸離開庭院,紀霄仿佛會換臉一樣,俨然一副誰都別靠近的冰山臉,語氣咄咄,“我這個人,年紀小不懂事,愛護食。如果有人喜歡上了和我一樣的東西、或者一樣的人,我能趕盡殺絕。”
單昊不以為然地望向遠方,唇角勾出一絲與他氣質不相匹配的冷笑,“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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