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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月老。”
蘇小培正擺弄手機撥號,給她那位熱心為她安排相親的姑媽彙報戰果,冷不防對面座位上坐下一個年輕男人,還親切地自報家門。
蘇小培擡眼看他,皺起眉頭。
不會吧,連着兩場還不夠,這算是第三場?
電話通了,蘇小培把對面這男人放一邊,專心跟電話那頭的姑媽說話。
“報告大人,任務完成了。兩個男人都見過了,一個黑着臉很沒風度地走了,連賬都不付,還有一個咬着唇紅着眼眶別別扭扭地走的,只付了他自己點的那杯咖啡錢。”
蘇小培一邊說着一邊看了眼對面座位:“現在又來了一個,自稱姓岳。姑媽,你要加場子好歹跟我說一聲。”
“姓岳?我沒有介紹姓岳的呀。”蘇麗在電話那頭很驚訝,但随即反應過來侄女剛才說的話了,她的嗓門不禁大了起來:“什麽叫黑着臉走了,什麽咬着唇紅着眼眶,你幹什麽了?又來了是不是?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總跟個刺猬似的,女孩子就得有個女孩樣,要好好跟人說話,柔聲細氣,矜持有禮貌,你是不是又沒聽?”
“這不能怪我啊。那個黑臉的,大爺似地說結婚後希望我也能繼續工作,因為他希望夫妻兩個經濟獨立,各自花各自的。我就問他一個月掙多少錢?然後我告訴他我掙得比他多。還有,有誰要嫁給他了嗎?接着我鼓勵他要努力工作,因為他的薪水數字真的沒什麽好驕傲的。”
蘇麗在電話那頭撫額,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蘇小培繼續說:“第二場那個紅眼眶的每句話裏都要提到他媽。說他媽喜歡會做菜的,問我廚藝怎麽樣,又說他媽喜歡晨運,讓我最好每天能早起陪他媽去公園,然後說他媽每天晚上都要看電視,我不能跟她搶。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我就問他,我要是嫁給他媽了,他爸介意嗎?他馬上就瞪着眼睛擺出一副委屈樣,說我說話難聽。他說幾十句我才說一句,他裝柔弱給誰看啊?”
蘇小培今年二十七了,按說這年紀長輩着急她能理解,讓她相親她也沒有要死要活地抵抗,可是能不能不要越介紹越奇葩,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蘇小培說着話擡眼又看了看對面那個姓岳的,她都說成這樣了,他應該識趣走人了吧?
結果他沒有。他耐心地坐着等,觸碰到她的目光居然還客氣地對她微笑。蘇小培沒好
氣,撇開眼不理他。
電話裏蘇麗嘆氣:“我跟介紹的那個朋友說說,這樣的确實是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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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姑媽你能理解就太好了。”蘇小培趁機說:“既然這樣,姑媽你再多理解一些,今晚對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創傷,我有應激性精神障礙了,你讓我休息幾個月,這相親的事先緩緩。”
“什麽障礙?”蘇麗愣了愣,而後吼得天花板都要震了,“你少跟我擺這些詞,我看得精神病的得是那些跟你相親的男人才對。”
“那我真是太內疚了,這也是心理創傷,我需要調整休養一下。”
“你別想!你都躲了兩個月了。別找借口!小培啊,你聽姑媽的,自己也長點心,不小了,你也給自己打算打算,拖下去就成高齡産婦了……”蘇麗差點沒捶心肝,真想現在這不聽話的侄女就在自己面前,她好搖着她的肩使勁勸。
“停,停。”蘇小培腦袋大了。這瞧得上眼的男人影子都沒見着,怎麽就直接跳到生孩子去了?
“還有你媽那邊,你也別老跟她對着幹。她都是為了你好……”
得,又跳到她媽那去了。
蘇小培皺起臉:“姑媽,你累了吧,快去喝口水休息休息,我挂了啊,你電話忙,我不能總占着線,拜拜哈,你讓你那邊介紹人的男人們都休息休息,最近就不用派他們來見我了。我剛換工作,也很忙的。啊,什麽,信號突然不太好了。啊,我這邊那個岳先生還沒有走呢,我先跟他聊聊,得挂了,我挂了啊。拜拜。”
沒等蘇麗回話,蘇小培火速扣上手機。一擡眼,那個姓岳的好整以暇地坐着,還在耐心地等着她。
蘇小培沒興趣搭理他,既然不是姑媽派來相親的,那她沒必要浪費時間精力與他虛與委蛇。雖然姑媽每次都說她一點誠心都沒有,但天知道她真覺得她付出的耐心已經超出自己的想像了。
但這男人并不在意蘇小培的臉色,他甚至按住了蘇小培的賬單,阻止她離開。
他說:“蘇小培,我是來通知你一件重要的事。請務必聽我說,這很重要。”
重要的事?
蘇小培心裏一動。目前在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難道與那有關?
她不動聲色,假裝不經意地擺弄手機,實則悄悄地拍下了對面這男人的照片。她有心理準備,她總是努
力留下所有線索。
“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她在照片資料上輸入了一個岳字,等着那男人再次自報家門。
“月老。”
“岳什麽?”蘇小培微皺眉頭,她聽錯了嗎?還是這人剛才看到她在相親,現在是過來調戲她的?
“就是神話中主管人類姻緣的那個月老。”
蘇小培扣上電話,确定這人确實是來調戲的。
“我知道了。”她把電話丢進包裏,準備走人。“就是婚介交友網的業務員。”她平平板板,沒什麽表情。
“不。”他倒是認真思索起來,“嚴格算起來,應該也是姻緣管理層面執行總監級別的。”
還總監級別?她果然跟不上潮流的步子,不知道現在男人搭讪女人都換招數了。
蘇小培一把搶過賬單,起身要走了。
“蘇小培,7月13日傍晚7點13分,在梧桐路北口,發生了一場車禍。有兩輛車在你面前相撞,你還記不記得?”
蘇小培頓住,她當然記得。
7月13日是她父親的忌日,梧桐路是他遇害的地方。
她當然記得。
那天周五,她下了班特意去了那裏,她站在路口,看着父親當初倒下的地方,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正恍惚入神的時候,兩輛轎車在她兩米開外撞上了。
這種事怎麽會忘?
蘇小培轉身坐下,她要聽聽這人到底想說什麽。難道那場車禍與父親的死還能扯上關系?這麽多年,她都沒有找到關于兇手的有用線索。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
那男人清了清嗓子,沒答話,卻說:“車禍造成兩個開車的一死一傷,事故責任判定死者那方闖紅燈負全責,但這不是我要告訴你的重點。重點是那個傷者。”
蘇小培認真聽着,那傷者與那件事有什麽關系?
“我下面的話請你一定要記清楚,他叫程江翌,現在在第一醫院2號樓25層VIP特護病房,你要去找他,越快越好。”
“找他做什麽?”蘇小培習慣性地掏出小本把聽到的記了下來。
“你要了解他,才能找到他。”
蘇小培一愣:“他不是在病房嗎?”
“他是在病房,可他一直處于昏迷狀态。”
“那你說的找到他是什麽意思?”
“你聽我說,這個世界不是只你眼前看到的這個世界。能量守恒,時空交錯,由兩個空間緊緊并貼運轉,才能維持永恒。”
真是鬼扯談,蘇小培皺了皺眉頭。
月老想了想,解釋道:“簡單地說,你可以想象兩個世界象八卦圖形一樣,由兩個部分拼接在一起轉運維持能量。”
“是這樣嗎?”蘇小培開始覺得對面這人精神方面有些問題,這樣她反而耐心下來,“岳先生,你的這個理論太深奧,我不太能理解,你能說些淺顯又重點的內容嗎?”
“這就是重點之一啊,很重點。”月老一臉無辜。“而且事情也不算太複雜,說白了就是程江翌是你命定的愛人,你們本該在7月13日那個時間完成你們的第一次邂逅,由此發展出感情。可是飛來橫禍,你們擦身而過,彼此錯過了。”
啥?蘇小培一怔,但還是保持了鎮定。
由于職業的關系,她見過不少妄想症患者,但面前的這個病人幻想出的內容實在是太有新意了。這麽無稽的話,他居然說得這麽誠懇,她仔細端詳着他的神情,心裏默默評估着他的病情。
“那場車禍,他本該重傷身亡,只因為與你姻緣牽涉太深,未盡之事讓他命不能絕,所以吊着一口氣。可事故後果嚴重,他被能量撞擊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前一段我忙着別人的Case,沒太注意,現在才看到。我原本想簡單處理,解除你們之間的牽扯,讓你們各過各的,重找緣分。但你們指間紅線綁得太緊,我沒辦法解開。我得說,我上任時間不長,這樣的狀況我是第一次遇到。那紅線我還不能剪斷,因為那樣你和他兩個人幾世姻緣都會毀掉,紅線受損後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重新長好并攀上有緣人,要重新綁上就更不容易。我這樣說,你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蘇小培點點頭,她合上了她的記事本。事情的嚴重性她是不知道,但作為一個有着執業資格的前心理醫生,她覺得眼前這人真的需要幫助。
“月老先生,你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姻緣管理執行總監的?”
月老瞪圓了眼睛,那無辜的表情又出來了:“你不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如果你不把他拉回來,那後果跟剪斷了紅線一樣糟糕。你們兩人都會幾世無依,感情無歸,孤老終
身。無論你相親多少次,無論你怎麽努力,都不會有好姻緣,就算勉強結了婚,也一定是感情不和,生活不順,會很凄慘的。”
“你确定我叫蘇小培嗎?”
蘇小培的反問讓月老一愣:“你不是嗎?”他不會搞了個大烏龍吧?“可剛才你相親的時候,那男人确實叫你蘇小培。”
蘇小培點點頭,看來這人并不認識她,他只是旁觀了相親而已。
“7月13日,你在梧桐路車禍現場?”她又确認。
“對啊。”月老認真答,“緣定的相遇,我是要記錄的,以免有什麽意外狀況發生。你看,象你們這一對的狀況,就是意外。”
蘇小培點點頭,這人是在車禍那見過她,所以知道她那時的行蹤,這次又見到她,聽到她的名字,所以才來跟她說這些。只是不知道造成他妄想的刺激源是什麽。
蘇小培翻她的包包,摸出一張名片遞給月老:“我已經不做心理醫生了,不過可以給你介紹別的醫生。你找他,他能夠幫你。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他的姻緣了,他的命定愛人了,他的紅線了,沒關系,盡情聊。你說是我介紹的,他會給你打折扣的。”
月老一呆,下意識地接了過去。
“記得一定要去看醫生。”蘇小培抿抿嘴角,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她站起來,拿了賬單去收銀臺,準備走人。
月老似是沒想到她走得這麽決然,愣了一愣,但很快又追了上來。
“蘇小培,你聽我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與程江翌之間的羁絆太深,只有你才能把他拉回來,你也必須把他拉回來,不然你真的會孤苦凄慘地自己過一輩子。啊,不對,如果紅線斷了,那就是幾輩子……”
“謝謝你。”蘇小培付完賬走出咖啡廳,朝自己的車走去。
“我很抱歉這麽晚才來通知你,我真的不知道情況會這樣,我沒遇到過象你這樣的案例,時間不多了,你要盡快去醫院看看程江翌,你得多了解他,不一定什麽時候你會被紅線的力量拉到那個世界去,如果你沒做好準備,你怎麽找他?”
“謝謝你,月老先生。你辛苦了,別忘了給名片上的那個醫生打電話。”蘇小培一邊走一邊留心防備,确定這男人并沒有暴力攻擊她的意思,周圍也沒什麽異常動靜,然後她打開車門,飛快地坐了進去。
一會說她把他拉
回來,一會又說她會被拉過去,前言不搭後語,他的精神狀況确實讓人擔憂。
月老追到車邊,大聲說:“如果你發現被拉過去了,別害怕,你會沒事的。只是別忘了,一定要把握機會找到他,把他帶回來。我現在還沒有找到太多信息,等我把狀況再弄清楚些,我會告訴你的……你記住,快去醫院……別害怕,找到他……”
蘇小培的車子已經開了起來,把這個神經病月老遠遠抛開。他的聲音被擋在了窗外,身後,再聽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坑了,大綱還沒弄好,也沒有存稿。不過還是開坑吧,開了坑再慢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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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那邊這幾天會把它結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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