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每到農隙, 就會有春蒐、秋狝等畋獵習俗。
這一年的金秋時節,又逢秋狝,陳述白卻下令要保護飛鳥走獸的繁衍生息,将狩獵改為秋競比試, 包括會操、角抵、蹴鞠、投壺、捶丸, 外加六藝中的禦、數、樂、射四項, 朝廷和民間有意者皆可參與。
內廷森然,好不容易有個在聖駕前露面的機會, 宮人們争相報名。
決賽之前,宮廷內外開始了一輪輪的篩選, 不少人也因此聲名鵲起, 獲得一波波的贊嘆。
尚衣監內, 殊麗看着繡女們在庭院裏練習投壺,沒有阻止, 卻也沒打算參與。
與天子交惡後, 她每日除了上下值, 以及出宮探望陳呦鳴外, 幾乎閉門不出,以防被有心之人奚落報複,不過, 因着尚宮的身份,也不至于被踩進塵埃裏。
木桃拿着無镞的箭矢跑過來, 笑盈盈道:“姑姑也來試試!”
在投壺上,木桃有些天賦, 是尚衣監最拿得出手的選手, 殊麗替她擦拭額頭的汗, “練練就歇會兒, 別沒完沒了的。”
木桃的興奮擺在臉上,很渴望在投壺中拔得頭籌,拿到獎賞,“姑姑你看。”
她瞄準庭院中的哨壺,“嗖”地扔出箭矢,正中壺口,引來繡女們的拍手叫好。
殊麗也為木桃的天賦感到震撼,若非不願做出頭鳥,她該将木桃帶去禦前好好顯擺一番,叫天子瞧瞧繡女們可不只有繡工這項技能。
木桃用衣擺抹把臉,興致勃勃道:“姑姑,一會兒我去景仁宮送衣裳,回來教你。”
不願掃了她的興,殊麗應了聲“好”,“早去早回,不可在景仁宮附近逗留。”
“嗯嗯。”
木桃換了一身幹淨的宮服,帶着兩個繡女一同去往景仁宮,路上有說有笑,另兩個宮女起哄讓木桃往牆頭上投擲石頭子。
反正送完了衣裳,閑來無事,又在興頭上,木桃撿起花壇邊的石頭子,瞄準牆頭丢了出去,石頭子穩穩當當落在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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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繡女捂嘴嬉笑,也撿起石頭子往牆頭抛。
“诶呀!哪個不長眼的?”
牆頭另一邊傳來叫罵聲,吓得三人拉起手欲跑,卻被翻上牆頭的小太監逮個正着。
“你們站住!”
小太監捂着腦袋跳下來,堵住三人的去路,“哪個宮的,在這裏扔石頭,膽子不小啊!”
一見小太監穿着西廠的衣裳,另兩個繡女吓得瑟瑟發抖,話都不敢講。
木桃是個膽子大的,擋在她們面前,笑着拱手:“我們不知牆後頭有人,無意冒犯。小公公大人大量,別與我們一般見識。”
小太監指着自己頭上的大包,橫眉冷對:“這麽重的傷,你說得可真輕松!”
木桃有點犯難,從袖口掏出二兩碎銀,塞在小太監手裏,“酒水錢,還望小公公高擡貴手。”
看她們的穿着,小太監認出她們是尚衣監的繡女,想起掌印殊麗已在禦前失寵,毫無顧忌道:“二兩銀子,你在打發要飯的呢?”
木桃手裏只有周太妃賞的二兩銀子,心裏犯難,“要不我給你打個欠條,你想要多少呀?可別獅子大開口,我們沒有那麽多。”
就在這時,禾韻娉娉婷婷地走過來,腰杆比往日直了不少,小太監立馬換了謙卑臉,恭恭敬敬地過去行禮,看得木桃一愣一愣的。
禾韻瞪了小太監一眼,“你誰啊,跟我認識?”
小太監在西廠裏跑腿,偷瞧過禾韻和張執的好事,知道禾韻背後的金主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然不敢頂撞,“姑娘說的是,小的哪能認識您啊。”
說着,他讓開路,請禾韻先行。
禾韻看都不看他一眼,卻在越過木桃三人時,停下了腳步,“你們這是......”
跟自己姑姑有仇的,都是自己的仇人,木桃揚起下巴,擺出小孔雀的驕傲姿态,“不要多管閑事!”
禾韻嗤一聲,轉頭看向小太監,“過來說說,怎麽回事?”
小太監躬身走過來,将事情敘述了一遍,還添油加醋,說她們三個無視宮規,亂扔石頭。
近些日子,禾韻正苦于找不到尚衣監的茬,今日大好的機會哪能錯過,“知道該怎麽做吧。”
“?”小太監沒聽明白。
禾韻冷臉,道了句“沒用的東西”,走到木桃面前,擡手揚了一巴掌,狠狠打在木桃的臉上,将木桃打懵在地。
兩個繡女捂嘴驚呼,被禾韻一記目光掃去,“敢聲張,連你們一塊打!”
木桃反應過來,撸起袖子就要還手,進宮以來,有姑姑的保護,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
見狀,小太監一把抓住木桃的手腕,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木桃另一邊臉上。
男子的力氣比女子大得多,木桃被打偏臉,白嫩嫩的面頰紅腫一片。
禾韻感到暗爽,原來報複人是這種滋味,她示意小太監繼續,小太監毫無顧慮地連掴了木桃十個巴掌,又狠踢了她的肚腹幾腳,把人打倒在地。
“行了。”禾韻斜睨一眼嘴角流血的木桃,無所謂道,“今兒只是在給你點教訓,下次再敢犯宮規,當心自己的小命,退下吧。”
木桃捂着臉怒瞪她,眼前卻花白一片,連路都看不清,嘴裏全是血腥味,被扶起來時搖搖晃晃,失了還手的力氣。
沒顧及她的傷勢,禾韻邁開步子,不忘回頭譏嘲一句:“殊麗失勢後,你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與我無異。奉勸一句,以後在宮裏要夾着尾巴做人,可別再惹事。”
甚至,還不如她,至少她擁有楚楚動人的外表,而她們三個,還是沒長開的黃毛丫頭。
木桃被扶回尚衣監時,殊麗正在和晚娘閑聊,聽到繡女的哭聲時,猛地站起身,就瞧見自己一手帶大的木桃滿臉紅腫,鼻嘴流血,像露了棉花的布娃娃。
殊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顫着手去接木桃,“怎麽弄的?”
兩個繡女嗚嗚的哭,急得晚娘直掐腰,“別哭了,先說事情!”
聽兩人講完事情的經過,晚娘罵道:“狗娘養的,那個賤蹄子是不是傍上哪個金主了!”
殊麗寒着眸将木桃扶到塌上,讓繡女去請太醫,可繡女自卑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去驚動太醫。
“太醫都是給貴人們看診的......”
“你們照顧小桃兒,我去!”晚娘恨鐵不成鋼,提着裙擺跑了出去。
殊麗拿出藥箱,先給木桃擦拭起臉上的傷口,見木桃反應遲緩,心裏糾得難受,輕聲道:“小桃兒有話對姑姑講嗎?”
聽見殊麗的聲音,木桃才有了反應,動了動黑白分明的眼珠,啞聲開口:“姑姑,木桃好疼啊......”
殊麗忍着眼眶酸澀,輕輕拍拍她的肩,“沒事了,上了藥就不疼了。”
另一邊,晚娘去往宮裏值夜勤的太醫署,禀明事情經過後,拉起一個老太醫就往外走,“诶呦!您磨蹭什麽啊,快跟我去看看傷患吧!”
老太醫為難道:“我們都是為各宮娘娘看診的,為宮女出診......這得先請示司禮監啊。”
晚娘是個急性子,登時來了火氣,“那您說,去司禮監請示哪位公公?”
掌印馮連寬在禦前做事,哪有精力管這種小事,兩個秉筆太監又有事外出,不在宮中,只剩下提督太監張執能做主了,老太醫好心提醒道:“你去找張總管吧,他夜裏一般在西廠或慈寧宮那邊。”
晚娘道了謝,火急火燎跑去西廠,心裏有所顧慮,畢竟傷了木桃的人就是西廠的太監。
可張執是內廷的大頭目,應該不會跟底下人同流合污。
經通傳後,她如願見到了正在侍弄盆栽的張執。三十來歲的宦官,前途無量,除了聲音,再難辨認出他是個閹人。
道了來意,晚娘躬身道:“那宮女傷得嚴重,還請張總管通融一二。”
張執的确不知木桃和禾韻的沖突,但心裏沒什麽波瀾,不會為了一個宮女破壞宮規,“你是宮裏的老人,該知道每月有多少宮女太監死于鬥毆,自作自受罷了,都要去驚動太醫,那太醫院可有的忙了。”
“但......”
張執放下花剪,接過跟班遞來的臉帕擦手,“再說,尚衣監的人,也輪不到你來求情。”
需要殊麗親自過來?沒想到一點兒小事需要經過這麽複雜的流程,晚娘沉氣賠笑:“殊麗還在照顧那名宮女,抽不開身,望張總管見諒。”
“那就算了。”張執擺擺手,“送客。”
晚娘無奈,回去後将事情經過與殊麗講了一遍,“沒想到張總管這麽不近人情,還不如以前的孫總管。”
孫總管是陳斯年的人,有意攪亂宮規,自然會通融諸多小事,殊麗明白這個道理,沒有跟着晚娘一起抱怨,但為了木桃,她必須親自去一趟西廠......
宮裏最美的女子前來,引得西廠不少頭目過來瞭望,嘴裏說起不着邊際的下流話。
在宮裏久了,殊麗深知這些人的嘴臉,懶得搭理,随小喽啰走進大堂後,對着還在處理事務的張執盈盈一拜,面色刻意維持着溫和,“見過張總管。”
張執眼未擡,聽殊麗述說完請求,挑眉道:“咱家與姑姑有過幾面之緣,可惜都是匆匆一別,算不得熟人。”
頓了一頓,他擡起頭,盯着書案之外的殊麗,“既都算不上熟人,又怎好為姑姑壞了規矩?”
多道貌岸然的說辭啊,殊麗扯扯嘴角,回道:“若張總管這次能解我燃眉之急,我定會尋機會報答您的,畢竟來日方長。”
張執放下手中筆,擡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咱家是個眼光短淺的,看重眼前利益,最不信來日方長的鬼話,姑姑若沒別的事,請回吧。”
幾句話的交談,殊麗就察覺出他在暗示什麽,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張總管不松口,那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不過,動手之人是你西廠的太監,還是希望張總管能給出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否則,我也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在如同煉獄的西廠中,還敢這麽講話的人,可見有些膽識,不虧是二十四衙門的掌印之一,也不虧是跟了天子一段時日的宮人。
不過,失寵和得寵,是件極為現實的事,過去再風光,一旦失勢,在內廷中就如同行屍走肉,該低調才是。
“姑姑還是考慮一下自己如今的處境,西廠聽命天子,不受其他衙門約束,你能如何?去天子那裏告狀?”
張執盯着她那窈窕身段,語氣一轉,“通融一次也不是不行,但姑姑總要放低些姿态才好。”
他繞過書案走到殊麗面前,擋住了殊麗面前的光,“容咱家為姑姑看看手相如何?”
說着,他竟伸手去碰殊麗疊在身前的手。
殊麗避開,冷了眼眸,“不必了。”
逞口舌之快無用,此地不宜久留,殊麗轉身就走。畢竟有掌印職銜在身,張執不可能随意扣留她。
眼看着殊麗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張執提醒道:“禦前失寵是大患,姑姑日後要加倍小心,真到山窮水盡那日,可來西廠找咱家,咱家敬候。”
殊麗沒接話茬,快步走出去,覺得多留一會兒,都是在跟污糟打交道。
木桃的傷不能再拖,煜王又在宮外,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只能去求太皇太後幫忙。
殊麗是個萬事不求人的性子,為了木桃,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驕傲。
可當她趕到慈寧宮時,卻被告知天子正在陪太皇太後聽戲,不見任何人。
一時間百感交集,再顧不上自己的安危,殊麗小跑在冥冥夜色中,讓繡女們找來木車,拉着木桃去往宮外。
宮裏沒有醫治的地方,宮外卻有,她有禦賜的腰牌,出入宮門不會有侍衛攔截,就算明日追究下來,木桃也已脫離了危險,值得了!
至于天子要如何懲罰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幾人合力推着木桃出宮,殊麗沿街尋找着醫館,沉沉深夜,梆子聲響在幽黑街尾,帶着幾分沉重感。
好不容易尋到一家開燈的醫館,殊麗帶着木桃進去就醫,過了一會兒,她獨自走出來,坐在醫館的石階上陷入沉默,無助感蔓延開來,方才意識到,無論在宮裏混跡多久,也只是個需要依附他人的弱者。
她不願,也不甘。
“殊麗?”
一道聲音傳入耳畔,殊麗擡頭,見不遠處的馬車上步下一名男子,身姿如鶴,雅致疏朗,帶着讓人安心的溫潤和親和。
元栩拿過車檐上的風燈走過來,腳步略顯急促,“你怎麽在這裏?”
倍感難過時,忽然遇見一個寬厚仁和的相識之人,或許真能解人憂愁,殊麗心中正脆弱,沒忍住哽咽一聲:“元侍郎。”
元栩彎腰放好風燈,将身上的薄氅解下,披在她肩頭,蹲下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他剛從六部衙門乘車回府,偶然撩簾看見稀薄燈火前坐着一個孤零零的身影,不禁多瞧了幾眼,才發現是殊麗。
殊麗将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略過了張執的刁難和觊觎,不願給他添麻煩。
元栩拍了拍她的後背,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很想将她攬入懷中溫言細語地安撫,可他手臂發僵,生生忍下了,“咱們先等等,看大夫怎麽說。”
“這裏沒事了,你不必......”
元栩淡笑,連眸光都是溫柔的,“無妨,回府也是一個人,孤家寡人的,還不如在這透透氣。”
元佑又出任務了?殊麗沒有過多在意,如今她自身難保,哪裏還有精力為情愁苦。
木桃确實傷得很重,內傷加外傷,下巴也脫了臼,沒個幾十日是痊愈不了的。
付了醫藥錢,元栩打算親自送殊麗等人回宮,再去禦前說明下情況,事急從權,天子應該不會太過追究。
殊麗搖搖頭,将醫藥錢塞還給他,“此事與你無關,我自己能......”
“私自出宮輕則挨板子,重則人頭落地,你自己解決不了。”元栩不依她,與車夫一起将木桃擡上馬車,拉着殊麗的衣袖道,“你為何總是不肯聽我的?”
那語氣多少帶了點氣悶,殊麗往回抽衣袖,卻怎麽也抽不回來,溫潤的人一旦較真,不比倔脾氣的人好講話。
此時宮裏,晚娘獨自去往景仁宮,找到了耳房內的禾韻,質問她為何要動手打人。
禾韻假裝聽不懂,打哈欠道:“晚姑姑都把我說糊塗了,夜深了,人會犯迷糊,我就不奉陪了,晚姑姑頭腦清醒些再來吧。”
看着她的氣色,身為司寝尚宮的晚娘,意識到什麽,沒有當場戳穿,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可晚娘能隐忍住,不代表尚衣監的繡女們能忍住,她們沒有晚娘為人處世的經驗,也不知禾韻有了靠山,憑着對木桃的維護,幾人奔去了景仁宮,當場拽住禾韻的頭發掴了她幾巴掌。
禾韻大叫,驚動了已經歇下的周太妃。
景仁宮的侍衛早已怠職,并不想插手宮人之間的鬥毆,反倒津津有味地湊起熱鬧,小娘子們發簪歪了、頭發散了、領口斜了,看着賊帶勁,直到周太妃動怒。
事情鬧開,禾韻憑着幾分理智,沒有道出自己背後的人,也給自己留了一副底牌。
這種事情自然不會由天子來管,太後接手後,也覺得事情小如綠豆,不值一提,便叫來慈寧宮的管事太監張執,“哀家看着糟心,交給你吧。”
張執離開慈寧宮後,就下了命令拿人。
此時,殊麗還未回宮,晚娘聽說後,跪在慈寧宮外,求太後開恩,“西廠太監傷人在先,求太後明察!”
可她那點聲音,在侍衛重重的慈寧宮外,如何傳得進太後的耳朵裏。
夜色朦胧,張執走出月門,看着跪地的晚娘,陰冷笑道:“來啊,将這刁女一同帶回西廠。”
落在西廠手裏,等同于羊入虎口,晚娘如何肯依,掙紮間,明顯感覺張執動了殺心,也忽然察覺出異常——
宮人鬥毆在後宮并不是稀罕事,主子和管事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懶得插手,也能讓耳根清淨些,為何張執如此熱心,莫非與禾韻有關?
一場鬧劇在西廠的屠刀下收了尾,幾名繡女連同晚娘、禾韻一同被帶到了西廠的地牢裏。
殊麗回宮時,聽其餘繡女說起此事,頓覺頭大,西廠直接聽命于天子,沒有天子放話,連內閣首輔都無法插手,何況是她一個小小的尚宮。
元栩安慰她幾句,當晚去燕寝面見了天子,将事情經過闡述後,道:“太後主管後宮大小事務,将此事轉交給張執去辦,無可厚非,但張執實不該以西廠提督的身份将繡女們打入地牢,就算要管,也是該以慈寧宮管事的身份,還望陛下明鑒。”
張執的做法的确不妥,西廠是處理大案子的內廷衙門,宮女鬥毆算得了什麽,還要興師動衆傳來缇騎抓人。
陳述白放下禦筆,讓守夜的宮人送來茶果,邀元栩對弈。
那邊都火燒眉毛了,天子這邊還不緊不慢,縱使元栩耐性再好,也失了淡定,“陛下不打算管管張執嗎?”
“阿栩,張執不該動用西廠勢力,而你也不該插手內廷的事。”
陳述白沒有讓元栩猜手裏黑子的奇偶,直接在星位落下一子,示意他已經開局。
元栩拿起白子,落于棋盤,“實不相瞞,臣是為殊麗來的。她是臣名義上的表妹,臣不能置之不理。”
明眼人一看便知,何況是天子,他沒必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發元栩,“擅自出宮,該砍頭的。”
雖不十分清楚天子和殊麗的關系,但元栩在感情上并不木讷,多少猜到了天子雖冷遇殊麗,但沒有真的不管她。
就拿殊麗擅自出宮這件事,天子沒有立即派人抓她,必然是在觀望,或是下不了狠心。
“陛下覺得她該死,為何不直接殺了她?不過是個失寵的宮人,陛下有何舍不得?”
學狡猾了呢,陳述白沒有被他激怒,加快了落子的速度,“該你了。”
元栩落下一顆白子,情緒愈發壓制不住,“臣一直不想說的,陛下對殊麗着實過分了些。”
天子以“元佑”的身份試探臣子的心,他沒有非議,可怎能以“元佑”的假身份去試探一個女子的真心!
“朕如何對她,都與你無關,阿栩,注意自己的身份。”
元栩捏着棋子,眼中掀起了不知名的情緒,“陛下若是不珍視她,能否将她還給元家。”
“你有什麽資格同朕講這樣的話?不過是元無名的義子,連養子都不是。”
“那又如何?義父待我如同親子,我待義父如同生父,就足夠了。”
陳述白重重落下一顆黑子,險些砸碎棋盤,“殊麗是元家賣進宮的,元家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将她要回去,不過,你若不以殊麗表兄的身份來要人,朕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那是何種身份,才有資格将人接出宮去?元栩意識到天子話裏有話,忽然笑道:“若是那樣也好,臣願意照顧她的餘生,娶她為妻。”
陳述白已經聽得明明白白,淺棕的眼眸泛起疏冷,回以一笑:“喜歡上她了?”
元栩并不覺得自己喜歡殊麗,只是從對她的憐惜變成了心疼。看着她孤零零坐在醫館石階上時,就不想再袖手旁觀了。
“臣若喜歡她,陛下會成人之美嗎?”
陳述白凝着元栩那張如玉的面龐,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半點的破綻,報複似的說道:“可她喜歡上了元佑,你的孿生弟弟。”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H_L 10瓶;53532786、alittlesunshine、微然呀 5瓶;把酒言歡愁更愁 4瓶;楊綠猗、北冥有魚 3瓶;佳 2瓶;石栖、清醒與荒唐、倔強的小綿羊。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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