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宋府密室被盜一事不宜聲張, 宋老太師這才連夜進宮禀奏天子,此時已是子時三刻,萬籁俱寂,殿內除了呼吸聲, 唯剩跳動的燭火偶爾發出的“噗噗”聲。

“大師傅是如何察覺的?”

“為了安全起見, 老臣在盛放面具的冰鑒蓋子上放了一根白頭發, 今日晚膳後,也是随手去查看, 無意中發現蓋子上的白發不見了,那必然是被人動過啊!”

白發尋常, 打開蓋子時就會飄落在地, 再心思缜密的盜賊, 也難察這道“玄關”。

“詢問過陳呦鳴嗎?”

“老臣離府這幾日,特意交代夫人監視公主, 想必不是公主所為。”

所謂家賊難防, 在發現端倪後, 宋老太師立即盤問了府中上下幾十口人, 已全部排除了嫌疑,如此說來,是外人所為了。

陳述白放下奏折, 權衡着另一重身份暴露的利與弊。

密室裏那麽多寶貝不盜,偏盜取易容的藥水和面具, 那必定不是簡單的偷盜,既是有所目的, 那就麻煩了, 可至今為止還未收到任何有關“元佑”行蹤的消息, 或許對方也在調查“元佑”這個人。

既有了暴露的風險, 宋老太師提議道:“陛下不妨舍了這重身份,再尋個合适的身份,老臣也好提早着手制作面具。”

陳述白單手支頤,轉着手中禦筆,淺色瞳仁在燈火下呈現出金棕,比晨霧中的曜光還要漂亮。

跟他耍心機,好得很!可貓和貓鼠中,他從來都是貓。

“勞煩大師傅在各署放出口風,就說元佑在南城外十裏的小鎮上秘密執行任務,手裏握了不少關于朝廷內鬼的線索,再秘密派遣一支精銳前往小鎮,隐于暗處,見機行事。”

引蛇出洞啊。

如此一來,想必會有內鬼前往十裏外暗殺元佑,再銷毀他手裏的線索!而盜走藥水和面具的人,或許就在各署之中,亦或者是內鬼效命的幕後主子。

假若元佑被秘密殺害,對盜賊而言最為有利,他們可以徹底利用元佑的身份行走在朝廷內外,成為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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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師默了幾許,忽然有些期待這場無聲的較量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臣接旨。”

宋老太師離開後,陳述白無心再閱奏折,想起殊麗對元佑的關心,煩躁感再度襲來,有時候,他恨不得将殊麗打發出宮,以免擾他心緒,可終究是沒舍得。

宮外,浣衣局。

“有人逃跑了!”

随着一道尖利的嗓音,浣衣局的婆子太監被擾醒,紛紛走出寝房。

喊叫的人是這裏的管事太監,據他說,新來的一批人裏,有人忍受不了重務越牆逃跑了。

太監們追了出去,很快驚動了侍衛,展開了小規模搜捕。打更人的梆子聲被太監的叫喊聲沖淡,附近的街頭巷尾全是宮裏人。

禾韻揣着一個包袱,躲在城中巷子裏,深知若是被抓回去,定會被亂棍打死,可若是不逃,将一輩子暗無天日。

她從進來的第一日就被管事太監相中,為了茍延殘喘,她欲拒還迎,從他那裏撈了點錢兩,這才有了逃跑的底氣。

聽見巷尾傳來腳步聲,她渾身緊繃,握緊手中刀片,眼底燃起了從未有過的癫狂。

她不能回去,絕不能回去!

當腳步聲漸近時,她猛地從草堆裏站起,朝來者刺出一刀。

腕子被一道大力扼住,生生逼她松開了手。

刀片落地,發出清脆聲。

扼住她手腕的男子輕蔑一笑,“想殺我的人多了,你又是誰?”

皎皎月光下,男子瑰麗挺拔,一身布衣遮不住通身的貴氣,只是,他雙眼蒙着紗,是個盲人。

“我......”禾韻驚慌失措,噗通跪在男子面前,“小女子被奸人所害,落入泥沼,偶然逃脫,還以為是囚禁我的人追來了,這才冒犯了郎君,望郎君諒解!”

被人追殺?

透過薄紗,陳斯年看着跪在地上一臉惶恐的落魄女子,微微勾唇,“不必行此大禮,請起。”

禾韻的容貌算是出挑的,月光下淚意盈盈時更顯楚楚可憐,陳斯年仔細打量後,問道:“無家可歸?”

禾韻心弦一動,“我早就沒有家了,郎君若是願意收留我,我願意為奴為婢,報答郎君一飯之恩!”

陳斯年放下手杖,原地戳了戳,在地上戳出個坑兒,“跟着我可以,不過,一旦跟了,此生就不能背叛。”

在入宮前,她是清白之身,未與周太妃簽下契約,可她的路引還留在周太妃那裏,比賣了身的宮人好不到哪裏,可她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是從浣衣局逃出來的,否則無人敢收留她。

“奴婢願意,但奴婢的契約還在家主手裏。”

“這個好說。”不過一紙契約,陳斯年并不在意,聽見周遭傳來的叫罵聲,陳斯年轉身沒入黑暗中,“跟上吧。”

禾韻欣喜,拎着包袱小跑過去,以為自己遇見了一位寬厚的善人。

微不足道的宮女逃之夭夭,司禮監雖會怪罪下來,卻不會一味花費人力物力去尋找,很快,禾韻就會被宮人們選擇性遺忘。

兩日後,大将軍府。

張胖子避開侍衛來到客院,将一張紙條遞給陳斯年,“聽宮裏人說,元佑在南城外十裏的小鎮上辦事,咱們要不要活捉元佑,取而代之?”

陳斯年打開紙條,上下撩動眼簾,“消息可靠?”

“大理寺放出來的,必然可靠。”

若是能夠假扮元佑,很多事情就變得易如反掌,可與陳述白一樣,陳斯年是個極為敏銳善疑的人,凡事不做好退路,絕不會铤而走險,“若是得手,依照元佑的身形,你覺得咱們中誰最合适冒充他?”

張胖子搓搓下巴,“那還得是主子您啊,不過風險太大,不如讓老齊去。”

老齊與元佑、陳斯年的身材比例差不多,加之擅長一點兒易容術,只要能完全了解元佑這個人,就能做到以假亂真。

聽了張胖子的建議,陳斯年從自帶的冰鑒裏拿出面具,就着藥水貼合在臉上,對鏡照了許久,“叫老齊帶上人,務必小心。”

卯時一刻,殊麗被一陣拍門聲驚醒,天子已給她放了幾日的假,誰會在此時前來打擾?

身側的木桃昏昏欲醒,發出哼唧,她輕輕拍撫幾下,趿上鞋子走到門邊,“誰?”

門外傳來馮姬的聲音,“姑姑,陛下有旨,讓你和小奴去一趟城外。”

殊麗拉開門,不解道:“可說了是何事?”

馮姬已然收拾妥當,肩上還背着一個包袱,“小奴也不知,就說讓咱們連夜出發,在城外十裏的小鎮上待命。”

大晚上的又給她安排任務?殊麗欲哭無淚,但也不好耽擱,穿戴整齊後随馮姬和兩名侍衛一同出了城門,朝一座小鎮趕去。

馬車晃晃悠悠間,殊麗總覺得事有蹊跷,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那兩個侍衛全程面無表情,跟行走的石雕一樣。

馬車停在一處山谷之上,附近房舍高低錯落,随處可聞呼嘯的西北風。

每走幾步,殊麗心裏的疑惑就更濃幾分,等走進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心也沒有踏實。

“小公公,陛下是讓我們來探望哪位隐士高人的嗎?”

馮姬失笑,拿出包袱裏的茶包為四人沖泡,“陛下惜才,若是隐士高人,想必陛下會親自前來。”

木屋有兩間卧房,殊麗睡在一間,其餘三人擠在一間,就這樣挨過了整整五日。

第六日頭上,山谷之下的一座小院傳來厮殺聲,驚醒了山谷之上還在夢中的人們。

殊麗和附近百姓一同站在山坡上往下瞧,耳邊全是竊竊私語。

“官兵來抓逃犯了?”

“看着不像呢,倒像是山匪偷襲了路過的官宦。”

“兩撥人都操起家夥了,一會兒若是打過來,咱們可得躲遠點,免得誤傷!”

這時,一個老媪氣喘籲籲地跑上山坡,懷裏還抱着哇哇大哭的外孫,氣得只拍腿,“那是我家!诶呦不得了,開始是十打一,後來不知從哪兒湧來一批官兵,将那十人團團圍住,打得不可開交,我家的牛棚羊圈都被掀翻了。”

一聽是官兵,看熱鬧的百姓們放下心來,也不張羅去報官了,“那十人是匪賊嗎?”

老媪放下外孫,揉了揉腰,“是刺客吧,他們起先圍攻的是一位欽差,借住在我家,生得那叫一個俊朗。”

一聽是欽差,百姓們來了興趣,“那是大官啊。”

“借宿時,他自稱是禮部的員外郎。”

禮部員外郎......

殊麗心口一緊,心弦驟然斷裂,緊捏住裙擺,定定望着打鬥的方向。她很想跑過去護住元佑,可理智尤存,即便自己過去,也是添亂,還會加重元佑和天子的隔閡,雖不覺得自己在天子心中有什麽分量,但實在不想給元佑雪上加霜。

打鬥結束時,山谷下的小院歸于平靜,可殊麗的心久久無法平靜,她小心翼翼打探起那邊的事,直到聽見元佑中了一刀,刀中心口。

雖然天子讓她來此的目的不純,但剛剛的打鬥是真,元佑受傷的可能性很大!

再抑制不住內心的擔憂,殊麗提裙跑下山坡,朝小院奔去。

“姑姑,等等小奴!”

馮姬在後面攆着她,納悶殊麗怎麽能跑得這麽快。

沒理會身後的馮姬,殊麗滿腦子全是那句“元大人心口中了一刀,正在接受救治”,心口受傷,再輕也是致命的!

理智被擔憂占盡,她推開籬笆門,餘光掃到被摁在地上的十名刺客,腳步未停,直奔客房而去。

當推開房門時,血腥味飄至鼻端,殊麗擔憂地看向被官兵圍在中間的男人。

男人單手搭在雙眼眼簾上,咬牙悶哼,淺色的衣衫被染了一片血跡,皮膚蒼白如紙。

“元佑......”

殊麗扶着門勉強維持身形,視線落在傷口上,深可見骨。

可受傷的位置,并非心髒,而是腹部。

殊麗松口氣,走近幾步,站在蹲着的官兵之外,向裏探頭,滿眼擔憂。

一名太醫正在處理傷口,動作娴熟。

此刻,殊麗再被蒙在鼓裏,也能猜出這是一場以元佑為餌的棋局,否則怎會提前安排好太醫。

傷口未及要害,又有太醫在場,殊麗徹底松了口氣,可就在她想要靜靜瞧會兒元佑時,男子忽然垂下手,睜開了雙眼。

與之對視後,殊麗眼底的擔憂變成了濃雲謎團。

躺在床上的男子,不是元佑。

雖容貌一樣,但那雙眼與元佑毫無幹系。

殊麗蹙眉,莫非元佑只是個噱頭,他本人根本不在此處?那陛下為何要讓她前來?不是為了試探她對元佑的心思?

團團疑雲聚攏而來,壓得她呼吸不順,她走出屋子,靠在對面房舍的窗邊梳理思緒,耳畔忽然傳來“咯吱”一聲。

有人推開了房舍的窗棂。

殊麗扭頭看去,美目微瞠,記憶裏那抹蓮灼近在眼前,與她四目相對。

元佑......

淺棕色如同星河的鳳眸,在她心裏,是世間最漂亮的眼睛。

殊麗愣在原地,看着窗前的男人雙手撐在木框上,附身過來,與她隔了一顆荔枝的距離,幾乎鼻尖對鼻尖。

還是那副恹恹的模樣,劍眉星目,冶容昳貌,比元栩清傲,比天子灑脫,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天上月。

男人直起腰,朝門口揚揚下巴,語調散漫,“不進來?”

殊麗反應過來,沒顧忌矜持,快步走了進去,“到底怎麽回事,對面客房受傷的男子是誰?”

男人慢悠悠坐在窗前,搭起一條長腿,“抱歉,暫不能告知。”

既是機密,的确沒理由告訴她,即便她擔憂的快要喪失理智。

屋裏沒有旁人,殊麗卻覺得兩人之間隔了厚厚一堵牆,他進不來,她也出不去,“你還好嗎?”

元佑扯了下嘴角,為自己倒水,掩在長睫下的寒目愈發晦暗,“挺好的,怎麽,對我相思成疾了?”

永遠那麽不着調,殊麗氣不過,卻沒有否認,也許今日一別,他們再無重逢日。

“元佑。”

“嗯。”

殊麗只是想喊喊他的名字,沒有用意,随即低下頭,“沒事就好,我走了。”

說着,她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坐在桌前的男人忽然開口,似有挽留,“陛下待你好嗎?”

殊麗站定在門檻裏,竭力讓自己保持淡然,“挺好的。”

“呵。”男人抿了一口溫水,“可你從未把陛下放在過心裏,對嗎?”

這一次,殊麗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離開。

随着房門被掩上,沒被放在心裏的男人哂笑一聲,起身拉開房門,将走出幾步遠的女人拉回屋裏。

半敞的門扉外,還有大批官兵在挨家挨戶地搜查刺客,想必已将這座小鎮包圍的水洩不通,不打算放過潛藏在百姓中的另一批刺客。

殊麗怕被人瞧見,用騰出的一只手掩好房門,“你放開我。”

看着她細微體貼的掩飾動作,男人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胸中沉沉,掐住殊麗的下颌,呼氣噴薄在她的臉上,“告訴我,你想做殊麗還是姜以漁,想留在宮裏還是跟我走?”

殊麗當然想做姜以漁,當然想離開深宮,可嘴上說說有何用?她要的是和木桃、晚姐姐一起全身而退。

“我不走。”

男人愣了下,語氣變得溫和,“真的?”

殊麗忍着鼻尖的酸澀重複道:“我不走,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別再纏着我了。”

他們,不可能有今後,可她還有一個傻問題,沒有問過他,“元佑,你喜歡過我嗎?”

男人微眯眼,“你覺得呢?”

“我希望你能記住我。”

原來,還是想跟元佑走啊,陳述白冷笑,松開對她的桎梏,“我累了,去幫我借一床被子。”

說完,他走進了卧房。

殊麗有點懵,不知這人怎麽忽然就累了。

走出房門,她一路尋找到抱外孫的老媪,向她借了一床被子,走進元佑所在的房舍時,卻見客堂內赫然坐着一襲月白宋錦寬袍的天子。

天子何時來的?可有聽見她和元佑的對話?

卧房的門緊掩,元佑還在裏面嗎?

殊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将被子放在一旁,提着心走過去,“陛下怎麽過來了?”

陳述白目光落在那床被子上,“替誰拿的?”

臨到這個節骨眼,殊麗不敢隐瞞,“元大人,他說他很累,讓奴婢幫忙借來的。”

這時,侍衛統領走過來,隔着房門道:“啓禀陛下,那十名刺客不肯招供幕後之人,是否要用刑?”

“用不用刑,還需來問朕?”

聽出天子語氣不好,侍衛統領趕忙夾着尾巴賠笑,“末将明白了。”

門外再無動靜,陳述白飲了杯水,看向殊麗,“元佑在裏屋,送進去吧。”

在天子面前,殊麗從來都是與元佑避嫌的,她提起水壺,又為天子倒了一杯,“奴婢進去不合适,還是由侍衛送進去吧。”

陳述白淡笑,如珩溫雅,偏偏眼底一片冷寒。剛還讓元佑記住她,這會兒就假裝不熟了!

他覺得自己瘋了,才會如此計較元佑這重身份,明明是一個人,可為何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關切大相徑庭?

到底是哪個瞬間,讓她對一個“影子”死心塌地?

“殊麗。”

“奴婢在。”

“為朕寬衣。”

殊麗僵在原地,且不說還未日落,就說裏屋的那個人,她也不能為他寬衣,“陛下可是累了?不如和衣歇會兒,馬上就要開膳了。”

“朕說寬衣。”男人站起來,擡起雙臂,淡淡盯着她。

殊麗瞥了一眼緊閉的裏屋,微喘了幾下走上前,雙臂繞到他腰側,解開了衽帶,褪開了月白的外衫、淺藍色的中衣。

她擡起頭,越過男人的冷白膚色,看向他優美的下颌,不确定地問:“還要嗎?”

問話時,語氣不穩,染了顫腔。

陳述白垂下手臂,握了握拳,盯着她明豔的臉蛋,胸膛的郁結更甚。怎麽越得到她的人,就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是哪裏沒有到位,才讓他開始患得患失?

“殊麗,吻朕。”

殊麗不想在這裏跟他親昵,想乞求他垂憐,卻尋不到一個恰當的理由,任何理由此刻說來都顯得欲蓋彌彰。

她仰起臉,任薄淚退回,踮起腳主動吻了上去,可因為身量差距,只吻到了他的下颔。

溫軟的觸感那般絕妙,陳述白卻覺得不夠,遠遠不夠,他要她從身到心,都屬于他,屬于大雍的嘉朔帝。

他要她徹底斷了對元佑的念想,讓她從心裏和元佑産生隔閡,要她只能留在他身邊。

大手握住那截細腰,小臂肌肉緊繃,将殊麗整個提了起來,幾個跨步逼近裏屋,将人抵在了門板上,附身吻在她的耳垂、側臉、鼻尖,焦灼而急不可待。

殊麗左右扭動着腦袋,試圖喚回他的理智,“陛下,裏面有人...有人...別這樣...”

可那柔柔的婉拒聲,如燃旺的火星,燎原在枯野,陳述白将她舉高,毫不費力地吻住她的唇。

“唔唔......”

後背硌在門板上,雙腳無法着地,腰肢像要被折斷,殊麗感到身心皆疲,可溢出的聲音羞人至極,她竭力控制自己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不讓屋裏的人再聽見。

可聽都聽見了,為何不出來阻止,為何默許了天子的挑釁,真的是不在意她嗎?

委屈和糾結環繞着她,她松開牙關,任那人采撷。

唇齒被撬開時,她聽見了接吻的水響。

陳述白隐忍着快要溢出胸膛的怒火,汲取她的甜美,可吻着吻着,卻嘗到了濕鹹。

自嘴角滑入牙縫、舌尖。

不愛哭的女子哭了,眼淚是為誰流的?

心裏說着不該憐惜她,雙手卻松了力道,讓那截腰肢自手心滑落。

面前的女子跌坐在地上。

他低頭看去,見她只流淚不抽泣的樣子,心裏更加不痛快,默嘆一聲,慢慢蹲下了高大的身軀,單膝抵地,捧起她的臉,“哭什麽?”

殊麗默默流着淚,如玉蘭上綴着的露滴,水靈靈的惹人憐惜,“奴婢累了,恐不能侍君,望陛下息怒。”

她說的有氣無力,緩緩合上了眼簾。

門板的那一邊,空無一人,靜默無聲,門板的這一邊,二人相對,同樣無聲無言。

她那不堪一擊的模樣,并不能讓陳述白産生滿足感,即便希望她真實一些。

手臂一攬,将人抱進懷裏,陳述白還保持着單膝抵地的跪姿,筆挺的背脊彎了下來,盡量讓她依偎得舒服些。

作者有話說:

狗子繞不過彎了,自己醋自己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笙、一起你最珍貴、小雨微漾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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