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回程的馬車上, 殊麗蜷縮在車廂一角,悻悻失意的樣子映入對面男子的眼中。
陳述白盯了她會兒,從炕幾上拿起奏折,靜靜翻看起來。
奏折旁的青瓷釉爐中飄散出沉香, 絲絲縷縷萦繞在一旁的斜枝盆景中。
車內很靜, 靜到落針可聞, 本該沉澱人的煩躁,陳述白卻沉不下心, 餘光一直鎖在殊麗的臉上。
是自己太過了。
從炕幾的抽屜裏拿出一個物件,揣在袖管, 猶豫很久, 拍拍身側, “過來坐。”
殊麗走過去,坐在塌沿, “陛下有何吩咐?”
陳述白盯着她的發髻, 忽然擡起手, 複又落下, 随即拿起奏折繼續翻看,板着臉沒有解釋一句。
殊麗摸了摸發髻上多出的石榴串瑪瑙墜子,眼含不解, 轉瞬明白過來,無力地擠出抹笑, “陛下不必跟奴婢道歉,都是奴婢該受的。”
比起油鹽不進, 她也不遑多讓吧, 陳述白胸口悶悶的, 索性躺在塌上, 将奏折擋在臉上。
頗具少年氣的天子,是殊麗從未見識過的,不過她心裏裝着亂七八糟的事,沒心思去探究一個陰晴不定的人。
路過宋府時,陳述白想起那個便宜妹妹,想着那人古靈精怪、随遇而安,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不如讓殊麗與之多多接觸,或許能緩解這小女人的愁苦。
白得的便宜,殊麗不打算拒絕,也拒絕不了。
見到陳呦鳴時,她正盤腿坐在宋府小院的草地上,對着飄落的桂花作繡。
随性又識大體,這樣的人,很容易獲得旁人的好感,至少殊麗很看好她。
兩人聊了很多,殊麗的情緒也漸漸緩和,不再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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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呦鳴一邊刺繡一邊說起城中的見聞,“聽說又有良婦被拐走了,殺千刀的人販子,指不定将她們賣去哪裏。”
殊麗早從馮姬那裏聽說了此事,惋惜之餘極為氣憤,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起刀劍,捅人販子幾個窟窿眼。
回去的路上,殊麗再次遇見了擺攤的陳斯年。
“娘子來了。”
還是一身布衣,只是眼睛上蒙了一條飄帶,那飄帶的樣式......
殊麗蹙起眉尖,有點狐疑,下車往他的鐵罐裏放了些碎銀就打算告辭。
見她要走,陳斯年忽然用手杖攔住她,“娘子若是不忙,可否容在下送你一幅畫?”
殊麗搖搖頭,鬓上的瑪瑙墜子晃到耳邊,折射出璀璨光暈,再次拒絕了他的作畫請求,“不必了,我不能耽擱太久。”
陳斯年自然沒有留人的理由,可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
一旁的攤主走過來,“主子,您讓卑職調查這位小娘子的事,有眉目了。”
“說說看。”
“她祖籍揚州,年幼怙恃俱失,獨自來京投奔三舅舅,卻被三舅舅賣進宮裏入了賤籍。”
“三舅舅?”
“欽天監監副元利康。”
蒙在飄帶下的眼眸如沁水墨,陳斯年彎腰拾出鐵罐裏的碎銀裝進錢袋,徑自走向人群,随便攔下一個路人問道:“敢問,欽天監監副元大人的府宅在何處?”
那人還剛好知道,見他是盲人,還認真地說了兩遍。
“多謝。”陳斯年拄着手杖回到攤位前,執起筆畫了一座宅子,宅子裏燃起了熊熊大火。
“老齊他們可有消息?”
攤主湊近,“還沒接到消息,屬下覺得,他們八成中計被抓了……若是這樣,咱們的行蹤很可能會暴露。”
陳斯年取下畫紙,揉皺在手裏,丢向了元府的方向。
當晚,元利康的府宅走水,他帶着家人跑到院中,剛要呼喊,被一名黑衣人捂住嘴,後腰随之傳來巨痛。
“啊......”
一聲痛呼湮滅在黑衣人的手掌中。
次日,元利康在府中遇襲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聽說他後腰中了一刀,傷勢嚴重,府宅還被燒得片甲不留,一時引起熱議。
不知他得罪了什麽人,殊麗卻絲毫沒有同情,不緊不慢繡着龍袍。
禦書房內,有官員禀告了昨夜的縱火案,并征詢天子的意思,是否要出動刑部去調查,畢竟是士大夫的宅子,事情屬實詭異。
陳述白面色無異,“交給京兆尹,你只管去調查女子拐賣一案,務必在十日內給朕一個交代,否則,回家養老吧。”
刑部尚書戰戰兢兢地走出大殿,與刑部官員商議後,決定放出誘餌。
左侍郎提醒道:“計劃開展前,需要從各司調遣幾位容貌姣好的官員,無論男女,可讓他們充當趕夜路的百姓。”
右侍郎拟了一份名單,包攬了朝中容貌上乘的年輕官員,其中還包括內廷的殊麗和晚娘。
刑部全權負責這個案子,不必經過內閣和天子同意,刑部尚書拍案道:“就按名單上的人抽調,不配合的記下來,回頭我再找他們算賬,動作要快,今晚就行動!”
可不能讓天子再發怒了,他怕烏紗不保!
外廷官員很少知道殊麗和天子的複雜關系,刑部尚書叮囑道:“讓禁軍出動侍衛,務必保證作餌官員的安危,每個官員身邊都至少要暗中跟着兩名侍衛。”
“諾。”
夜深人靜,接到命令的殊麗和晚娘扮作采藥女,推着木車往城外趕,嘴裏還說着事先備好的詞兒。
殊麗:“咱們得快些,敢在店鋪開張前回來。”
晚娘憋笑,被殊麗睨了一眼。
另幾個街角,扮作小商小販出城的官員不少,為了不引起人販的懷疑,幾撥人沒有抱團,出城後就朝着各個方向散去。
殊麗和晚娘出城後,朝着藥田一路疾走,暗處幾道身影穿梭林間,如影随形。
到了藥田,兩人與藥商還了價格,達成一致後就開始着手采藥。
“別離我太遠。”殊麗一邊撸下藥草,一邊叮囑晚娘。
晚娘彎着腰,小聲道:“怎麽感覺冷風陣陣的?”
知她在開玩笑,殊麗揪下一把雜草砸向她,“別吓我,我膽子不大......”
可話音未落,剛還站在田邊抽旱煙的藥商忽然倒在地上。
有什麽人在悄悄靠近。
殊麗意識到不對,握了握手裏的響箭,只要發出響箭,所有刑部的官員和侍衛都會朝這邊湧來,可人販子還未現身,勢必會打草驚蛇。
她們的目的不只是引出人販,還要解救被拐的女子,故而必須找到窩點。
殊麗按住晚娘的手,搖了搖頭,“再等等。”
兩人繼續采藥,卻在下一瞬被人從後面重擊,倒在了藥田裏。
“得手了!”
兩個大漢扔了棍子,将殊麗和晚娘扛上肩頭,朝外走去。
一人暢快道:“今兒抓了十個,老大一定會重重褒獎咱們。”
另一個擔憂道:“抓了這麽多人,會不會惹怒官府?”
“已經惹怒了,反正幹完這一場,咱們就去揚州了,怕什麽,不過,京城這邊多年不來,收獲頗豐啊。”
他們是一群亡命之徒,輾轉各地,與不少牙行、教坊都有不正當的交易。
當陳述白得知殊麗也去執行任務時,手指一收,差點捏斷手中禦筆。可刑部一視同仁的做法并沒有錯,是他一直強調的,不要專用一個衙門去辦複雜危險的案子。
不知天子為何冷臉,刑部尚書小心翼翼道:“每個官員身邊都有兩個侍衛暗中保護,不會出事的。”
陳述白懶得聽這些,起身繞過禦案,大步往殿外走去,其餘人立即跟上。
馮連寬瞥了一眼名單,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快去禦馬監!”
随後,又吩咐禦前侍衛去調遣騎兵,保護天子出宮。
小太監慢一拍反應過來,扶着帽子一路小跑,牽來一匹黑亮的大宛馬,跪在地上,“小奴請陛下上馬。”
陳述白踩着他的肩頭跨上馬匹,甩出馬鞭。
騎兵們緊随其後,卻被陳述白制止,“陣勢太大會驚動人販子,你們喬裝步行。”
他一邊說着,一邊脫下龍袍向後揚手,一人一馬跨出宮門,絕塵而去。
馮連寬連忙褪去宦官服,牽過馬匹追上前。
另一邊,殊麗和晚娘被扔上一輛馬車,車廂裏還有三個年輕女子,全是六部的女官。
幾人扮作不相識,自顧自地哭泣着。
馬車外站着十來個強壯的大漢,正等着同夥回來一起離開。
沒一會兒,一夥人趕了回來,驚喜道:“今晚抓了四個男的,真是太走運了!”
說着,幾人将兩個男子扔進了馬車,許是覺得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良民,所以沒有将他們五花大綁,只在車廂內點了迷煙,致使車廂中的人手腳無力。
“砰”的一聲,又兩個布衣男子被丢上馬車。
殊麗垂眼一看,發現其中一人竟是馮姬,原來他也被刑部選中了。
與殊麗對視一眼,馮姬坐在了她身邊,小聲道:“姑姑,快往裏面坐點,待會兒出了亂子,一定要跟緊小奴,小奴不會丢下你。”
殊麗一直知道馮姬仗義,卻不知他如此仗義,心下感激之餘,不禁好奇他的過往,明明是一個唇紅齒白、謙和有禮的小郎君,怎就入宮做了宦官?
“他們不會在馬車上動我,一旦到地兒,暗中跟随馬車的侍衛就可以放出響箭,引來官兵,一舉剿了他們的窩點。”
馮姬側眸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刮目相看。
殊麗彎彎嘴角,忽然瞥見最後被撇進來的那個男子,眸光一滞。
陳斯年拍拍身上的浮土,靠坐在車門邊,馮姬的正對面,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斜對面的殊麗,不知從哪裏變幻出一朵幹癟的花,扔到殊麗面前,“聞聞。”
殊麗輕嗅一下,無力感頓消。
花朵被傳開,衆人都嗅了嗅,最後回到陳斯年手裏。
其餘人以為陳斯年是哪個衙門新上任的官員,對他齊齊颔首,只有殊麗知道他是個神秘莫測的畫師。
馬車狂奔在深夜的小道上,七拐八拐進了一座隐蔽的廢棄牧場。
衆人被帶了進去,關進一間密不透風的屋子。
屋裏還關着不少驚慌恐懼的良家女子。
幾個大漢将門上鎖,就去隔壁屋子喝酒了。
屋子裏又潮又冷,只有一盞油燈和幾個發面餅,任被拐的人怎麽喊叫,都無人前來營救。
晚娘捂住一個人的嘴,剛想道出自己的身份,被殊麗拽了回來,示意她不可暴露身份,這屋裏說不定有人販子的眼線。
果不其然,小半炷香後,一名男子開始絮絮叨叨說起自己的身世,像是在套近乎,還問起殊麗他們的身家和年紀。
殊麗悶不做聲,篤定他和人販子是一夥的。
那男子掃了一圈,視線落在陳斯年臉上,“敢問兄臺身世如何,府上還有些什麽人?”
陳斯年站在殊麗斜後方,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聞言也未移開,“你瞎嗎?一身布衣,能有什麽金貴身世?”
那人被噎住,暗哼一聲,又問道:“我怎麽覺着,兄臺身上有股殺氣呢?”
陳斯年越過殊麗時,拿出衣袖裏的飄帶,蒙住了她的眼睛,随後走到男子面前蹲下,在男子或是好奇或是戒備的目光下,忽然捂住他的嘴,翻掌砍在他頸間。
男子當場暈了過去。
陳斯年站起身,如同上次對待龐六郎那般,狠狠往他腦袋上踹了幾腳,不帶任何猶豫,看得其餘人心驚肉跳。
出了氣,他走回殊麗面前,摘掉她眼睛上的飄帶,附耳道:“一會兒打起來,娘子跟在我身邊就好。”
殊麗詫異他的機敏,小聲問道:“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不是很明顯麽。”
他眨眨眼,默數了十聲,果聽屋外傳來響箭聲,劃開了夜的寂靜。
兵刃聲随之而起,殊麗以為他們可以在屋裏等待外面打鬥完再出去,這樣比較安全,卻不想,陳斯年一腳踹開門鎖,拉住殊麗往外跑。
晚娘和馮姬看傻了眼,不管不顧地追了出去。馮姬更是邊跑邊嚷:“前邊那個,你放開她啊!!”
一個猛撲,馮姬抱住了陳斯年的腿,陳斯年擡起另一條腿就要踹他,被殊麗狠狠拉住。
“你做什麽?!”
陳斯年收了腳,看着馮姬從地上爬起來,橫在殊麗面前,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勢,失笑一聲,笑聲幽幽,可沒等他開口,斜後方突然襲來一把屠刀。
馮姬和殊麗同時開口:“小心!”
陳斯年反身一記高擡腿,踢翻了偷襲的人販子,望了一眼追過來的侍衛,聳了聳肩,不打算逗留了。
老齊他們被抓,很可能暴露他榆林大公子的身份,皇城不宜久留,他在朝中有眼線,知道今晚的放餌行動,故而混了進來,本就是沖着殊麗來的。
此番離開皇城,不知何時能夠重回,更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見到這個女子,不如順道帶走,也好給阿斐一個舅母。
但眼下的形勢,想帶走她勢必會與侍衛們産生沖突,于他不利,只能再尋時機。
但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他必須做好離開的準備。
可漂泊慣了,身心皆疲,若能擇一人成家,心裏有個寄托,似乎也是件不錯的選擇。至于皇位,以他現有的勢力,還不足以對新帝構成致命的威脅,來日方長,他從不是個急躁的人。
黑夜掩飾了他臉上流露的譏笑,他轉身離開,還不忘朝馮姬擺擺衣袖。
馮姬疑惑道:“他是誰啊?”
殊麗望着那人背影,久久沒有收回視線,朦胧月色下,她竟覺得他和元佑很像,都是陰狠不怕惹事的人,可她十分清楚,他不是元佑。
元佑身上有一股向陽而生的朗正感,而此人像是生長在陰暗中的一粒種子,不知會開出怎樣詭異的花。
一場厮打過後,侍衛擒獲了二十來個狀如牛的男子,押去了刑部大牢。
殊麗和衆官員将被拐的良民送回家,在送回最後一人時,東方已經魚肚白。
當陳述白找到殊麗時,她正揚着一張髒兮兮的小臉與官員們有說有笑,笑意真誠,眼底熠熠,是在內廷時見不到的光景。
沒想到聖駕會親臨,殊麗随衆人跪地行禮。
陳述白跨下馬匹,大步走向殊麗幾人,颀長的身軀攏在曦光中。
殊麗不确定地擡起頭,見他背光而立,吶吶道:“陛下萬安。”
陳述白凝着她臉上的灰土,深邃的鳳眸終于歸于平靜,轉身淡淡道:“起駕回宮。”
留下這麽一句話,他獨自跨馬離開,依舊冷肅,不近人情。
殊麗有點迷惑,等馮連寬走過來時,起身問道:“大總管,陛下怎地不大高興?”
偵破一樁大案不是該如釋重負麽。
馮連寬與她并肩走在冉陽中,語重心長道:“陛下是在關心你,卻又不能在臣子面前太過顯露。”
多明顯的情愫啊,他二人怎就如此木讷!還是說,他們身上背負的枷鎖太重,沒辦法交心?
老宦官迎光搖了搖頭,深覺感情一事,在摻雜太多外因後,會變了味道。
殊麗同樣迎光而行,卻不信老宦官口中的“關心”,天子會關心江山社稷,會關心黎民百姓,他的心要包攏世間萬物,再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衆人随聖駕離開,不遠處的楊樹後,陳斯年望着陳述白的背影,微微握拳。
十三年不見了,二皇兄。
與記憶裏的那個高個子少年沒什麽區別,還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
**
天子回到宮中,直接将殊麗帶回燕寝,容許了灰頭土臉的小女子,踩在他昂貴的白絨毛毯上。
走進熟悉的寝殿,殊麗卻沒有踩上白絨毯,“奴婢回去換身衣裳再來服侍陛下吧。”
她是真的服了,就不能讓她休息一晚?
陳述白沒有應聲,兀自脫去中衣,向她走來。
殊麗剛要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身體突然失重,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攔腰抱起,坐在了書案上。
“陛下?”
雙腳不着地,殊麗有種不踏實感,雙手無助地攬上男人肩頭,歪頭靠在上面,可一想起臉上的浮土,又悻悻直起腰,替他拍了拍肩頭。
天子喜淨,可不能污濁了他。
纖纖細指在男人的肩頭劃過,帶着絲絲涼意。
陳述白眸光緊緊盯着她的臉,沒有上來就行那檔子事,而是問道:“可有受傷?”
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殊麗搖了搖頭,鬟上的石榴串瑪瑙墜子粘了一下髒兮兮的小臉,“奴婢沒有受傷。”
“可有害怕?”
想起昨晚驚險的歷程,殊麗淡然一笑,“不害怕,大家齊心協力,沒什麽好怕的。”
“你比朕想象的堅強。”
殊麗很想說,她比他想象的堅強得多,可那些話哽在嗓子眼,怎麽也說不出。他們不是夫妻,沒必要太了解彼此,更無需察覺對方的優點。
陳述白退開半步,拿過臉帕,笨拙地為她擦拭起臉上的灰土。
她皮膚嬌嫩,稍一用力就會留下紅印子,而他的手習慣握刀,用起巧勁兒反而很難,可他沒有不耐煩,細致地擦拭着,不落下一處。
發現她左側眉尾有道輕微擦痕,他取來藥膏,擠出一點于指腹,輕輕塗抹在傷口上,“大師傅研制出的金瘡藥,明兒個你拿回去,一日塗抹三次。”
殊麗哪敢讓天子服侍,扣住他的手,小意道:“奴婢自己來。”
這樣溫柔的天子,與小鎮上那個偏執冷鸷的男人很不一樣,殊麗很想鑽入他的心中,看看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可一想到他們不過是床上的關系,又覺得沒有探究的必要。
被攬入懷中時,殊麗歪頭靠在他肩上,“奴婢今晚......”
“今晚住在燕寝。”
殊麗一點兒也不想留下守夜,心裏存了氣兒,張嘴咬住陳述白的雪白中衣,偷偷磨了磨牙。
透過銅鏡,陳述白瞧見了她偷摸的小動作,劍眉微挑,沒有斥責,甚至帶了點縱容,“有氣就咬朕,別咬衣裳,咬壞了還要罰你俸秩。”
殊麗愣了下,那咬壞了他,就不罰俸秩了?
哦,那會罰她人頭落地。
鏡中的她松開了嘴,乖順地趴在他肩頭,陳述白擡手繞到她背後,生疏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又揉了揉她的後頸,虎口在那截玉肌上來回剮蹭,聽得一聲細若蚊吶的“癢”後才松了手。
想起那時對她過分的試探,自己也開始自責,可清傲融入骨髓,道歉的話遲遲說不出口,剛好宮人禀告說浴湯已備好,他直起腰,捧着殊麗的臉瞧了一會兒,沒有逼退自己卑劣的潮欲。
“跟朕去沐浴。”
說着,就将她打橫抱起,寬大的衣袂與女子柔順的長發碰在一起,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
殊麗窩在他臂彎,皮膚不由發燙,真的不敢去想待會兒的情景。
氤了水汽的旖昧,會失控吧。
作者有話說:
陳斯年和元栩都是男二,陳斯年這個角色還要推動後面的劇情,不過接下來幾章他的劇情就非常非常少了~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笙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蹬野 5瓶;黃阿欠 3瓶;輕輕、如笙、佳 2瓶;杳杳鐘聲晚、淺唱風華、想吃肉夾馍、46877367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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