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深夜, 殊麗做了一個夢。

沙灘上,一個小女娃正在玩泥巴,突然被一道巨浪卷入海中,殊麗跑過去想将她撈起, 卻撈了個空。

小女娃不停地凫水, 卻怎麽也凫不到沙灘, 嘴裏喊着娘親,慢慢沒了聲音, 急得殊麗滿頭是汗。

“撐住!”

随着一聲氣音,夢中的人兒驚坐起來, 愣愣盯着繡紋錦被。

外側的男子不見了身影, 不知去了哪裏。

殊麗感覺呼吸不暢, 起身推開窗子透氣,被卷沙的北風迷了眼睛。視線模糊中, 她瞧見庭院中站着兩道身影, 一人穿着墨黑色大氅, 峻拔如寒松, 另一人穿着乳白小裘,清麗如青竹。

是那位駱大小姐。

像是自慚形穢般,殊麗落下了窗, 轉身走向食桌,提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涼透的茶水刺激腸胃,她捂嘴幹嘔起來, 手撐桌沿順了順呼吸。

夢中的小女娃可可愛愛, 梳着垂髫, 穿着繡有小鴨子的襖裙, 讨喜的很,可她掙紮在海中的樣子,那般無助,無助的令人心碎。

殊麗垂下頭,摸了摸小腹,一頭烏發順着肩頭滑落,搭在了身前,将小臉襯得巴掌大。

身為籠中鳥,是沒有自由可言的,肚子裏的小娃娃也同樣,甚至不被他/她的長輩們接受。

別人的孩子伴着愛意而來,她的孩子要伴着冷眼出生嗎?

不,她不允許,她不能讓他/她出生。

寝殿外,陳述白瞥了一眼開翕的窗棂,複又看向面前的女子,“你深夜過來,就是為了看一眼朕身邊有無枕邊人?”

“眼見為實,臣女總要來看看是誰将陛下拽下了雲端。”駱岚雯笑了笑,不掩目的,直白坦蕩,“這樣就安心了。”

不是死心,而是安心,似乎話中有話。

陳述白是何人,一聽便窺探出一二,“安心之後,你要做什麽?”

“陛下還記得咱們十三年前的約定嗎?”

等了一會兒,見陳述白不回答,駱岚雯自己給自己找了臺階下,“陛下要麽自己娶我,要麽送我個如意郎君。”

陳述白壓根不記得與她有什麽約定,那會兒一門心思在歷練上,從未理會過身後這個跟屁蟲,更沒聽清過她說的話。

那時候,她才四五歲,懂什麽婚嫁。

“所以你此趟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是啊,來找陛下兌現承諾。”

說完,她以為陳述白會拒絕亦或是諷刺,可等了半天也沒見男人有所回應,不禁暗自搖頭,天子雖權力大,但性子太悶。

“沒別的事,就先回去吧。”

陳述白沒再理她,轉身走向寝殿,适才瞧見那女人推開窗子,定是瞧見了這一幕,不知會作何想法。

望着陳述白走遠,駱岚雯翹起嘴角,瞧瞧,還是那樣不近人情。其實,父親爵位夠高了,無需她再錦上添花入宮争寵,可母親希望她嫁入皇室,成為後宮之主,受人敬仰,這樣,能堵住那些暗嘲駱家沒有兒子的碎嘴之人。

朝殿外守夜的宮人瞧去,視線落在唇紅齒白的馮姬身上,勾了勾手指:“小公公,我剛剛屏退了送我進宮的侍從,這會兒不知要怎麽出宮,勞煩帶個路。”

馮姬激靈一下,沒敢去看女子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貴人稍等。”

他跟其餘宮人交代幾句,燃起一盞宮燈,恭敬道:“小奴為您掌燈。”

說着,率先邁開步子,走在女子前頭。

駱岚雯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眼眶忽然一熱,擡手扇了扇,若無其事地跟在後頭。

“小公公可去過金陵?”

“小奴是金陵人氏。”

“巧了,我也是。”

短暫沉默後,馮姬回頭笑道:“小奴知道。”

駱岚雯啞然,半晌才問道:“你......還記得我?”

“小奴入宮前,曾在鎮國公府做過門侍,自然記得小姐。”

“那你可還記得......”

沒等她說完,馮姬快速打斷:“其餘的,小奴就不記得了。”

駱岚雯一噎,摸了摸香囊裏的半塊玉佩,遲遲沒有掏出來,最後兩手空空地垂了下來。

寝殿內,陳述白走到龍床邊,見殊麗背朝裏睡得正香,有一瞬想将她搖醒,問一問她為何不在意他和別的女子在夜裏往來,可見她睡夢中還攏着眉頭,于心不忍,悄悄躺在一側,放下了帷幔。

無人打破這份沉默。

聽見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殊麗睜開清淩的杏眼,就那麽清醒地躺了一宿。

次日,殊麗考核了一批新來的繡女,便回到耳房等着木桃端來午膳。

木桃進來時,帶進一陣寒氣,凍得殊麗直打哆嗦。她并不是畏寒的人,剛剛像是極為怕冷似的。

“姑姑,禦廚送來的烏雞湯,說是可以調理身子,還送了烤鴨和小餅,我跟着你可有口福了。”

“瞧把你樂的,跟着我,未必時時有口福。”

木桃打開食盒,擺好一盤盤小菜,又将湯盅和烤鴨端了出來,“跟着姑姑,吃什麽我都願意。”

殊麗揉揉她的腦袋,“可我想讓你出宮。”

“怎麽又提了?”

殊麗接過筷箸,沒有解釋,安安靜靜用完一頓午膳。後半晌,她坐在屋裏等來了煜王。

經過陳呦鳴的事,兩人又熟絡不少,煜王在殊麗面前放下了架子,像個鄰家少年一樣随意,“遇見什麽事了?”

殊麗沒提可能懷了身孕的事,只将木桃委托給他,希望他再去禦前提一次要人的事,恐擔心天子忘了那時的首肯。

煜王有點難為情,卻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今晚就去。”

殊麗道了聲謝,塞給他一張百兩銀票,“木桃年紀小,剛出宮可能會不适應,還望殿下能夠照拂她一段時日,這不是謝禮,而是給她安身立命的本錢。”

感覺事态有些不對,煜王湊近問道:“你惹怒陛下了?”

殊麗笑着搖搖頭。

“那你為何急于送木桃出宮?”

“在籠子裏呆久了,會失去飛翔的本能,我希望我養大的姑娘可以翺翔在天空。”

當晚,煜王來到禦書房,跟陳述白禀報起绮衣衛的情況,見陳述白眉頭舒展,面色不差,才道:“陛下覺得绮衣衛組建得如何?”

陳述白眼未擡,“有你一份功勞。”

這是間接承認了绮衣衛喽,煜王趁熱打鐵道:“那臣弟能跟陛下兌現一下承諾嗎?”

陳述白猜到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問:“說來聽聽。”

“将尚衣監的木桃送給臣弟。”

“你真喜歡一個小丫頭?”

“她十四了,再有一年就及笄了,無論哪戶人家,都會在女兒十五歲時相看人家,臣弟覺着正合适。”

陳述白放下禦筆,“怎麽,想娶她?”

哪兒跟哪兒啊,煜王汗噠噠,可話都說出口,也不能收回了,“若皇室不反對,臣弟想娶她。”

說完就鬧個大紅臉,十四歲的小丫頭,呆頭呆腦,哪是他喜歡的類型,就算“娶”回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等風頭過了,再送她離開。

陳述白審視着少年的臉,不覺得他是一個能夠為了報恩搭上自己姻緣的人,若非對那個叫木桃的繡女有些感情,是不會一再豁出去的。

“抓到陳斯年再說。”

“不是,”煜王忍不住上前,坐在了禦案下,“能不能先把人給臣弟,臣弟立個軍令狀,不抓到人,遁入道門,不問凡塵事。”

那還能娶木桃?陳述白輕笑着搖搖頭,想起殊麗對木桃的維護,若是還給木桃自由身,她也會欣喜吧。

她最近都有點悶,也該讓她高興高興了。

“去司禮監取契約吧,就說是朕的意思。”

同意了!竟然真的同意了!

煜王猛地站起來,眼前發花,甩了甩頭,跪地謝恩。

當殊麗拿到木桃的賣身契時,心裏懸着的大石終于落地。

陳述白承諾過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拿她身邊人做威脅,金口玉言,大抵不會更變。晚娘和木桃的離開,讓她再無後顧之憂。

也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晚姐姐可以提前兩個月離宮,木桃結識了煜王。

這兩日,她想了很多事,不僅是皇室容不下她肚裏的孩子,還有勢必要進行的選秀,很可能成為對她的致命一擊。

皇後和妃嫔冊立之時,就是她徹底失寵之日,一旦徹底失寵,她會被仇家啃噬的渣都不剩。

與其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不如铤而走險,遠離是非。

只是,不能與陳呦鳴、晚娘、木桃光明正大地做生意了,也不能與她們歡歌笑語了。

惋惜總是有的,盼望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可她這麽安排,不見得木桃會聽從,當木桃推開煜王跑來時,已是滿眼蓄淚。

殊麗上前抱住她,哄了好一會兒,“都十四歲了,動不動就哭,不害臊呀?”

“我不要離開姑姑!”

“聽話,煜王會安頓好你。”

“我不跟別人走,我要陪着姑姑!”木桃哭得撕心裂肺,驚動了其餘繡女。繡女們紛紛走出來,不解地望着相擁的姐妹。

煜王尴尬地咳了下,打發道:“都回屋呆着去,沒你們的事。”

說完,他拉住木桃的頭發,動作極輕,“走了走了,哭哭啼啼,會讓別人以為我強搶宮女。”

木桃嚷他,“你就是在強搶宮女,我不走!”

“小桃兒聽話!”

殊麗忽然變了語氣,态度極為嚴肅,吓了木桃一跳。

從不會對她發火的姑姑動了怒,木桃敢怒不敢言,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抽泣,淚豆子大顆大顆滴落在廊下木板上,任誰看了不說一句殊麗狠心。

殊麗轉過身,神情淡漠,“走吧,從此以後,你就是煜王的人,與我再無瓜葛,莫要惦念着宮裏的事,好好經營自己的日子。”

就算被責罵,木桃也想問清一件事,她只是天真,不是傻,湊過去小聲問道,“姑姑是不是有其他打算?不必回答我,你不動就是默認了。”

殊麗閉閉眼,真的沒有動作。

木桃心裏稍微好受些,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淚,“好,我走,可我不會丢下姑姑一個人的,永遠都不會。”

說完,她轉身跑開,連包袱都沒有收拾。

煜王也看出殊麗的決然,雖不知因為什麽,但他心裏做好了幫襯她的準備,即便會頂撞天子,“我在城中買了一座小宅,暫且安頓木桃,你若得空,可以過去坐坐,沒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別單槍匹馬。”

殊麗沒有回頭,啞聲道:“多謝,還有,請幫我保守秘密。”

都不知道是什麽秘密,可煜王還是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跟陛下講的。”

身後的腳步聲漸遠,殊麗默默回到耳房,獨自坐在方桌前,靜數着時辰,一刻鐘、兩刻鐘......她的木桃應該已經走出了宮門。

經年,保重。

一下失去兩個能夠說貼心話的姐妹,殊麗心裏空落落的又如釋重負,默默籌謀起出宮的計劃。

宮外的日光似乎比宮裏熾烈,可不被逼到份兒,她是萬萬不敢飛蛾撲火,只因之後的幾十年,都要隐姓埋名。

若能逃離,世間将再無姜以漁,也再無殊麗。

入夜,風雪交織,歇山頂上覆了一層薄冰。

殊麗挑燈來到燕寝,等了兩個時辰才将人等回來。

今晚的她格外熱情,任陳述白擺弄,只是到了臨門一腳,卻突然捧起男人的臉,水盈盈地望着他,細細的指尖撫過他俊美的面龐。

陳述白眉頭舒展,眼尾很快暈開兩抹紅。

他凝着殊麗靈動的眸子,低頭去吻她眼簾。

殊麗閉眼,任他細細密密地親着,指尖蜷起,與他的低吼相襯。

陳述白沒想到她這麽大膽,比不過元佑的不愉悅一掃而光,抱着女子喚了聲“麗麗”。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喚她,殊麗學着他回吻他的眼簾,“我叫姜以漁。”

陳述白沒如她的願,反而将她摟得更緊,恨不能揉碎在懷裏。

她是他的殊麗,不是元家的姜以漁,無關身世,只關風月。

驀地下唇一疼,微挑的鳳眸一怔。

她主動吻了他。

雖然只是輕輕地啃咬,卻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了過來。她願意放下心結來吻他,是不是意味着,她忘記了元佑,心裏裝下了他?

說欣喜若狂可能誇張,可陳述白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捧給她,只要她想要。

将人推在枕頭上,反客為主,深深地掠奪了她的清香,攫取了她的甘甜。

殊麗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仰着頭迎合。

陳述白幾次失控,想要拉開她的裙帶,可顧及到她來了月事,還是停了手,環住她的肩,一次次掠奪她的舌尖。

細吟和粗嘎交織,一個敗于下風,一個勢頭正盛。

芙蓉帳暖,一吻久久沒有落幕。

殊麗也不知自己今晚怎麽了,渴望與他相擁,要不是肚子裏的小東西見不得光,她或許會坐在他身上搖曳腰肢。

莫名的浪蕩啊,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有很多個迷離瘋狂的夜晚,她甚至覺得陳述白和元佑是一個人,渾渾不清。

餘溫未消時,她窩在陳述白懷裏,指尖卷着他的一縷墨發,“明兒我想出宮一趟。”

“去你朋友那裏?”陳述白輕擁着她,讓她躺着更舒服些。

“不去,我想去繡坊尋幾位大師傅。”

“尚衣監的繡女不夠你使喚?”陳述白覺得身上不爽利,卻還是願意跟她膩歪在一起,而不是立即去沐浴更衣,“朕給你添些人手,或者你辭去掌印之職,留在燕寝。”

“留這兒?”殊麗好笑道,“每日當個長頸花瓶,望着日出日落,等陛下回來?”

陳述白被她的比喻逗笑,又聽她道:“我去尋摸幾個大師傅,跟她們學學新的手藝。”

“別太操勞,朕不需要自己的愛妃賺錢養家。”

愛妃麽......他是想将她納入後宮,做他女人中的一個嗎?

可陳述白,我不願意。

她沒有反駁,勾着他的墨發,眼底愈發堅毅。

逃離皇城的路線她已規劃好,出了城門一路喬裝南下,趕往姑蘇一帶,那邊盛産絲綢,對織布和刺繡的需求大,她手藝好,肯定能夠找到謀生的出路。

至于出入城池的假路引,她亦有辦法拿到。

禾韻,禾韻沒有簽訂賣身契,她的路引還在周太妃手裏,周太妃無暇他顧,只需稍稍使計,就能将之拿到手。

當初禾韻逃出浣衣局,朝廷沒有下發通緝令,各個城池是不會卡她路引的。

明早就去辦,晌午出宮,之後,她也就與這座宮闕道別了,還有宮闕裏這個時而冰冷、時而似火的天子……

次日,殊麗去往景仁宮,明面是問候,實則是想要找到禾韻的路引。

一段時日不見,周太妃又蒼老了不少,萎蔫萎蔫的毫無生氣兒,見殊麗進來也沒有如同往常那樣假意客套。

“坐吧。”

有些話不能讓侍從聽見,殊麗看向周太妃身邊的小宮女,笑着遞給她幾顆饴糖,“外面下雪了,出去透透氣。”

小宮女不敢動彈,可眼中帶着期盼。

也是,誰願意整日守着一個失勢的太妃啊。

周太妃只當殊麗在收買人心,擺了擺手,“就按你殊麗姑姑的意思,出去玩玩吧。”

小宮女福福身子,雀躍地走了出去。

殊麗落座,與周太妃聊起宮中瑣事,借機問道:“禾韻至今無影蹤,也不知逃去了哪裏。”

那是個不懂報恩的,提起來就令人不悅,周太妃沒好氣地道:“一個賤婢,跑了就跑了。”

在貴人眼中,別說宮婢逃跑不算什麽,就是慘死也微不足道,這便是宮裏的人情冷暖。殊麗不替禾韻感到不值,只是覺得禾韻和周太妃都是一個德性,談不上誰辜負誰。

今日來的目的還未達到,殊麗順口問道:“話是如此,可她沒有路引,要如何出城?”

周太妃對禾韻完全不感興趣,“說不定沒有出城,躲在哪戶人家,給七老八十的白發翁做妾了。”

“您說的在理兒。”殊麗為她倒了一杯诃子甘桔湯,“您覺得,她會不會大膽到,偷偷回宮盜取路引?您把路引放在哪兒了,可安全?”

像是聽了幼稚至極的笑話,周太妃幾不可察地嘆口氣,虧她還是內廷掌印,竟覺得皇宮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不過她對自己有些恩情,自己也不好出言譏諷,“就放在牆角的多寶閣裏,禾韻要是有本事,來盜好了。”

殊麗淡笑一聲,沒再多言,又陪着聊起了別的閑事。周太妃身子大不如前,很快就睡下了,殊麗走到多寶閣前,翻了幾個抽屜找到了禾韻的路引。

路引有些泛黃,上面的畫像也泛了舊,不過這樣最好,以免引起守城士兵的懷疑。

佘禾韻。

殊麗彎唇,揣好路引,又看了一眼已經睡下的周太妃,沒有停留,匆匆回到尚衣監,拿起事先收拾好的包袱,帶着車夫和侍衛出了宮。

平日裏,她也會帶着包袱去探望陳呦鳴和晚娘,給她們帶着宮裏的吃食,故而沒有引起車夫和侍衛的疑心。

坐在馬車上,她看着禾韻的名字,将“佘”字添了一筆,變成了“餘”。

要不了多久,陳述白就會追查她的下落,周太妃也會将路引一事如實禀告,到那時,朝廷就會通緝一個叫“佘禾韻”的人,卻不會通緝“餘禾韻”。

馬車停在一家繡坊前,殊麗讓車夫和侍衛等在殿外,獨自走了進去。

繡坊生意紅火,前後都有門,她壓根沒提聘請大師傅的事,只挑了一件成衣,說要試穿下。

繡女看她衣着得體,儀态大方,覺得她定然買得起,于是帶着她去往一個方向,“姑娘放心試穿,不會有男子進來。”

“好。”殊麗又随手拿了幾套,與繡女一同進了裏屋。

服侍殊麗換好後,繡女滔滔不絕地誇贊起自家店的繡活兒,“姑娘生得可真美,這衣裳襯膚色,正适合你。”

殊麗心不在焉地對鏡照了照,瞄了一眼半敞的後門,掏出一錠銀元寶,“我要了,再把其餘幾件打包送進來。”

繡女沒明白為何要送進來,而不是放在前堂櫃臺上,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她立馬應下了。

拿到打包好的衣裳,殊麗指了指後門,“這裏能通到南邊的城門吧?”

“能的。”

殊麗點點頭,從後門離開。

繡女沒多想,回到前堂忙活了。

小半個時辰後,一名車夫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敲了敲賬臺,詢問道:“我家夫人進來多時,是否已經與你家的大師傅商量好了合作?”

繡女有點懵,“您說哪位夫人?沒人約我家大師傅啊。”

車夫愣了下,讓她将掌櫃叫出來,詢問過後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将侍衛叫了進來。

幾人将繡坊裏裏外外找了個遍,都未見到殊麗的身影。

人呢?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吧......

畢竟,在他們看來,殊麗沒有自己逃跑的動機。

最後,還是繡女想起來,不久前有個姑娘自己從後門離開了。

殊麗不見了影蹤,車夫和侍衛們慌不擇路,四處尋找,還去各個城門詢問了守城士兵,有無登記過一個叫“姜以漁”的百姓出城,可都沒有線索。

幾人面面相觑,回宮後戰戰兢兢地禀告到禦前。

此時,陳述白正在聽禮部官員彙報春闱事宜,冷不丁聽見侍衛禀告殊麗的事,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麽?”

幾人渾身發抖,其中一人硬着頭皮道:“禀陛下,殊麗姑姑失蹤了……”

作者有話說:

對于麗麗來說,這是一場還未璀璨就已結束的煙火,就像開篇前幾章的那場煙火宴,她無法融入其中,也無心欣賞,但時日還長,陳述白注定要為她燃放一簇簇心火,炙烤她冰冷的情感……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香菇炒肉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un、雲出岫、忘憂情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追文……、Salvia 10瓶;珸一一 6瓶;奈奈生、雪沁、anthea娅 5瓶;54560111、幼兒園裏朋友多、橙子幾塊錢呀 4瓶;朕的江山如畫、Lavender、M.、妍妍不熬夜、可愛的羊肉包 3瓶;熙澤、一杯奶茶的溫度、LikeK、佳、olivia 2瓶;花嬌花椒、20743702、淺唱風華 1瓶;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