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大殿之上, 陳述白鳳眸一頓,慢慢沉寂,淺棕瞳眸的深處,仿若湧出綢墨濃黑的潭水, 彙成漩渦, 吸食人的靈魂。

“再說一遍, 殊麗怎麽了?”

侍衛們跪地抵額,魂不附體。

“殊麗姑姑失蹤了, 末将等找遍繡坊四周,也未見到她的身影, 據繡坊的女工說, 她是自己從後門離開的, 應該不是被劫持,而是......逃了。”

逃了。

她自己逃了。

陳述白反複默念着這句話, 一時辨不清侍衛的話是真是假, 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 陷入了疑惑。

昨夜還主動與他溫存的女子, 為何要逃?

“定是被人劫持了,你們是怎麽辦事的?朕要你們看守一個女子都看不住,留你們何用?”他陰恻恻地問話, 将折子拍着禦案上,睥睨着跪地的幾人, 迷茫和氣悶接踵而來,忽感右耳耳鳴。

侍衛們被呵斥得失了主意, “末将等失職!”

陳述白指着敞開的房門, 滿臉陰沉道:“去找, 半日之內, 給朕将人安然帶回來,否則,你們也別回來了。”

侍衛們趕忙退了出去,發動了千餘人全城搜索,更是派出大理寺和绮衣衛的暗衛出城追尋。

元栩和煜王聞訊趕來,面色複雜,尤其是煜王,終是明白了殊麗一心送木桃出宮的用意。

原來,她是起了逃離的心思。

瞧見煜王,陳述白也就明白過來了,呵笑一聲,目光陰鸷的可怕,“将那個叫木桃的丫頭帶來。”

煜王躬身行禮,“陛下,木桃已非宮人......”

“将人帶來,別讓朕說第三遍。”

無奈之下,煜王只能去往小宅接人,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宅裏只剩下幾個暈倒的婆子和丫鬟,根本不見木桃的身影。

人呢?

一時間,宮廷內外炸開鍋,天子最寵愛的宮女帶着自己的小心腹逃之夭夭,戲耍了一衆禁軍侍衛。

南郊外,易容成老妪的殊麗雇了一輛馬車,想讓人送她去往姑蘇城。

車夫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得了銀子二話沒說爽快應下,“路途遙遠,婆婆稍等,我去跟阿娘知會一聲。”

殊麗拎着包袱坐上馬車,故意露出老人家的慈笑,“請便,盡量快些。”

小夥點點頭,小跑向自己家開設的茶水攤。

殊麗站在車廊上望了一眼皇城方向,眼中有不舍也有釋然,一切都結束了,從此以後,她就是餘禾韻,一個靠手藝活兒謀生的平凡人,一個不可能與深宮帝王有所牽扯的良家女子。

倏然,車外傳來一道動靜,帶着哭腔:“姑姑......”

殊麗渾身一震,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突兀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眼角還帶着淚花。

“你!”殊麗又驚又怒,四下望了望,将人拉進車廂內,“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木桃忍不住嗚嗚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她憋了一路,終于忍不住了,“我迷暈了煜王的人,跑到宮門蹲點,見你的馬車駛了出來,就悄悄跟上了......你要去哪兒,帶上我好不好?”

她不知姑姑為何逃出宮,但知道自己一定要跟緊她。

殊麗甚是頭大,又有些想哭,擡手捂住她的嘴,“先別哭,告訴我,你是怎麽出城的?”

若是用了她自己的路引,那就糟了。

木桃掰開她的手,掏出幾張路引,“煜王給我添了幾個婆子和丫鬟,将她們的賣身契和路引都交給了我,我就帶了出來。”

果然是自己養出來的,還是有些心眼的,殊麗無可奈何地嘆口氣,一時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讓她跟着,自己路上就有了伴兒,不會那麽孤單,可她同自己一樣,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小桃兒,你聽我說。”殊麗握住她的手,好言相勸道,“你現在是自由身,不受宮規約束,日後有很寬的路可以走,不必跟着我擔驚受怕。陛下答應過我,不會傷害你和晚娘,他是天子,即便一時惱火,也不會食言,最多就是苛責你幾句。你現在回城還來得及,與人提起時,就說從未遇見過我,也算是對我這些年恩情的報答,咱們從此一別兩寬,各不相欠。”

“我不!”木桃抓住她的衣袖,說什麽也不松開,“我要跟着姑姑,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才不怕!”

她是姑姑護着長大的,要不然,以她橫沖直撞的性子,早消弭于剛入宮那幾年了。她的命是姑姑給的,姑姑有難事,她怎能離棄,自己去過舒坦日子?

殊麗忽然抱住她,緊緊摟在懷裏,哽咽道:“哪有你這麽傻的丫頭,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跟着我受苦。”

木桃回抱住她,嗅到熟悉的清香,含着淚傻笑。

不多時,殊麗也給木桃易了容,将一個十四歲的花樣少女變成了四旬婦人。兩人扮作婆媳,聲稱要去姑蘇尋兒子和丈夫。

這易容的絕活,還要歸功于元佑,那時趕路閑來無事,跟着元佑學了不少求生的小技巧,沒想到竟有用得上的一日。

宮裏歷練過的女子,即便年紀不大,心智也遠比宮外那些無憂無慮的小娘子們成熟,兩人一路上很少講話,沒有引起車夫小夥的疑心。

遇見沿途的客棧,殊麗付了銀兩,訂了兩間客房和兩頓膳食,又付了小費托店小二去給馬匹喂糧。

那次禦史的經歷,使她受益匪淺,想必也是天子的一步錯棋......

進了客房,木桃才敢講話,“姑姑,你為何忽然離宮?”

殊麗拉着她坐在食桌前,讓她來撫自己的小腹。

木桃不明所以,輕輕摸了下,“我還是不懂,難不成......有娃了??”

原本是一句猜測,可沒見殊麗否認,木桃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問:“真有了?”

殊麗點點頭,“很有可能,但月份小,還不能确定是不是喜脈。”

近兩日,她總是夢見一個稚嫩的女娃娃,讓她的心都随之萌化,愈發動搖打胎的決心。

木桃蹲下來,伸臂環住她的腰,側頭躺在她腿上,心酸又心疼,姑姑明明可以獨善其身的,卻被天子看中,拉進了漩渦中。

華燈初上,一批批侍衛返回宮闕,沒有帶回一點兒關于殊麗和木桃的蛛絲馬跡。

煜王站在一側,低頭思忖着木桃出逃的方式,猜到她很可能是拿着婆子丫鬟的路引離城,頭大地捏了捏鼻梁。

若是将那幾個丫鬟婆子的身份道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倒找木桃和殊麗,可......他曾答應過殊麗要替她保守秘密,無論這個秘密是什麽。

少年握住拳頭,觑了一眼周身迸發凜然的天子,選擇了沉默。

景仁宮內,周太妃靠在軟枕上,望着外面疾步而跑的侍衛們,深知出了大事,稍作打聽才知,殊麗不見了。

聰明人往往一葉知秋,聯系起殊麗先前來她這裏的表現,周太妃起身走到多寶格前,翻找起禾韻的路引,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剛要派人去禀告天子,忽然想起殊麗對她的恩情,腳步愣是頓住了。

思來想去,她坐回塌了,沒去管外面的閑事。

可她不管,不代表陳述白忘記了她這裏,殊麗今日去的地方都已被翻個遍,就差景仁宮了。

當侍衛來問禾韻的路引時,周太妃對陳述白又佩服又懼怕,一個日理萬機的天子,竟能心細如發至此。

不過想想也是,殊麗若是出城,必然要用上路引,而內廷有路引的人屈指可數,加上殊麗白日裏來過景仁宮,順藤摸瓜也就找過來了。

禾韻的路引不在手邊,周太妃自然瞞不住七竅玲珑心的天子。

這算是一個很重要的證據,陳述白那雙濃稠到陰沉的鳳眸終于有了一絲清透。

“佘禾韻。”略一斂眸,陳述白讓人将周太妃傳到跟前,“母妃是記恨朕,才不願提供線索?”

周太妃自嘲一笑,“哀家沒底氣憎恨陛下,是的确沒想到殊麗會盜取路引,故而沒有及時查看。”

一旁的馮連寬見天子大有要追究的意思,笑着打個圓場,“太妃看起來萎靡不振,日漸消瘦,還需多調養休息才是。”

周太妃抹了抹眼角的淚,等着被處置,可出乎意料,陳述白只淡淡一句“送太妃回宮”,沒了後話。

等周太妃離開,馮連寬躬身請示道:“陛下是否要按着這條線索尋人?”

陳述白将“佘禾韻”的名字寫在宣紙上,仔細盯了會兒,淡淡地道:“傳令各城池,但凡遇見佘禾韻、餘禾韻、佘/餘季韻、佘/餘秀韻等類似名諱的路引,一律扣人嚴查。”

“......諾。”

聽罷,馮連寬都覺得,殊麗跑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來。

煜王頭垂得更低,木桃手裏可不只有一兩個婆子丫鬟的路引,殊麗完全可以“變幻”幾個身份,就是不知,她是如何做到與路引上的畫像相似的。

一旁的元栩側眸看向少年,沒有說什麽,等走出禦書房時,嚴肅問道:“王爺真不知她們的下落?”

煜王面不改色,“不知道。”

元栩垂下眼簾,心裏極其複雜,他曾三番五次勸殊麗離宮,可最後,她真的離開了,卻與他無關。

說到底,她還是沒将他當成過自己人,也不想牽連他。

殿外,馮姬看着兩人走遠,深知陛下還未查到殊麗的下落,既擔心殊麗的安危,又擔心殊麗被抓回來的後果。

陛下向來心狠,容不下背叛者,殊麗逃離無疑是一種背叛。

“哎。”他嘆息着搖搖頭,忽然瞥見月門處的一抹身影。

駱岚雯亮出身份,被侍衛放了進來,徑自走到馮姬面前,“小公公,陛下情緒如何?”

馮姬怕她生事,好心提醒道:“陛下心情不佳,駱大小姐還是先回吧,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惹陛下不快。”

“你關心我?”

“......”

馮姬有點忌憚這位膽子頗大的鎮國公之女,稍退後些,聲若蚊吶道:“駱大小姐自重。”

駱岚雯忍笑,偷偷塞給他一個暖爐,“怪冷的,暖暖手。”

馮姬定然不敢接,可架不住駱岚雯硬塞。

人多口雜,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的小動作,馮姬只能接住,攏在袖管裏。

看他被冷風吹紅的俊俏小臉,駱岚雯有點不是滋味,仰頭望了一眼浩瀚星辰,心中喃喃——

你可記得,有一年暴雪,金陵城內滿是難民,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因路邊乞丐長得好看,送了他半塊玉佩,讓他去國公府謀事,後來,那個小乞丐做了國公府的門侍,總是會在紅衣小姑娘哭鼻子時,遞上一方幹淨的帕子。

再後來,小乞丐勵志要做有出息的人,又得到了鎮國公的賞識,帶着信物去了京城,投奔鎮國公的舊友,卻陰差陽錯做了宦官......

那是鎮國公的疏忽,也是他們父女的愧疚。

馮姬,你恨我們嗎?

城中一座還未開張的面點鋪中,晚娘接受完侍衛的盤問後,獨自坐在門檻上,忍着鼻頭的酸澀仰望斜飛的薄雪,不知那個總喜歡自己扛事兒的傻妮子現在何處,怎連她這個姐姐都隐瞞了......

吸了吸鼻子,她瞧見街道上駛來一輛宋府的馬車,馬車的簾子被卷起,恰好能瞧見裏面坐着的人。

是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看着有些眼熟,卻又記不起來。

陳呦鳴端坐馬車內,面對馮連寬的問話,大喇喇地掏掏耳朵,“大總管就別問了,我真不知殊麗的去處。”

心裏像被嵌入一把鋼刀,割得心肺皆痛,可面上還能維持淡然,這便是陳述白同父異母的妹妹,有着和他一樣的城府,不到絕路,不露心事。

馮連寬笑得無奈,他也是按着規矩辦事,才帶人來接陳呦鳴入宮,不過,說“接”是種客氣,天子那裏定然不是這個态度。

入了燕寝,陳呦鳴跪在珠簾外,滴溜溜轉動起眼珠子,喚了一聲“皇兄”。

陳述白站在內殿窗前,迎着風雪凝睇庭院內搭起的貓窩,那是殊麗的傑作,不只給貓窩配備了軟墊,還配備了雨棚,給了小貓們一個安穩的窩,可她自己呢,為了逃出去,喬裝打扮、居無定所,真的有意思?

尚有理智在,還記得對殊麗的承諾,沒有動那個晚娘,但現有的理智,也所剩無幾。

她越想逃,他就越要把她抓回來,困于金絲籠,做他的囚鳥,為他一人綻放妖嬈和笑靥。

濃稠的鳳眸比風雪還要淩厲,聽見一聲“皇兄”後,才慢條斯理地轉過身,隔着珠簾看向跪地的白衣女子。

近些時日,殊麗和她來往最為密切,她又是個極有頭腦的人,或許給殊麗出過謀、劃過策。

“不打算說?”

陳呦鳴叩首,“罪臣不知殊麗的打算,更不知她的去向,望陛下明察。”

除了殊麗,陳述白對誰也沒有多少耐心,擡起繡着金紋的衣袂,擺了下手,“帶下去,逼供。”

給公主用刑......馮連寬帶着宮侍們趕忙跪地磕頭。

“老奴鬥膽懇求陛下收回成命,兄妹之間可別因此傷了和氣。”

陳述白油鹽不進,聲音更冷,“沒聽見朕說的話?”

侍衛長觳觫一下,擡眼瞄了一眼身側的老宦官,緩緩站起身,扣住了陳呦鳴的肩頭,“得罪了。”

陳呦鳴扭了扭肩,避開他的手,直視珠簾方向,铿锵道:“在剛剛聽得這個消息時,我還覺得殊麗犯傻,但此刻,我發覺我錯了,殊麗就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原本陳述白都懶得與她多言了,卻在聽得這句話時,流轉鳳眸,斜頭呵笑:“為何改了主意?”

“陛下還是不了解殊麗,若是了解,定會知道她為何獨自逃離!那必然是為了不牽連朋友!陛下與她是最親昵的關系,是她的枕邊人,卻也與她所隔山海,根本沒有試圖去了解過她!她性子敏/感,缺乏安全感,不容易相信人,又怎會輕易交付真心,将自己交給一個只貪她身子的人!”

“陳呦鳴,你越矩了!”

珠簾內傳出一聲冷斥,吓得宮侍們戰戰兢兢,都想上前捂住公主的嘴,再這麽說下去,他們怕是要給公主陪葬了。

哪知,陳呦鳴非但不怕,還呵呵笑起來,“殊麗走得好,早就該走了!”

晶瑩剔透的琉璃珠串被一只大手掀開,一道墨綢身影大步走出來,揪起陳呦鳴的衣領,僅用一臂将她提了起來:“朕和殊麗的事,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離得近了,陳呦鳴被陳述白身上渾然天成的強大氣息怵到,卻還是堅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勾唇笑道:“我說的有錯?陛下從未試圖了解過殊麗,何談喜歡,既不喜歡,又何必大動幹戈去找人?宮裏每年不知會跑掉多少宮人,殊麗也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要我說,還是算了吧。”

“放肆。”陳述白丢開她,慢慢垂下了青筋暴起的右手,“帶下去,找到殊麗前,不準放她離開。”

侍衛長再次走到陳呦鳴面前,剛要伸手,被陳呦鳴拍開,“我自己走。”

說罷站起身,拍了拍衣擺,徑自走向門口,臨到門外時,忽然回眸,于風雪中譏诮一笑:“陛下不殺我,是怕殊麗寒心吧,試問,你到底喜歡她嗎?”

留下一句問話,陳呦鳴大搖大擺地走出月門,為皇家的薄情嘆息。

喜歡有何用?佳麗三千,又怎會始終惦念着同一個女子。

随着月門前的身影消失,陳述白負手走進內殿,接過馮連寬遞上的姜茶,“帶着人都退下吧,朕想靜靜。”

馮連寬說了兩句熨帖的話,躬身退了出去。

當內殿外殿只剩下陳述白一人時,他走到龍床前,擰動起一側床柱,擺放博古架的那側牆面轟然震動,竟敞開了一間密室。

陳述白拿起博古架上的幾幅畫走進密室,點燃壁燈,将畫軸一一展開,挂在牆壁上,淡着眼凝睇。

畫中女子優雅恬靜、柔美可人,或是倚窗嬌笑,或是憑欄掩面,活靈活現地躍然在紙上,陳述白擡手撫上一幅中的“殊麗”,冷峻的面龐出現一絲動容。

是受盡委屈後的自保,還是怕被砍斷翅膀而苦苦掙紮,非要選擇最危險的方式離開?

殊麗,朕說過,你想要的一切,朕都能給你,除了皇後的位置,可你為何執意離開?

他後退兩步,睃了一圈,視線落在一幅殊麗躺在龍床上蜷成一團的畫上。

那晚他有些薄醉,将她欺負狠了,還要她“傷痕累累”的配合他作畫,如今想來,那時的沉默不是身體不适,而是委屈吧。

手裏拿起沾了染料的筆,盯着她纖細的腳踝,竟在上面添了一副枷鎖。

金色染料與奶白膚色相碰時,迸發出的刺激感尤甚,陳述白漠着一張臉認真作畫,力圖将那副枷鎖畫得逼真無比。

美人囚于帷幔半垂的龍床上,破碎中帶着凄美之感,無端讓他生出憐愛,不想要這麽對她。

他喜歡鮮活真誠的她,卻也膩斃在她僞裝的柔情中。

殊麗,你負朕!

狠狠擲了手中筆,卻發現筆端染料甩出一泓,好巧不巧甩在那幅畫上。陳述白走上前,揪起袖口擦拭起來,卻是越擦越花,暈染開一大片,擋住了殊麗的臉。

他垂下手,沒理會染髒的衣袖,手捂心口走到桌前,閉眼調息,忽然意識到一點,每當情緒不穩或極度興奮時,心悸就會來襲,如今連體溫也跟着升了起來。

這絕不是個正常的現象,也非心病,可眼下,他眼前全是殊麗冰冷轉身的一幕,無心去探究心悸和低燒的原因,坐在桌前,執筆開始重畫那幅暈染開的美人圖。

一個時辰後,他拿起墨未幹涸的畫作,放在燭臺前欣賞,發現領口少了一顆小痣,複又落筆舔墨,細致地落于一處。

完成之後,他對着畫像觀賞許久,久到東方魚肚白,才起身往外走。

走出密室,将博古架後面的牆壁歸于原處,忽然想起紫檀大櫃裏還有殊麗換洗的衣裙,于是走了過去,打開櫃門,盯着絲絹的寝裙,拿起一件放在鼻端,深深地嗅聞起來。

上面是清爽的皂角味,還有一絲昂貴的龍涎香的味道,卻唯獨沒有殊麗身上的花香和木質香。

心裏突然空落落的,他拿出一件又一件,可哪件都不合心意。

煩躁感比在密室裏還要濃郁,他走到龍床前躺下,終于在枕頭上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上面還有一根軟柔的長發,如同那女子一樣溫婉娴靜,是他的麗麗。

将長發纏在左手手腕上,傾身落下一吻。

麗麗,你逃不掉的,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你都是朕一個人的。

朕很快就會找到你。

作者有話說:

麗麗:他可真難纏……

本章随機紅包~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香菇炒肉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哪、花開富貴、30306424、Amorezhang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7653030 20瓶;追文……、我在想一個很美的名字、Salvia、Amorezhang 10瓶;珸一一 6瓶;黃阿欠、雪沁、anthea娅 5瓶;54560111、幼兒園裏朋友多、小花同學、宋祁言、olivia 4瓶;妍妍不熬夜、大橘、可愛的羊肉包 3瓶;佳、熙澤 2瓶;wxx、淺唱風華、搖光、20743702、忘憂情碎 1瓶;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