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逃跑

山峰冷厲，殘月幽冥，一陣強風吹滅了搖曳的火焰。

柳月眉不禁打了個寒蟬，刺骨的冷風讓她迅速從迷糊中清醒，她眉頭緊皺，耳朵豎立，“有人。”

自幼在軍中長大的她，讓她對殺氣極為敏感。對方舉着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柳月眉看出就是之前追自己的那群人，驚嘆道：“是他們！”

一簇火光撕破了黑夜的寧靜，猙獰與咆哮随風襲來。

“快上馬！”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一把抱起柳月眉把她甩在白馬的身上。

一支利箭帶着火光落在他們身邊，随即無數支火箭刺破寒夜，如流星雨般急速落下。

“低頭，抓緊！”他命令道。

話音剛落，“啊！”他殘叫一聲，一支箭刺進了他的後背。

柳月眉本想掙脫他，這一切卻讓她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

他整個人包裹着柳月眉，雙腳用力夾了一下馬背，道：“悠然，快跑。”

暗夜深沉，馬不辨道，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進入一個山谷。

柳月眉本想扭頭看看追兵是否追來，她剛一動，又聽一聲低語：“別動！抱緊馬脖子。”

柳月眉感覺後背被什麽東西浸濕了，她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那人的傷口裂開了。

她本想開口問問他的傷勢，可是，她剛準備開口，一陣猛烈的夜風，灌進了她的嘴裏。

黑夜如墨，狂風呼嘯，她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人是憑着什麽往前走。

不知道為什麽，她本應該感到恐懼與害怕，卻被一股強烈的安全感包圍着，什麽都不用想，就這樣靜靜地跟着他一路向前。

兩人又跑了半個時辰，出了山谷。

那人拉住缰繩，馬兒停了下來。

他低着頭，一顆汗珠從鐵面的縫隙中流出來，滴在柳月眉的後勁。

柳月眉下意識收縮一下身子。

那人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柳月眉心裏一陣酸楚，這話本應該是自己問的。沒想到他先開了口。

她搖搖頭道：“我沒事，你還好嗎？”

他縱身一躍跳下馬，把柳月眉抱下來，眉毛上揚，自豪地說道：“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沒事就好。”柳月眉微微一笑，低頭，溫柔地道：“謝謝你救了我。”

“你說什麽？”他有些驚訝。

“沒什麽。”柳月眉忽然感覺渾身不自在。

“出了這片樹林便是南國了，如今正是三國交兵之時，你一個女子，獨自一人，這又兵荒馬亂，還是早些回去吧。”

盡管他帶着鐵面，看不到他臉上的任何表情，柳月眉的心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暖流。

她雖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在身上，但，她也不能就這樣把他丢下。

夜，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一點光亮。

“你的傷口還好嗎？剛才是不是跑太快了，所以傷口裂開了。你先下來，我幫你看看吧。”柳月眉又問道。

柳月眉從懷裏掏出火折子，“當！”懷裏那塊紅布掉了出來。

柳月眉彎下腰，要去撿，那人快一步，把它撿起來，遞給柳月眉道：“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對你好像很重要。”

柳月眉心裏五味雜陳，這東西對自己來說确實應該會很重要。不過，她已經回不去了，留着它只是多添憂傷罷了。

柳月眉忽然感覺心裏像壓着塊石頭，讓她喘不過去，她深深地呼了口氣，舒緩情緒。

“這箭射得不深，血液也是紅的，并沒有中毒，你忍着疼，我幫你拔出來。”柳月眉說完，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然後用力把那人後面的箭拔了出來，鮮血流出來。

她急忙用布堵住傷口，順勢把傷口包了起來起來。

“我出來匆忙，身上并沒有帶藥。你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你還是趕快回去吧，不然傷口潰爛之後更嚴重。”

“呵呵。”那人笑了，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子跟我說這樣的話。”

柳月眉有些內疚道：“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再受傷。那些人我剛到翠雲峰就開始追殺我，是我給你惹了麻煩。”

“你到底是誰？那些人為什麽要追殺你。”那人疑惑地看着柳月眉。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柳月眉慫慫肩膀，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追殺我。”

那人淡淡一笑，“也許他們是來追殺我的。”

“追殺你？”柳月眉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道：“你又是何人？”

“我？”那人停頓了一下道：“我是這一片山的王。”

“王？”柳月眉有些茫然，繼續道：“難道你是山賊？”

“對啊！我就是山賊。”那人大笑。

他用一種調侃的語氣，但更多的确實挽留，還有一絲不舍之情，道：“你一個女子，獨自一人，在這深山之中，不害怕嗎？不如，跟我回去，我讓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看來，你這傷并不嚴重，本姑娘真是多管閑事了。”柳月眉臉上快速閃過一絲羞澀。

“快，在那裏！”追兵依舊窮追不舍。

他們兩人下意識回頭一看，火光閃閃，一群人舉着火把，向他們走來。

“你快走，我從這邊把他們引過去。”他手指着樹林的另一邊道：“記住，從這個方向走，穿過樹林就是南國軍營。”

柳月眉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策馬飛奔，奔馳而去。

柳月眉也不敢多停留，她用盡全力向樹林的另一邊走出。

天色微明，晨霧如紗。

瞭望臺上，南國的士兵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柳月眉拖着疲憊的身體向軍營走去，經過一番折騰，她手臂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士兵發現異常，快速奔過來。

柳月眉迷糊中聽到士兵們喊着自己的名字，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到父親向自己跑來。她緩緩擡起手伸向父親。

柳父看到柳月眉此時出現在這，渾身是血，抱着女兒大喊軍醫。

柳月眉感覺身子越來越沉，眼皮像泰山一樣重，她用力擡起來，看着父親說道：“父親，你不能，不能叛國。”

話剛說完，柳月眉便暈了過去，她感覺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要說的話說完了，她可以休息一會了，隐約中她似乎聽到父親大喊：“軍醫快來救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