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去哪

夕陽西下，月亮東升。

乾坤殿中，趙明軒眉頭深鎖，手裏握着兵書。

李德勝拿了根竹簽，挑弄着燈芯，眼睛卻看着趙明軒。趙明軒并未有任何反應。

他走到趙明軒的身邊，俯身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趙明軒伸了個懶腰，“現在什麽時辰了？”

“申時三刻。”趙明軒終于肯回李德勝的話了，李德勝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都這麽晚了。”趙明軒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研究兵書，沒想到一看便到了這個時候。

“皇上可是餓了，想用膳？”李德勝又試探道。

“餓倒是還不餓，不過，倒是可以吃點什麽。”趙明軒道。

“周婕妤宮裏的翠環今天來了三次，說周婕妤想請皇上去用晚膳。”李德勝小聲道。

“本王還有些兵法沒看明白，今日就不去了。本王并沒有什麽胃口，你随便吩咐廚房給本王弄點吃的就行。”趙明軒說着，從桌上又拿起本書繼續，翻開來。

李德勝笑着試探道：“針織局來報，今日下午給周婕妤的屏風已經送到淩香閣了，皇上可想去看看周婕妤的屏風？”

趙明軒輕皺眉頭，看着李德勝，“你今日似乎很想本王去周婕妤那。說起來本王好像有段時日沒去看她了。”

“想想上次本來是要去周婕妤那的，卻去了柳才人的浣紗閣。皇上若是再不去她那，奴才估計，以她的性子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呵呵！”趙明軒皮笑肉不笑的道，“她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還能有什麽本事，大不了就是到太後面前去哭訴。”

李德勝苦口婆心的勸阻道：“皇上近日都在柳才人那，這幾日小的聽說，太後對柳才人頗為不滿，說皇上只顧着寵幸異國女子，忘了自家的根本。”

“哼！”趙明軒冷笑一聲，還真被他猜中了。這個周婕妤大事做不成，花花腸子倒是不好。

“那今夜就去周婕妤那用晚膳吧。省的太後又在本王的耳邊唠叨。”趙明軒起身準備離去。

“奴才遵命，奴才這就去準備車轎。”李德勝急忙轉身。

趙明軒走到乾坤殿門口，一望無際的天空中，挂着一彎淺淺的新月，新月如眉。

“柳月眉”趙明軒在心中重複了一句，“柳月眉。”

“皇上，車已經準備好了。”李德勝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柳才人今日幾時離開的。”

“大概辰時三刻。”

趙明軒回憶着與柳月眉的每個瞬間，柳月眉就像霧裏看花，明明知道她就在那裏，越想走進卻越看不透。

她是一個像迷一樣的女人，不停的讓自己猜，趙明軒自己也在不停地猜，揭開了一個迷，又來了一個。

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腦海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每次以為自己很有把握地猜到了謎底，結果卻總是在意料之外。

他忽然想起柳月眉說自己不是西施，只是個女人的神情，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哈哈大笑起來。

“皇上，有何可樂之事，說出來讓奴才也樂樂。”李德勝有些奇怪，自己跟皇上說請皇上上車，這話并沒有什麽毛病，為何惹得皇上如此大笑呢？

“李德勝啊！你說，本王這後宮之中，誰最有意思？”趙明軒嘴角浮起一絲邪邪的笑，眼睛看着空中的彎月，心裏想着柳月眉。

“哎喲，皇上，您這可把奴才難倒了。”李德勝心裏猜到趙明軒想說柳月眉，卻又不敢輕易開口。

“沒事，你盡管直言，本王恕你無罪。”

“老奴看各有各的好。不過，要說最有意思的應該是柳才人，吃一頓飯還能想出這些別出心裁的名字，特別是那碗面條，奴才真是佩服。”

“李德勝，你是不知道，她還有更有意思的地方。”趙明軒說着，心有感慨。

他甩甩手，轉身往殿中走，繼續道：“這些異國女子，來到我國。不說每個人都心懷不軌，但也各有目的。其他國家的女子若是知道本王有出征的意圖，必定會打聽本王要攻打哪國或是想方設法引導本王攻打別的國家。她倒好，本王告訴她有出征的意思，她卻不痛不癢地回答一句，她只是一個女人。”

趙明軒輕嘆一聲道：“本王還真有點搞不懂這個女人了。”

“這柳才人還真是有趣。”李德勝也笑道。

李德勝看出趙明軒已經打消了要去淩香閣的想法，他心中萬分着急。

周婕妤并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主。趙明軒若是不去，回頭周婕妤又該沖他發火了。翠環今日來的時候，就特意交代了自己，今夜一定要勸皇上去淩香閣。

更何況太後昨日才把他叫過去，說他在皇上身邊，應該多讓皇上寵幸一下本宮女子。

好不容易把趙明軒哄起來，車轎都準備好了。趙明軒又回去了。李德勝又不敢直接命令趙明軒，只好換個法子說。

“奴才聽說周婕妤明日邀請各位妃嫔去她宮中，欣賞皇上賜給她的屏風。皇上今日要去看看針織局的手藝如何嗎？”

“噢？她邀請嫔妃？都請了誰啊，說給本王聽聽。”

李德勝數了一堆人。

“柳才人也被請了。”趙明軒笑言。

他在心中默默道：噢？看來周婕妤要出手了。本王多日寵幸柳才人，還帶她去湯泉宮。以她的性子能忍到現在确實不容易啊。

“是啊，皇上……”李德勝本又想勸勸趙明軒，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明軒堵了回去。

趙明軒笑道：“李德勝啊，你讓廚房随便給本王弄點吃的，本王用了要早些休息。周婕妤和柳才人，兩人都伶牙俐齒，明日可有好戲看了。”

風和日麗，蝴蝶飛舞。

柳月眉來到淩香閣的時候，院子裏有一扇屏風，屏風成四開，上面寫着牡丹，芍藥，好幾種名貴的花，彩蝶在花叢中飛舞。

甄美人見柳月眉來了，上前迎道：“柳妹妹來了，快來，到這邊來。”

甄美人今日的裝束比那日要豔麗得多，一件大紅色絲綢雲霞衣，把皮膚撐得潔白無瑕，彎彎的眉毛，眼睛像用筆畫上去的一樣，唇上有一點胭脂紅，深淺暈得恰到好處，額頭上還有三瓣桃花，整個人看起來想從畫裏走來的一樣，似假非假。

柳月眉之前還想着會不會出現尴尬的局面，沒想到甄美人先來跟自己打招呼，自己倒是省去很多事。

說實話，柳月眉是第一次來淩香閣，院子中種滿了各種花，連回廊上也畫滿了畫，比浣紗閣要精制得多。

話音剛落，周婕妤從屋裏走出來了，掃視一眼，微笑道：“大家都到齊了，我還怕各位妹妹不肯賞光，正好，今日天氣好，大家敘敘舊。”這聲音又脆又甜，還帶着一絲嬌膩。

柳月眉嘴角微微上翹，說是認識，卻又都是陌生人，哪有什麽舊可以敘舊。與其聽她在那虛情假意地說着姐妹情分，她還不如多看看屏風。

說起來，柳月眉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見周婕妤。

周婕妤身穿翠水婆渺裙，肩披薄紗雲煙絲帶，額頭中間還紋有桃花印，妩媚無骨，入豔三分。

“我不請自來，各位妹妹不要見怪吧！”一個妩媚的聲音打破了院中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