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何中華崩潰了

沈舟遇到這種大場面也是頭一次。

何中華實在是受不了，去找趙院長，趙院長已經收拾東西要走了，看見他來，道：“我家裏的姐姐馬上要随軍了，剛才就通知我去送一下，再不去就趕不上。你們倆人細心點就行，晚上我不回來了。到點自己下班，把門鎖上就行。”說完急匆匆的離開了。

何中華見人都走了，很沮喪，恨不得給院子裏的大樹兩拳頭，這是個什麽地方啊？

他分哪兒不好，來這邊？

那群小孩扯着嗓子嚎，跟天魔星一樣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聽屋裏的哭聲漸漸熄了，何中華好奇的走過去。發現沈舟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小孩那堆裏，把奶娃娃給抱在懷裏了，其他的人都圍着他看。

“你真好看。”小女孩說着。

何中華：……

這群小孩子也太雙标了，憑啥沈舟過去小孩子們就說他好看。他一過去就哭。有沒有眼光啊！

果然何中華一冒頭，就見兩個小子撇着嘴，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吓的何中華頓時從屋裏撤出來了。

何中華心裏憤憤不平，要不是上頭給分到這邊，他才不來呢。

他在外頭呆了一會兒！

這種悠閑可是在村子裏夢寐以求的生活，不管是誰在村裏都得幹活。連他也不例外。農活累的時候就尋思着，要是天天啥活兒都不用幹就好了。他能呆一輩子！

于是何中華在院子裏溜達，去辦公室裏轉轉。這邊還有一個小的做飯的地方。把這裏統統轉一遍有個五分鐘夠了，接下來的時候就是呆着。

呆的人都郁悶了。何中華偷偷去看了看沈舟。發現沈舟正在擦地，擦桌子。

嘿。領導都走了，還幹給誰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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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中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一直到實在是受不了了。去沈舟旁邊黑着一張臉道：“還有沒有抹布，給我找一塊！”說完這話，何中華就有些唾棄自己，真是賤皮子，放着悠閑不要，還主動找活兒幹。

沈舟一聽，直接把手裏的抹布遞給了他，道：“把這兩個屋的窗戶，玻璃，地面都給清掃了，然後再洗衣服。”活兒太多了。

這邊環境很髒，孩子們穿的也都髒兮兮的。小孩子身體更嬌嫩一些，容易生病。

剛聊過，小孩子只有兩套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小孩子洗衣服都是糊弄事兒，時間久了，衣服埋了巴汰的。

何中華一聽沈舟給他這麽多活兒，頓時眉毛立起來，道：“嘿，我就是跟你客氣客氣，你怎麽還拿我當傻小子使？”

沈舟語氣裏有些沉思：“你不會洗衣服？”

何中華頓時像是踩了尾巴的驢一樣，跳起來道：“你胡說啥。誰不會洗衣服。我洗得比你可幹淨多了！你且等着瞧吧。”說完過去洗抹布，然後擦玻璃。還真別說，何中華有活兒幹，心就是不慌。

這幾個女孩子，來了福利院，都給改了名。叫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五丫和六丫，兩個男孩子一個叫小豆子，一個叫周钰。其中小豆子和三丫四丫是被解救回來的。聽說是小偷培養的，其餘的幾個，則是被人棄養的。

周钰最可憐，他是被叔叔們趕出來的，父母去世之後，他的房子被族中叔伯占去了。把他給丢到了福利院的門口！別人都是沒有爸爸媽媽，他不同，以前他又父母并且受寵愛，現在遭遇這樣的大變，一直不開口說話。

沈舟長的好看，特別受孩子們的喜歡。

沈舟叫孩子們換下衣服。

小男孩的衣服沈舟幫忙換下來，小女孩的衣服，叫她們自己去背人的地方換下來。穿另外一套，挂在院子上一天就能幹掉。明兒換上剛洗過幹淨的以上，再把另外一套給洗了。

小孩子乖乖的答應，小豆子道：“沈老師，要我們幹活兒不？”

沈舟道：“不用，給你們講個孫悟空的故事吧。”沈舟在旁邊哄孩子。

小孩子都迷戀英雄，孫悟空瞬間吸引了這些小孩子們的注意力。一個個乖的喲！

何中華在旁邊生氣，憑什麽沈舟不勞動，在旁邊動動嘴皮子就行，他得一直幹活，這根本不公平。

何中華有潔癖。窗戶也不知道多久沒擦了。積年的老灰塵拌着油垢，用水擦都不好使。非要用肥皂熱水才能祛除。熱水他能燒。但肥皂找遍了整個福利社幼兒園都沒有。

何中華剛還負氣說他能洗幹淨，這要沒有肥皂一切不是前功盡棄麽。狠了狠心，出去買了一塊。他沒有肥皂票，在縣城小賣鋪花高價一毛二一塊，這玩意放在供銷社也就一毛錢，簡直就是黑店！

何中華買完之後，把肥皂泡在水裏轉兩圈立刻拿出來。裏面再澆上熱水。一股濃郁肥皂的味道傳來，趕緊趁熱開始擦。

熱肥皂水果然有用，幾下子就把窗戶上的油污給去了。再用力一擦。窗明幾淨，跟剛才那模樣完全是天上地下的。

他一盆一盆的水，來來回回的擦玻璃，刷地板。擦其他的東西。這可比在村裏還累。尤其是擦地。一抹布下去，抹布瞬間黑了。也不知道積了多少灰塵。看的何中華直咧嘴！

那邊依稀能聽到沈舟講孫悟空到大鬧天空了，何中華心裏憋氣，不用急，待會兒就講到被鎮壓五指山了，看那群兔崽子哭不哭。他壞心就想叫沈舟那個小知青手忙腳亂才好呢！

何中華沒憋好屁，壞壞的等着呢。

沈舟在旁邊帶孩子，剛講到被鎮壓五百年，孩子瞥着小嘴，眼睛裏泛着淚花。受不了英雄被這樣對待，孩子們沒等發洩出來呢，就聽何中華嗷一聲。

“哎呦我去！”

“草他大爺！”

“沈舟！！！”何中華一聲比一聲高，快崩潰了。

沈舟立刻起身過去，懷裏的小崽子睡着了放在小床裏，過去道：“你小聲點，發癫啊？”

何中華臉上快變形了，指着地上堆着上百條的抹布，道：“我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怪味，尋思什麽呢。剛才我就看這個櫃子露出抹布的邊，想換幾條擦窗戶，結果你瞅啊，上面還帶屎呢，誰這麽缺德。”氣的何中華脖子都粗了，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沈舟道：“你冷靜一下，你仔細瞅瞅……”

“我還仔細瞅？”何中華歪脖子質問沈舟，眼圈都紅了。

沈舟道：“這個是小七的尿芥子。”

小七才幾個月被扔在福利院，這年頭也沒有尿不濕，只能用軟布裁剪了之後給寶寶墊在屁股下面。孩子小，拉了尿了，是常事兒。只是沒想到這邊一直不給洗，反倒是攢了起來，被何中華“挖到寶了”氣壞了。

何中華道：“那咋整？”

“洗了呗。”沈舟說。

何中華低頭快速的看了一眼，然後收回了視線，雖說是小孩子的。心裏上稍微好一點，但這堆尿芥子也不知道攢了多久，粑粑都幹了。何中華又快速的別過腦袋，對沈舟新仇舊恨的，一起上來了：“你洗啊，別老使喚我。”

沈舟道：“那我洗，你看孩子。”

“行。”沈舟把這些尿芥子直接泡在了水裏。先泡一泡。

何中華一副勝利者的姿态去哄孩子了。反正這活兒他不幹，打死也不幹。

何中華剛一去。剛才還好好的孩子們這會兒變了臉色，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

何中華黑了臉，最煩的就是小孩子哭了。那魔音入耳簡直像是一百個大錘砸他頭蓋骨！真是奇了，剛才沈舟哄了好幾個小時，這些孩子們乖乖的。讓換衣服這就換衣服。讓幹嘛幹嘛？怎麽他一來，這些孩子就哭成這樣，是不是對他有意見。

“你們別哭了。”他的語氣不怎麽好。

“哇哇哇……”大孩子們哭，把剛睡着的小七也給吓醒了，扯着嗓子嚎。

何中華都想打人了，腦瓜子嗡嗡的。

壓着怒火生生的哄他們五分鐘，見還是沒好。立刻像小旋風似的沖出去，找沈舟，道：“我洗，你快去……”

沈舟道：“你不要對孩子有情緒。他們還小!”

何中華道：“他們害怕我，我有什麽辦法。得了，我幹，全我幹行了吧。算我求求了，你趕緊把這群小崽子給哄好了，聽到他們這麽哭，我太陽穴都蹦着疼。”

沈舟道：“那，你要洗幹淨一點。”

何中華道：“知道了，知道了！”

沈舟洗了手進去。何中華面對堆積如山的尿芥子，太陽穴又開始疼了。剛才沈舟可沒洗，這都是他的活兒，造孽啊！

何中華把手放在水盆裏，都需要下單決心，嘴裏默念：“為了建設中華。為了偉大複興！”然後悲憤的把手放進水裏：“啊啊啊啊！！！”他又退出來了，太他麽惡心了。

……

沈舟把小七抱起來哄，過了好久，小家夥才不哭。肉嘟嘟的小臉上還挂着淚痕，看着就心疼，可憐見的。

沈舟雖然自己沒養過孩子，但見過別人養孩子。

通過觀察，這些孩子對大丫都挺服的，沈舟道：“小七是不是餓了，奶粉在哪兒？”

大丫道：“沒有奶粉，餓了就煮點米湯。”随後帶着沈舟去廚房。廚房這邊還沒收拾呢，亂糟糟的。大丫翻了半天道：“米大概是被徐老師給鎖起來了。”

沈舟又發現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那你們吃什麽？”他們這邊應該是自己開火，自己做！

但廚房裏，除了一點鹽，和角落裏擺着的幾顆爛白菜，其他的都沒有。

大丫道：“天天吃白菜湯。”

沈舟哦了一聲，随後去找何中華，現在偌大的福利院幼兒園只有他們倆人。有事兒只好跟何中華這個不靠譜的商量。

沈舟把這邊什麽吃的都沒有的事兒說了！

何中華理解了半天道：“所以，這啥也沒有？”

沈舟嗯了一聲道：“大人還能忍一忍，但小七餓的直哭，咱能不能想辦法弄點奶粉來？”

何中華煩躁的想要撓撓頭發。但又礙于剛才洗的東西，沒撓，道：“得了，喂什麽啊，你上哪兒弄奶粉票？再說了，買了他們也不會給錢，說不定還埋怨咱們起高調！”

何中華繼續道：“真他奶奶的，別人有食堂，有津貼，咱們自己做飯不說，還得貼錢，誰會做飯啊？”

沈舟想了想何中華雖然人奇怪了點，但也不是蠢人。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他就算能弄來奶粉，但孩子也不能一直吃。六七個月的孩子已經可以吃米粉，果泥和小米粥了。

沈舟道：“我去買點東西吧，飯菜我做。”

“別！”一聽他這話，何中華頭就開始疼：“你走了，這群天魔星又哭可怎麽辦？”

“我快點回來！”

何中華道：“我去，都買什麽。”沈舟随身帶着紙筆，直接寫上了調料，蔬菜，水果，米面油，光這些東西就得好幾塊錢。沈舟拿了五塊錢，這個正是上午分來之前，組織預付給他的稿費！

何中華看見五塊錢大票心情複雜，來這邊一個月的補貼就是五塊。在這邊不但幹活，還貼錢？

何中華翁聲翁氣道：“算了，誰讓我倒黴分到這。我拿一塊，你拿一塊。多的可沒有了！”

“夠麽？”

何中華道：“我有路子。”說的就是縣裏的黑市，一般人就算知道，也不知道入口。他是老知青這種好地方還是知道的。

何中華自告奮勇的出去采買。

沈舟在這邊繼續擦地幹活，窗戶被何中華擦的锃亮。地面也被沈舟擦幹淨了，孩子們的眼中都帶着驚喜，屋子幹淨又亮堂，讓心情都跟着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