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處對象

下水村的知青近半個月都沉浸在一種低氣壓裏，源頭就是鄧毅外派學習的機會，居然落到沈舟的頭上。

鄧毅鬧到了公安局裏，最後還是蘇沉把人給弄出來的。

鄧毅那天被接回村裏的時候灰頭土臉的，平日裏也挺注意形象的一個人，胡茬都冒出來了，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知青們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倒黴了，也忍不住偷偷笑他。

鄧毅遭遇這樣的事情心思本來就敏感，一點點小情緒都能放大，他越是在意，知青就越是笑話他。

才半個月，鄧毅就跟之前判若兩人似的。人越來越陰郁，都沒有人敢近他的身。

鄧毅一天天心不在焉。幹活的時候險些掉進山下，給周圍的人都吓蒙了。

大隊的人罵了他半個小時，但鄧毅一臉木然油鹽不進的。要不是王時給他打圓場，這會兒還在挨罵呢。

王時把鄧毅叫到一邊，都有些生氣了：“老鄧，你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可就要說你了，不就是一次外派學習麽，至于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外頭的人都怎麽議論你。越是這個時候越應該平常心，而不是叫人看笑話。”

王時這人油滑，從不跟人推心置腹。看着鄧毅就這麽消沉下去，今天下地幹活的時候差一點出了生命安全，連他也忍不住了。

王時本來就想點到為止，可說着說着就真情實感了：“你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何至于此？”

鄧毅的眼珠微微的動了兩下，王時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

王時嘆了一口氣，知道鄧毅這人自命不凡，這次丢了大臉，一時半會兒過不去。道：“不管咋樣，現在這些知青還聽你的。你得趕緊振作起來，起個帶頭作用。”

王時說了這麽久，鄧毅終于有了反應道：“沈舟的文章上了報紙，這次是上頭特意點名叫他去的。”

王時道：“再有半個月，沈舟可回來了。”

鄧毅也知道自己不對勁兒，但整個人就是提不起精神來：“真沒想到。沈舟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還聽挺有本事的。”是他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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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沈舟在知青所的時候，明明是京城來的人卻沒有融入京圈，只能跟着他們混，鄧毅當時也沒看上他。當時他跟王平貴發生沖突的時候他還在旁拉偏架。

後面沈舟就是故意的。在知青所就敢出手傷人，也敢出聲頂撞他。現在這個競争，又讓他名聲掃地！

叫鄧毅心裏怎麽不恨？

但現在沈舟可是村裏的紅人，跟蘇沉在一塊。現在又去外派學習，怎麽好事兒都落在他的頭上呢？

之前就弄不過沈舟，現在更是争不過了。

王時道：“沈舟這人只要不惹他，他也不會報複的。再說眼不見心不煩的。老鄧今天這些話，我是當你自己人。你要是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負責人的這個身份都會被人搶走。”

他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的覺得沈舟有這個能力。只要他想拿走，村裏肯定向着他的。

鄧毅一聽到這種可能性就龇牙咧嘴的。

鄧毅聽到這麽多話，道：“謝謝你。”他跟王時就是塑料兄弟情，這次王時肯說這些已經不錯了。

王時以為鄧毅想通了，也就趕緊去幹活了。正是農忙的時候，知青這邊天天都有人盯着，要是不把活兒幹出來，村支書和村長看了是會罵人的。

王時到了晚上就習慣性的一眼，鄧毅不在。心中一凜。自從王平貴跟周梅那事兒之後，現在知青所管的挺嚴的！

他趕緊起來，想出去找人。沒一會兒鄧毅就回來了。看看王時還詭異的一笑。

王時皺起了眉頭，知青所的大通鋪人多嘴雜，雖然看出鄧毅怪怪的。但也沒辦法上去追問，只好忍了下來。

不出三天，王時終于知道鄧毅做的舉動了，聽說鄧毅跟村長家的二姑娘處對象了。

村長家的二姑娘長得中等偏下，平常不怎麽出來。鄧毅長得高大又是知青而且他眼光挺高的。怎麽會突然跟村長的姑娘談戀愛？

王時找到鄧毅的時候，鄧毅正在廁所裏抽煙。

鄧毅見王時來，把煙給丢在地上還踩了一腳。拍了拍王時的肩膀道：“好兄弟。”

鄧毅知道王時過來勸什麽。但他道：“不知道還要在村裏待多久。我也得找一個家！”

王時啞口無言。

鄧毅道：“下個月我們就訂婚，到時候請你喝酒。”

“這麽快？”王時說着。

鄧毅道：“還好。”不願多說什麽。

王時只是覺得有些可怕，現在他在知青所的地位岌岌可危，沈舟回來又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急于給自己找一個靠山。于是就把娶親的事兒當做資源置換了。

只是一個村裏小小的幹事。就算沒了又怎麽樣？一瞬間王時只覺得荒誕。

……

京城沈家，沈老爺子自從寶貝孫兒離開了之後，就像孤寡老人似的。每天在家裏坐着，把沈舟寄的信一遍一遍看。

沈舟明明說的都是好話，但沈老爺子就是難受。他那麽白嫩的乖孫，去鄉下可怎麽活。

沈老爺子抹了抹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送信的快遞員道：“沈為民。”

沈老爺子連忙出去，他們住的是京城的大雜院，剛一出來，就見隔壁的花嬸子也出來。沈老爺子的嘴上不饒人這花嬸子也不是什麽省油燈。倆人見面就掐。

這會兒花嬸子道：“呦，是不是沈舟寫信回來了？他那樣的還能去鄉下幹活呢，可別給鄉下添亂呢！”

沈老太爺一聽怒罵道：“放你娘的屁，我孫兒能幹着呢，比你家的兒子強。”

上次她鄉下的兒子寫信來有要糧票又要布票的，簡直就是個敗家子。被他嫂子這麽一傳，大院裏的人都知道。

花嬸兒怒罵道：“嘿，你怎麽罵人呢。我倒要看看沈舟寫信來幹什麽？”就沈舟皮膚嫩的跟豆腐似的，能幹什麽農活？

沈老爺子只想着看看乖孫說什麽，沒心情跟花嬸兒對掐，走到郵遞員那，那郵遞員也是老街坊，道：“沈爺爺，這個是個彙票。你去銀行取錢就行。是沈舟給您寄的，一百元！”

花嬸兒一聽不信，連忙湊過去道：“喲，真的假的？”

郵遞員道：“這還有假？”

旁邊的鄰居一聽道：“沈舟才去多久啊，還知道給爺爺寄錢呢。”

“不像我們家小子，就知道要錢！”

沈老爺子道：“這傻小子家裏什麽都不缺，寄錢幹什麽。好不容易有點錢自己花呗。”

旁邊的鄰居李大叔道：“這不是沈舟心疼你麽。我要是有這麽個孫子就好了。”

沈老爺子最愛聽的就是別人誇他家小孫子，這會兒道：“這孩子，下次給我打電話我得好好罵罵他。別人都是管家裏要錢，他倒好一直彙錢。”

花嬸子見沈老爺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呸了一聲，扭着大屁股回家了。到了家裏心口還不順呢。這人跟人真是沒法比。

以前沈舟沒走之前，就是院裏學習最好的，是別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被擠兌的下鄉了。尋思讓他狠狠吃吃苦，結果人家還能寄錢回來，不必多說也知道日子過的必然不錯。

叫他們這些人情何以堪呢！

沒一會兒聽說沈舟給沈老爺子打電話了。沈老爺子腿腳靈巧的去了賣店在旁邊等着。

等那邊接通了，沈舟剛說了一句爺爺。

沈老爺子就道：“彙款我收到了，待會兒再給你寄回去，別給我錢，你好比啥都強。”

說着說着老爺子還傷感了。沈舟父母去的早，這孩子從小就懂事，結果他這個當爺爺的沒護住孩子，叫他下鄉了。

要是一般小孩都得記恨家裏，結果他家沈舟還惦記他一個孤寡的老頭子，這孩子，懂事的都不知如何疼他好。

“爺爺你花吧，我現在做肉醬可賺錢了。”随後就把去醫院外頭熬肉醬賣，賣出回頭客的事兒說給沈老爺子聽。

沈老爺子道：“嗯嗯，不錯，你做飯這個手藝随我。就說亂世餓不死廚子。多學點本事就是好的！”

沈老爺子道：“舟舟啊，你也大了。要不處個對象，爺爺希望有人能陪着你，照顧你。”不然一個人在鄉下真的太艱難。

沈舟道：“我還小呢。”

“不小了，我在你那個歲數，你爸都出生了。抓點緊啊。給我找個孫媳婦。”沈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說着。

又聊了幾句，眼瞅着快到四分鐘了，雖然舍不得，但沈老爺子還是當機立斷的挂了電話。

沈舟聽着電話裏嘟嘟嘟的聲音，有些舍不得。挂完電話給了錢走了出來。

是蘇沉陪着他一塊打這個電話的。沈老爺子那重啓十足的聲音他也聽見了。

蘇沉道：“家裏催你找對象了？”他的腳步停下了。

沈舟道：“我爺爺就是愛開玩笑。”

“你爺爺說沒有說什麽要求？”

“沒說。”

蘇沉看着沈舟，道：“男的行麽？”

“啊？”沈舟驚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