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懷着這種不可告人的微妙喜悅,卓逸看着眼前的人笑而不語。俊陽似乎也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在卓逸的引導下,居然可以分析出這麽多的線索,案情也跟着明朗起來。本想趁熱打鐵繼續研究研究邵小安的案子,不料想醫務室的門被推開,卓然冷臉瞪着二人!

“都覺得自己是鐵打是不是?卓逸你馬上睡覺,俊陽,你跟我出來一下。”

不等俊陽起身,卓逸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很不客氣地跟哥哥說:“他是我的人,你沒權利喝來喝去的。”

卓然磨牙磨了半天,實在不想跟發燒的人吵架,只好說:“那就請俊陽暫時出去一會,行嗎?”

此時的俊陽倒也不覺得尴尬。在他看來,卓逸的行為壓根就沒有正常過,卓然也好,別人也罷,只好他不高心,都會給你小鞋穿。索性讓他們兄弟攪合去吧。俊陽拍拍卓逸的手背:“我去弄點熱的東西喝。”

“我要熱可可。”卓逸趁機要求。

帶着熱可可的任務,俊陽離開了。卓然表情嚴峻地走到床邊,不等開口先被弟弟警告:“你不要想着這是誰的錯,俊陽做的已經很好了。”

“他沒有保護好你。”

“你有戀兄癖嗎?”

已經忘記了卓逸還在發燒,卓然一個爆栗招呼在他頭上:“給我正經點!你險些沒命。”

“我這一行就是高危險職業。”卓逸笑道,“這又不第一次了。”

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卓然不耐地嘆息着,坐在了床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仍覺很燙。想來想去,這個弟弟從小時候就是這個倔脾氣,只要他認定的人或者是事情,任你怎麽勸也是沒用的。無法改變卓逸這一點,卓然更覺懊惱,他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幫着卓逸說服爺爺同意他走上私家偵探這條路,但不可否認,當初的卓逸說服了他。

卓然低着頭,問他:“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過平平安安的日子?真要把殺了目母親的兇手找出來嗎?““這個話題我們談過很多次了,還有必要重複嗎?”卓逸冷聲道,“我不是孩子了,做什麽自有分寸。““你的分寸就是被狙擊手追殺,險些凍死?”

卓逸緊抿着嘴唇不再看着卓然,一時間,兄弟相處的氣氛沉悶下來。他們各自懷着心事,即便都是為對方着想,卻也像是平行的不會交叉的兩條直線。

卓然無法說服卓逸放棄當初的打算,而卓逸也無法阻止卓然對他的關心。這就是血濃于水的兄弟,即便道不同,也會深深牽挂着對方。

須臾,卓然煩躁地捏着眉心,忽然改變了話題,“俊陽這個人很複雜,我耗費人力物力始終查不出他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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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查。”卓逸随口道,“誰沒有秘密呢?”

“他不同。他在調查中秋之夜的事。”

聞言,卓逸不但沒有驚訝,反而笑了出來:“這是他對我的反擊,我知道。”

卓然很難相信卓逸竟然沒有吃驚,甚至沒有反感。他禁不住問:“你和,你們倆到底怎麽回事?”

“我很喜歡他。”卓逸坦言,“別誤會,我說的喜歡不是你對譚小青的那種企圖。我的喜歡,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卓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說:你喜歡他什麽自己都說不清,還說不要誤會。

“卓逸,我一直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伴侶。我也相信你的眼光,但這個齊俊陽不行。先不說他來歷不明,光是他不知道從哪裏搞出來的一身傷疤就足以說明他是個危險人物。”

卓逸一愣:“你怎麽知道他身上有疤?”

卓然非常直白的提醒卓逸,看錯了重點。而躺在床上的人絲毫不在乎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卓然說出個子午卯酉來不可。

偏偏這時候買了熱可可的俊陽回來了,擔心裏面的人還沒談完,靠近門仔細聽了聽,他聽到卓然說:“打開冷凍庫那時候,我們看到俊陽把衣服都脫下來包在你身上。就這樣,那背上的各種傷痕一目了然。一直跟着我的老嚴是個退伍的特種兵,他告訴我,俊陽是個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是個冷心冷血的作戰機器。他殺過的人也許不計其數。卓逸,不該留着他。”

聽到這裏,俊陽不禁覺得好笑。也許那個老嚴跟他有些相似,所以才能嗅出他身上的味道。他不想否認老嚴說的都是事實,即便卓然當面質問他,他也只能默認。此時,他是想知道狐貍怎麽看到卓然的态度,或者說是怎麽看待自己。

卓逸并沒有緊跟着哥哥的話開口,他打了個哈欠,推了推卓然:“你變得越來越八卦了。好吧好吧,我不開玩笑,別這麽瞪着我。俊陽以前是什麽人我不管,跟我也沒關系。現在他是我的助手,我喜歡他的機敏,也喜歡他的隐忍,特別喜歡我逗完他那個呆傻的樣子。”說着,卓逸忍不住笑了出來。結果被卓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轉回正題,“在我的引導下他已經學會了分析案情,調查線索,這表明他在适應新的生活。反過來看看你,卓然,他那樣一個古板木讷的人都能努力嘗試改變,你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上流社會人士卻不懂給他人一次改變的機會嗎?”

一席話說的卓然啞口無言。他怔怔地看着神态自若的卓逸,不知該怎麽面對他的這番話。一向讓人摸不透的弟弟很少會對哪個人這麽寬容,也許俊陽的身上真有自己看不到的優點卓然微微嘆息,擡手摸了一下卓逸的額頭,并說:“好吧,是我過于苛刻了。你早點休息,不要太逞強。”

卓然轉身離開,剛打開門冷不防看到了外面的俊陽。他們彼此在一瞬間的交流貌似有着難以道明的心境。卓然微微一笑拍拍俊陽的肩,擦身而過。而俊陽還是木讷着那張英俊的臉,毫無變化地走了進去。把熱可可放在卓逸的床頭,自顧自地拿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卓逸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眨眨,看看,問他:“你不睡覺看着我幹嘛?”

“醫生說了,晚上你需要看護。”

“睡覺去!”卓逸不耐煩地說着,“渴了餓了我會叫你,別像個夜游神一樣坐我床邊。”

被他這麽一說,俊陽倒也不覺得尴尬。起了身正要上床,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下午的事,也沒什麽。”

“下午的事?什麽事?”

“就是……”他咂咂舌,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你跟我說的那些話。”

“我說的話多了,你指那句?”

“就是,電話的事。”

該死,不是電話的事。俊陽在心裏埋怨自己嘴笨,他是想說關于俊陽道歉的那件事,他是想說雖然有點不舒服,但也沒有特別在意。可這些話到了嘴邊就亂了套,說出來的完全走了調兒。

這時候,卓逸好像明白了一些。笑道:“蔣瑩說你像個被家人抛棄的孩子。”

肯定是神經抽筋了才會跟他說起這些話!他真是無時無刻都在尋找機會擠兌自己!俊陽冷着臉瞪着床上壞笑的家夥。這家夥還不知死活地往床邊蹭蹭:“你要真是沒生我的氣,就來給我暖被吧。一床被子很冷啊。”

看着狐貍對着自己笑的暧昧,俊陽的眉頭跳三跳!把自己那一床被子拿過來壓在了卓逸的身上,話也不說上了自己那張床。

看着俊陽吃癟,窩在被子裏的卓逸偷偷地笑着。所以說,他最喜歡逗弄他,看他無言反擊的笨樣。

過了一小會兒,狡猾的狐貍昏昏睡去,俊陽卻是輾轉難眠了,腦子裏的事太多,想想這個,想想那個,還時不時的看一眼對面床上的小山包。天快亮的時候,第一瓶藥水滴完了,他下了床替換第二瓶。把空的藥水瓶扔進垃圾桶,又去摸摸卓逸的額頭。燒退了很多,額頭上有一層薄汗,這樣的話也算是暫時穩定了。

敲響了醫生的房門,告訴他自己有事要出去請他照顧着裏面沉睡的卓逸,此後,俊陽趁着時間夠早,返回了U大。

站在後廚的屋裏,看到的是幹幹淨淨的地面。看來他們離開之後那個狙擊手回來過,把所有的彈殼都撿走了。俊陽倒也沒想過在彈殼上找出什麽線索,他在意的是當時狙擊手是隐藏在哪裏,居然可以避開他的眼睛!

走遍了整個後廚,他站在中央位置上擡起了頭,上面的通風管道其實很狹窄,只能容下一個十幾歲孩子的身體。他拿過一把椅子墊腳,把通風管道的拐彎連接處打開,伸手摸了幾下,沒有灰塵。就是說,當他走到冷凍庫門前的時候,狙擊手就在這裏埋伏着。但是這個角度并不适合射擊,躲在裏面的人是看不到冷凍庫的角度。如果裏面的人試圖看清射擊路線,就必須露出一點頭部前端,那樣的話會被自己發現。反而言之,當時的狙擊手是盲擊!

他跳下了椅子,看到冷凍庫門下那個倒車鏡的碎片,不由得又察覺到令人不快的現實。狙擊手在死角進行盲狙擊,那麽,按照一流殺手的習性來說,就應該關掉瞄準鏡的遠紅外線。而事實上,如果不是鏡面映出遠紅外線,自己不被打中也會受傷。作為一個一流狙擊手來說,這是最低級的錯誤!那麽,對方的意圖就很明顯了,那個人在——挑釁!

上午十點整。

卓逸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回到了學校。這時候,陳星已經急的火上房了,他從一大早就在找卓逸,因為他很倒黴的被吳教授抓到,老教授下令,下一節課,必須把屢教不改的齊卓逸同學抓回來!故此,當陳星見到卓逸的時候,幾乎有種想要抱大腿的沖動。

卓逸覺得有趣,調侃道:“吳教授就那麽可怕嗎?”

“很可怕!”陳星坦言,“我能不能順利升級就靠他了,卓逸,好歹把今天的課上完吧。”

卓逸只好點點頭:“好吧,下節課我就去。還有,昨天你說要查一些蘇謙的事,有結果了嗎?“從何說起呢?陳星擦擦臉上的汗,問道:“你玩過高數智游嗎?”

“什麽玩意兒?”

“就是高等數學的智力游戲。我們簡稱高數智游。”

卓逸緊着搖頭,心說:我在大學修的是文學,對理工科的東西最讨厭!怎麽可能玩過。他避開這個話題,追問:“然後呢?這個跟蘇謙有什麽關系?”

“他大三那時候組織過一個半月的學習小組,是以高數游戲為主題。當時的老師沒時間,就讓我去幫着輔導一下。蘇謙很聰明,想出一個新的游戲。他做了黑、白、紅、灰、四種顏色的卡片,在卡片上寫下高數題,并以顏色區分開包起來。然後讓四組人抽。我打個比方,比方說你抽到了黑色題組,但不知道另外三組人是什麽顏色的題組,你手裏黑色題組的答案裏就有紅色題組的線索,你必須破解黑色題組找出紅色題組在哪些人手裏,而紅色題組裏關系着白色題組的答案。這個游戲很好玩,因為它有時間限制,看哪一組最先找出另外三組,并完全解答四組題。”

這是巧合嗎?或者說,U大的案子與國外的卡片謀殺案并沒有關系?但是,兩個案子裏都出現了狙擊手,這也絕對不會再是什麽巧合。思及到此,卓逸腦子裏猛地跳出一個推斷的結果,不由得讓他的心跟着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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