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該死的勝負欲
“我乘地鐵上班。”白韶站在蓋拉多旁邊,死活不上車,“它太顯眼了,我不要。”
“它只是黃色的。”路初陽不理解蘭博基尼為什麽會受嫌棄,“多帥的車啊。”
“很帥,但不适合上班。”白韶後退兩步,“我去坐地鐵。”他頭也不回地走向地鐵站,看似決絕的态度,耳朵卻支棱起來聽身後的動靜。
路初陽苦惱地撓撓頭,放棄愛車,小跑幾步追上白韶,說:“我陪你坐地鐵。”
“早高峰的地鐵很擠。”白韶友情提示。
“怎麽,你可以擠地鐵,我不能擠?”路初陽撞一下白韶的肩膀,“瞧不起誰呢。”
“你的車估計不太高興。”白韶回頭瞧一眼亮黃色的跑車,“它真好看。”
“它高興的,都在車庫裏趴倆月了,出來曬曬太陽。”路初陽說。
他們邊說話,邊乘坐扶梯到達安檢門,早晨八點是上班高峰期,人群如織,步履匆匆,他們穿過安檢門和閘機口,繼續乘坐扶梯下樓,遠遠便看到一列列漫長的隊伍。
路初陽伸手虛虛護住白韶的腰背,生怕他被人群擠到,但在如此擁擠的環境下,難免磕磕碰碰。白韶瞥見一個空位,連忙擠進去,順便将路初陽拽上車廂。
随着“滴滴滴”的提醒音,車門關閉,路初陽正好站在車門和白韶中間,兩人距離極近,呼吸交融,路初陽一時不知道該面對白韶還是背對白韶,好像怎麽站都不對。
白韶說:“人太多了,你不如自己開車去醫院。”
“路上堵車。”路初陽嘴犟,他幹脆側着站,耳尖泛紅。
兩人身量相當,白韶低頭,把下巴磕在路初陽肩膀上閉目養神。地鐵搖搖晃晃,将路初陽本就不怎麽清醒的腦袋晃得更加迷糊。
一定是太擠了,路初陽想,他偷偷瞄一眼車門玻璃的倒影,不禁勾起唇角,悄悄傻笑。
“到站了。”白韶站直身體,沒有注意到路初陽的竊喜,拉着對方跟随人群下地鐵,“先去食堂吃早餐,再開始工作。”
“嗯。”路初陽點頭,乖巧地聽從安排,“我下周去眼科監工。”
“哦……”白韶略顯失落,“以後不能天天看見你了。”
“不能時時刻刻看到我,天天還是可以的。”感覺白韶的情緒驟然低迷,路初陽心裏美滋滋,他說,“我每天中午叫你吃飯。”
“行啊。”白韶欣然同意,“老師下周要帶教新的規培生,正好給你素材拍。”
“公孫主任脾氣溫和,不知道帶教學生的時候什麽樣。”路初陽說。
“教我的時候挺好的。”白韶說,“不知道帶別人的樣子,你的素材拍回來給我看看。”
“OK,晚上一起看。”路初陽說。
“你準備在我家住多久。”白韶斜睨蹭吃蹭喝的富少爺。
“額。”路初陽尴尬地卡殼,他搓搓手,說,“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兩天?”
“方便嗎?”白韶有些好奇路初陽的家。
“方便啊,特別方便。”路初陽拍着胸脯說,“我家有私人影院,咱們可以一起看電影,或者打游戲。”
許是受路初陽的跳脫性格影響,白韶也變得孩子氣,他說:“我以前喜歡玩游戲,這兩年不玩了。”
“咱們玩不需要頻繁使用手指的游戲。”路初陽比劃,“比如馬裏奧一家。”
“只有咱們兩個玩嗎?你要不要多叫些朋友。”白韶建議。
“不叫他們。”路初陽果斷拒絕電燈泡,“他們在沒法好好玩。”
不知不覺,他們踏進門診樓,白韶從沒覺得上班的路程這麽短,路初陽則沉迷于帶白韶回家的想法,他說:“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吧。”
這句話恰好被守在門口翹首以盼的夏肖钺收入耳中,他忍無可忍地開口:“白哥。”
白韶應聲轉頭,與夏肖钺對上視線。路初陽臉色陰沉,饒是良好的修養也沒能阻止他心中無聲的謾罵。
“我們談談。”夏肖钺走到白韶面前,他抿唇,小聲說,“我這些年過得很辛苦。”
“我還沒吃早飯。”白韶說,“等會兒再說。”
“大家過得都辛苦。”路初陽陰陽怪氣,不知腦子搭錯了哪根弦,亦或是怒火化為勇敢,他一把抓住白韶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後,“改改你的說話方式,少特麽道德綁架。”
白韶饒有興致地觀察怒火中燒的路初陽,昨晚回家路上提意見的時候,這小子的冷靜成熟與現在判若兩人,真是奇怪又有趣。
“走啦,上樓吃飯。”路初陽橫夏肖钺一眼,轉身對白韶聲音溫和。
“嗯。”白韶繞過失落無措的夏肖钺,踩上臺階,與路初陽并肩去食堂,他沉默地回想多年前與夏肖钺相處的時光。
夏肖钺是白韶的同專業學弟,小白韶三屆,家境富裕,性格張揚,因白韶學業優秀,追在他後面問東問西,像條不知疲倦的小尾巴。一開始白韶以為夏肖钺熱愛學習,悉心教導,耐心授課,結果被膽大包天的小學弟笑嘻嘻地親了一口,吓得差點把書撕了。
夏肖钺追求白韶一年半,第一年暗送秋波,奈何白韶神經遲鈍,媚眼抛給瞎子看,壓根兒不開竅。之後六個月昏招百出,愣是把白韶追得哭笑不得,點頭同意。白韶讀博的三年裏,與夏肖钺同吃同住,私定終生。
白韶曾經以為,夏肖钺會成為他的餘生,直到他返鄉出櫃,拖着殘疾的身體和疲憊的精神回到北京,再也聯系不上夏肖钺。
“小夏比較嬌氣。”白韶說,夏肖钺家境優越,朋友衆多,這點與路初陽相似,與路初陽不同的是,夏肖钺十分高調,日常呼朋喚友、名牌加身,不太顧及白韶的感受。念在夏肖钺年紀小,白韶的角色像極了夏肖钺的師長,溫和包容,寵溺忍讓。
“他多大?”路初陽問。
“比你小一歲。”白韶說。
“快三十的人了,嬌氣?”路初陽攥起拳頭,“我看他是找打。”
“按虛歲算,他已經三十歲。”白韶說。
“別按虛歲。”路初陽揉揉鼻尖,甕聲甕氣地說,“我也才剛滿三十。”
“你永遠十八。”白韶笑着說。
“哎呀。”路初陽捂住臉,拿腔作調地拍一下白韶的肩膀,“讨厭。”
“……”白韶覺得路初陽的畫風越來越奇怪,擰着眉毛思考半晌形容詞,硬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詞描述路初陽,索性作罷。
醫院早餐提供無限量自助餐,白韶端着餐盤,取一個茶葉蛋,一個糖油餅,一小盤酸辣海帶絲,三塊玉米角和一小份馄饨湯,拿着筷子落座桌旁等待路初陽。
路初陽端着盤子磨磨蹭蹭,選了一大圈,才坐在白韶對面,他說:“你是不是因為樓下那個家夥,才讨厭有錢人?”
白韶驚嘆于路初陽的聰慧,這人的腦回路盤綜錯雜,遠超常人的精明敏銳,他點頭:“你怎麽猜到的?”
“他手腕上那塊表,勞力士綠水鬼。”路初陽說,“穿着十分講究,都是昂貴的名牌。”他懊惱地拍桌,“我今天就該開車來。”
白韶“噗嗤”一聲笑開,路初陽的幼稚攀比并不惹人讨厭,反倒有些可愛,他說:“你跟他比什麽。”
“給你争面兒啊。”路初陽夾起一塊煎蛋,純正的北京口音痞氣散漫,吊兒郎當,“有兩個臭錢兒就對別人呼三喝四,真當自己是個人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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