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美人是爹爹

民間一直有傳言，堕神降臨，天下大亂。

……

這個傳言……

也許……是吧……

反正百姓們提心吊膽了幾日，發現生活好像沒什麽變化。

那日從修羅殿裏逃出來的天師們，回到了聖國後，繪聲繪色的形容着墨君玄如何從魔尊變成了堕神。

那股強大又黑暗的神力，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修煉為神者，神臺清明，身上散發的神力都是空靈淨化般的，而堕神不一樣，他們的神力裏帶着黑暗和魔氣，就像是萬丈深淵。

聖國的百姓們人人自危，妖族更甚，畢竟他們的妖後都化為繭蛹了，妖族索性直接關閉了與其餘兩界的大門。

只有魔族高興不已，畢竟是自家的魔尊為神。

放眼這四海八荒，神又能有多少。

魔族們摩拳擦掌的準備聽從自家魔尊的號令，想着是先去占領聖國還是先去占領妖族。

聖國土地大，妖族美人多，真是糾結啊。

糾結了半天，自家魔尊只是把自己關在魔宮裏，既不去攻打聖國，也不去侵犯妖界。

甚至連魔宮大門也沒有出來。

一切好似和平常一樣。

是夜，無月。

魔宮後山，有一汪靈池。

墨君玄披着一件白色裏衣泡在靈池中。

這汪靈池是當初蕭晏嫁到魔族後，神龍族的帝後所送的陪嫁，是引入神龍泉的山水，在這魔宮的後山裏圍成了一汪靈池。

回到魔界的這幾日，墨君玄察覺到自己內心的變化，他變得喜怒無常，甚至嗜血殘暴，一點小事，他便要了那人的性命。

似乎在這天下，不允許有人能忤逆自己。

後來他知道了，堕神的神格裏，沒有善惡，只有唯我。

在絕對的力量下，他根本不需要壓抑着自己的本性。

他的是神。

墨君玄站了起來，濕漉漉的裏衣貼身上，在夜色裏，隐約可見衣服下的肌肉線條。

這幾日在魔宮中，每當他有暴戾的沖動時，他便來到後山這汪靈池裏泡着。

只是這靈池的靈力只能壓制住一時，卻不能讓他控制住他神識裏的嗜血和暴戾。

他變得有些喜怒無常，或許是他将本心的欲望擴大，不在隐忍着。

這時，肅南槐琥突然出現在靈池邊上。

這些日子墨君玄的變化，他們都是看見的。如今在墨君玄面前，就連右玉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肅南和槐琥跪在了靈池邊上，肅南道：“在圍攻修羅殿當日，有人看見白骨娘娘将夫人帶走的。”

墨君玄緩緩開口，“白骨……”

槐琥問道：“尊上，要不要屬下将夫人接回來。”

肅南道：“如今弑天已死，兩位公子也說了，夫人是被弑天脅迫，夫人心中一直都有尊上。”

那日墨君玄強壓着嗜血殺戮的沖動，讓聖君他們帶着天師和妖族離開了修羅殿。就在他快控制不住時，右玉他們将石頭和木頭帶了過來。

兩個孩子雖然已經長成了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那稚嫩的童聲喊着父親的一瞬間，墨君玄的神識好像得到了一絲清明。

仿佛在那一刻，這裏已然不再是遍地屍骸的修羅殿，而是那院中種着一棵苦楝樹的桃花村小屋。

還是那日，葉清越帶着兩個孩子從外面回來，三個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手裏提着幾尾河鮮，看見墨君玄在院中掃地時，三人臉上露出了憨态的傻笑。

當墨君玄來到兩個孩子面前時，石頭和木頭都不由的退後一步。

兩個孩子雖然已是大人的模樣，但是他們始終都只是五六歲的孩童，所以當他們看見已經為堕神的墨君玄時，還是本能的害怕。

準備抱住兩個孩子的墨君玄愣住了，随後他笑了，笑的苦澀。

沒想到有一天，連自己的孩子都怕自己。

見孩子怕自己，墨君玄一時間內心好似被刀割一般，但是很快，那股心疼不在。

他笑着摸了摸石頭的臉頰，随後他指尖用力，只見石頭臉上出現了一道殷紅的血跡。

墨君玄冷冷的問道：“你在怕本座？”

木頭已經吓傻，一句話也不敢說，而石頭則是輕輕喚了一聲，“父親……”

在那一聲“父親”裏，墨君玄猛然回過神來。

他知道剛才自己有一股沖動想要殺了他們。

“父親……”石頭又喚了一聲。

墨君玄卻是不敢在靠近孩子們，而是讓右玉帶着石頭和木頭先回魔宮，再給他們檢查一下身體。

右玉應了一聲，将兩個孩子先帶回去。

回到魔宮後，右玉将石頭和木頭安置在成華殿。在給他們檢查身體時，右玉發現兩個孩子的靈田已毀，身上的蠱毒也并未解除，又将他們催長到了十五六歲，孩子們的身體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好在他們是天人的後人，雖然沒有繼承天人靈體，但是他們精神力和體質還是比一般魔族要好一些。

右玉雖然懂醫術，但是并不是專門行醫的，他找來魔宮的禦醫來給石頭和木頭看病。

水城翊來到成華殿，看見石頭和木頭時微微吃了一驚。兩人雖然已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那雙眼睛卻像孩子一樣。

那雙眼睛在他們身上很違和，就好像透着清澈的愚蠢般。

他給石頭和木頭探脈，只是一搭脈象，他就知道這兩個人被浸泡在三季草葉的水中催長過。

三季草是生長在魔界深淵之境的一種草，它們的一生不過只有春夏秋三季，卻是在冬季的第一天，化為蟲蛹埋在地裏。

那蟲蛹便是真正的三季草，它的藥效能将人迅速催長，不過卻是極為難得，因為過了第一天，蟲蛹便會破繭成幽冥蝶，守護在深淵之境裏。

右玉道：“這是兩位公子。”

水城翊微微訝異，這右玉話中的意思，這面前的兩個人是魔尊的孩子。

水城翊自然知道他們的魔尊有一位美貌的夫人，還生了一雙孩子，那孩子不過五六歲。

“他們……”水城翊道。“是誰這麽狠心，竟然給孩子用三季草水來浸泡催長？”

石頭和木頭看着水城翊，抿着嘴不語，右玉摸了摸石頭的頭，說道：“是弑天，他想煉制噬魂。”

“畜生。”水城翊怒罵道。“這毀了孩子靈田的畜生又是誰？”

右玉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是夫人。”

水城翊：“……”

見石頭和木頭怒瞪着水城翊，膽大的石頭更是說道：“不許罵我爹爹。”

“……”水城翊對右玉說道。“你重新說一遍。”

右玉納悶，問道：“說什麽？”

“‘是弑天，他想煉制噬魂。’”

右玉雖不解水城翊要做什麽，還是說道：“是弑天，他想煉制噬魂。”

“畜生。”水城翊怒罵道。“這毀了孩子靈田的美人又是誰？”

右玉：“……”

石頭搶答道：“是爹爹。”

木頭也道：“美人是爹爹。”

右玉：“……”

右玉有一種錯覺，他在帶三個孩子。

不過水城翊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其實醫術高明，為人也算是比較……穩重……吧。

反正大事上他沒有出過什麽亂子，但是小事上，基本他都做不好。

水城翊給石頭和木頭探了脈，開了一些藥，只是他們體內的蠱毒難解，除非有解藥。不過好在，只要下蠱者不催動他們蠱蟲的生長，這一兩年來了，對他們身體的影響并不大。

至于靈田這邊……

水城翊道：“其實也不是無藥可救，不過要治好兩位公子的靈田，也并非易事。”

“有希望就好。”右玉道。

雖然對于石頭和木頭來說，靈田被毀，不能修煉出魔靈珠，和常人無異也不是什麽壞事，可他們畢竟是魔尊的後人，沒有自保能力，也怕他們會有什麽意外。

“不過也很難。”水城翊說道。“三垣星君的祝佑可使他們靈田恢複。”

“三垣星君？是指的紫薇星君、太微星君和天市星君嗎？”右玉若有所思。“他們都是仙家星官，找到他們又談何容易。”

“其實魔尊已為神，他如果……”

水城翊話未說完，右玉打斷他道：“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主子知道。”

水城翊不解，右玉也不多解釋。他是親眼見到墨君玄如今根本控制不住神識的情緒，他甚至都想殺了石頭和木頭。

如果墨君玄知道這事，他定會打上天界，若是驚動了三十三天外的神主，別說幫兩位公子恢複靈田了，說不定主子也會和曾經的神皇一樣，被七位神主封印。

水城翊雖然有些不太靠譜，但是也不傻，只是想了想，便想到了右玉所擔憂的事。

他識趣的說道：“魔相大人放心，這些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右玉點了點頭，讓水城翊先退下。

等屋子裏只有他們三人時，右玉哄着孩子似的問了問修羅殿裏的一些事。

石頭和木頭老老實實的将葉清越在修羅殿裏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右玉，石頭嘟着一張臉，怒氣沖沖的樣子，特意說道：“那壞人老是欺負爹爹。”

木頭也說：“爹爹罵他了，說他長得醜想的美！”

右玉聞此，不由笑出聲來。這還真是葉清越的性格。

從石頭和木頭的只言片語中，他也明白了，葉清越只身來到修羅殿就是為了救石頭和木頭。估計當初葉清越說要和離，也是被弑天威脅，不然他也不會寧願自己靈體消失，也要召喚素寧來救年因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