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櫻從未有過如此興奮的情緒!

她仿佛是一只離開巢穴很久期盼歸家的小鳥,又好像是跳出水面仰望天空之後回歸大海的游魚。

不遠處的天空一碧如洗,廣闊的容納了所有的事物。

“櫻!是櫻回來了!”

“櫻回來了!”

“啊!黑了好多!”

“混蛋!櫻明明是我們之中最好看的!明明櫻更漂亮了!”

心髒發出了強烈的撞擊聲,耳邊的轟鳴聲不斷狂響。

櫻邁出一步,兩步,最後跨出雙腿朝前奔跑!

“我回來了!爸爸!媽媽!櫻回來了!”

她看見男人的眼位添上了細小的紋路,看見了女人的青絲中隐藏的白霜。

他們将她圍在中間,喜悅的情緒不斷溢出,就像是怎麽也裝不完的杯子。

“好像長高了一點。”男人伸手比劃了一下櫻的身高,嘴巴裏不斷念叨着,然後拿出了腰間的卷尺,開始在櫻的上下對比。

他的腰間挎着一個包,一直都挎着。櫻從小看到大,幾乎沒有看見他拿下來。

他總是在這個陳舊的包裏拿出很多東西。有她喜歡的糖果,有森林裏采摘下來的蘋果,還有閃閃發光的小燈泡。當然,還有從櫻花樹上摘下的櫻花。

“長高了好多,你得好好量量。看看這張臉,漂亮了不少,就是瘦了許多,沒什麽肉。你得吃點東西,一路上肯定餓壞了。”女人撫摸着她的臉頰,然後把她往屋子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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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屋子,就看見女人手忙腳亂從廚房內拿出好些吃食。

她總是能在不知不覺間變出很多好吃的東西。櫻的記憶中,她總是将她抱在懷中,捏着她的臉頰,看着她捧着點心一口一口吃掉,還會怪罪她吃太多了,吃不下飯還會鬧肚子。

可是下一次她依舊會從廚房裏變出東西來,然後把她抱在懷裏一口一口喂。

櫻從來沒有如此清醒的認知過,她是櫻。

她是櫻,是他們的櫻。】

蘭堂翻開下一頁,發現這已經是最後一頁了。

“看完了。”

明明已經閱讀完畢,但是蘭堂卻連書本也不舍得合上,只是帳然若失盯着最後一行字眼,企圖用眼睛瞪出一行字來。

很可惜,他失敗了。

“看完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先生,你還好嗎?”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蘭堂微微擡頭,就看見小店主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杯站在他的面前。

“喝點東西吧,熱乎乎的。”

蘭堂猛然驚覺,原來在閱讀的時候,他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冷。

全身心沉浸在了文字中,全心全意跟着劇情前進,仿佛自己就是書中的櫻,那一個因為迷茫自己是誰而踏上旅途,最後終于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而返回家鄉的櫻。

櫻是他,也是所有人。

當他從閱讀中驚醒,才發現已經被溫暖包圍了。

接過冒着熱氣的茶杯,“謝謝。”

“有什麽感悟嗎?”青雀問。

“很溫暖。即使是在這刺骨寒冷的冬天,也讓我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暖意。就好像是暖爐一樣。”蘭堂說。

“如果可以,我很想與這本書的作者訴說我的感想。”

青雀沉默地觀察了一眼男人。

之後,她靠在前臺,指着書店門口的郵箱,說:“或許你可以把想說的話投在這裏。當然,這是秘密渠道。”

蘭堂眨眨眼,“秘密渠道?”

“出版社與我的交情不錯,屆時我可以替你送信。”

“那,真是太感謝了。請問有紙和筆嗎?我想現在就寫。”

“有,我找一找給你。”

青雀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然後交給蘭堂。

就在這個小小的凳子上,還有一張小桌子,旁邊是一個小暖爐。

蘭堂陷入沉思。

到底要寫什麽呢?

青雀沒有打攪他,而是拿過來一盞小燈,放在他的手邊。

書店的門還沒關。

晚飯時間還沒到,今晚老爺子估計也是不回來了,青雀就打算先打掃打掃書店,之後再想辦法應付晚餐。

拿起抹布,把前臺擦了一遍。然後整理書架,将淩亂的書本回歸原位。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青雀應聲看去,是一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看着有些腼腆。

“在的,請問有什麽事嗎?”青雀問。

少年見到青雀,陷入了一陣的恍惚,随後才反應過來,慌忙低下腦袋,“我看見門口的招聘廣告,因為沒有寫明年齡限制,也沒有什麽別的要求,所以我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應聘。”

聽到了少年的解釋,如果青雀不是三次元的人,一雙眼裏絕對會出現“打工仔”三個字。

“當然可以!”

青雀放下手中的活,來到前臺,招呼少年上來。

少年撓了撓臉頰,來到前臺。

“做個自我介紹吧。”

“好的。我叫八田,十九歲。”

十九歲嗎?

青雀不動聲色打量少年的身形。

無論怎麽看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青雀說:“我這裏工作很簡單的,一天工作八個小時,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五點,中午休息兩個小時,包一頓飯。”

“至于工資,你想要日結和月結都可以哦。”

八田一愣一愣的,“诶?我可以日結嗎?時薪我可以問問嗎?”

“這個嘛。”青雀想了想,伸出手比了一個數,“這個如何?”

八田的面頰立刻洋溢起燦爛的笑容,“簡直太好了!”

“很好!明天來上班!”

“是!”

青雀見少年一副開心的樣子,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

孩子真是可愛的生物呢。

“方便問一下,八田為什麽要來這裏應聘工作嗎?”

青雀的詢問讓八田有些羞澀。

他習慣性撓了撓面頰,帶着羞赧,說:“因為要為孩子們準備餞行禮物。”

“餞行禮物?”

八田狠狠點頭,“那個,說出來,希望小店主不要介意。我是羊的成員,再過半年,我就二十歲了。”

“一旦成年,我就要離開羊,前往別的地方生存。我很舍不得大家,總覺得要給大家留點什麽。所以,看見小店長的招聘,就想着過來找一份我可以做的工作,之後可以為大家買點需要的東西。”

“原來如此。”

青雀忍不住笑了。

“八田真是一個好孩子。”

“咳咳!小店長明明比我還小很多。”

青雀:哎呀,習慣了。

又交談了一些明天的工作內容,八田就告別了。

而此時,蘭堂也終于完成了寫給山鳥的信。

他小心地将信紙疊起來,然後放入信封中。

“請問,有火漆嗎?我想要一個好一點的書封。”

“火漆?”

想不到蘭堂會突然提出這種充滿了儀式感的東西,青雀呆了一秒鐘。

“我記得,應該是有的。”

又是從老舊的抽屜裏翻翻找找,總算是找到了火漆用具。

點燃小火,然後将火漆塊加熱,融化,滴入信件的封面,蓋上印章。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作為旁觀的青雀,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動作優雅如一位詩人。

“請你務必将這一封信送到山鳥老師的手中,十分感謝。”

收拾好東西,蘭堂将書裹在自己的外套中,踏出了書店的門。

青雀:……是錯覺嗎?是不是有什麽聲音在耳邊響起?是bgm嗎?絕對是吧!

青雀被紙片人們自帶音響的操作狠狠震驚了一把!

今夜的書店終于關門了。

将信件從信箱裏拿出來,“嘛,看看這位讀者寫了什麽吧。”

給自己搞了一頓開水煮白菜,青雀打開了男人留下的信件。

致山鳥老師:

我看了您的文章,産生了很多的疑惑。我從櫻的身上,找到了太多屬于自己的影子。無論是她的迷茫,還是她的困頓。

在小村莊中,櫻在思考,為什麽她的名字叫做櫻。老婆婆沒有告訴她,石島沒有告訴她,蘋果也真是一個小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盡管您沒有明确說出來,但是您溫柔的文字已經告訴了我櫻的名字的意義。

森林裏并沒有任何可以與櫻交流的聲音,櫻感覺到了孤獨。這讓我看見了自己。實不相瞞,我失去了大爆炸之前的所有記憶。我只能從我的随身的文件夾中,發現我的名字叫做蘭堂。失去記憶的我,就好像是在森林中的櫻一樣,找不到自己的歸屬,忘記自己是誰。

後來,櫻前往了大城市。而處于喧鬧之中的櫻再次與我的狀況相似。我如今的工作,将我帶入了新的生活。盡管從前的記憶一片空白,但繁瑣的生活依舊在繼續,将我從孤獨之中拉扯出來。

最後,櫻回到了家鄉。我不禁思考,我又是否能與櫻一樣,明确自己的名字的由來,真正了解一個名字為蘭堂的人的定義。

——蘭堂】

青雀:很好,上來就是世紀大難題。

青雀再次發現了自己與紙片人們之間的差異性。

紙片人們的設定往往都是帶着強烈的個人色彩的,而這種鮮明的色彩則是由非常态的環境養育的。

不合時宜想起了穿越前的學生們。他們雖然也是天天鬧騰,但歸本質上都是有着健全人格的好孩子。

如此想來,這位蘭堂本質上也是一個孩子。失去記憶之後充滿了迷茫與困頓,在喧鬧的人群中看似融入,其實只不過是站在流動的人群中一動不動。

重新将信紙對折,放回信封。

不知道這位蘭堂先生什麽時候會過來,那就先等等吧。

要好好準備信紙和火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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