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櫻》在橫濱內終于出現了爆炸式的傳播。

好在青雀有先見之明，提前找了打工仔八田，所以她輕松了很多。

當然，八田只負責幫助青雀包裝書本等等做一些雜貨，因為這個少年不怎麽擅長做數學題，沒辦法，青雀還是得自己收錢。

“小店主每天都很忙碌呢。”

中午的午休時間，八田對青雀說。

青雀的臉包圍在圍巾內，意味不明呼嚕兩聲，算是回應了。

天氣越來越冷，就青雀這個弱雞的體質，就算待在店內也感覺到冷風一陣陣吹。據說橫濱的冬天偶爾還會下雪，這讓土生土長南方人的青雀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只是等了差不多一個多月，也沒有等到所謂的下雪。

“我來幫忙吧。”

準時到達的織田作之助看出了青雀的疲憊，來到前臺，很自覺就代替了青雀的位置。

有人幫忙，青雀當然不會拒絕。

八田有些好奇織田的身份，不過很快又投入了忙碌之中。

從前冷清的書店現在堆滿了人，全都是奔着暢銷推薦位去的。因為反複補貨實在是麻煩，青雀就幹脆把書堆在前臺，門口放一個牌子，告訴客人們想要買書去前臺買。

如此一來，效率就提高了許多。

織田好歹是退役殺手，手腳麻利的程度完全不是青雀與八田可以比的。三兩下就應付了一批客人，看得八田目瞪口呆，內心也有了不服輸的情緒，手底下的動作快了好幾個度。

于是，整個書店最清閑的就是青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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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書，擡起一個小板凳，就找到書店的一個角落坐下來了。

現在是摸魚時間。

“哎呀，小店主看起來也很喜歡櫻呢。”

排隊排到小角落的客人精準無比找到了青雀，見到她手中的書，便調笑道。

“唔，确實很喜歡。”應該沒有作者不喜歡自己的作品吧？

客人聽此，望了眼前面看不見頭的隊伍，于是蹲下來，打算和青雀聊聊。

“小店主在這本書裏看見了什麽嗎？”

青雀略感詫異。

被自己的讀者問自己的作品寫了什麽，有種微妙的感覺。

“大概是櫻自我意識的提升吧。”青雀說。

青雀的回答讓客人的眼睛瞬間發光，就連他周圍正在排隊的客人們也紛紛注意，也蹲了下來。

“哎呀，小店主竟然看明白了嗎？不愧是小店主。”

“畢竟是小店主嗎，無論什麽事情發生在小店主身上都不奇怪吧？”

客人們七嘴八舌說着，卻讓青雀滿頭霧水。

青雀：你們到底對我有什麽奇怪的濾鏡啊？

客人們依舊在讨論，已經在向周圍分享自己的閱讀感悟。

“我在同事的推薦下看了小片段，哦，就是櫻在森林裏的那一段。簡直太棒了！我完全把自己的帶入了櫻，就感覺我也到了森林裏一樣。”

“嗚嗚，山鳥老師是在告訴我們，人是不能離開群體的！父母，名字，還有朋友，這些都是構成了櫻的元素，一旦離開這些，櫻就不再是櫻了！”

“山鳥老師真是良苦用心！實在不敢相信，山鳥老師是怎麽做到用如此溫柔的筆觸寫下這樣引人深思的文字的！”

“我倒是覺得，櫻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所謂的自我意識也不過是被周圍的人強行增添了色彩吧。”

“嗯？你怎麽回事？”

“難道不是嗎！山鳥老師的文字本身就是悲哀的啊！就算再如何溫柔，也不能掩飾櫻的悲劇！她最開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是為了尋找自己是誰的答案才踏上旅途的！與其說是櫻去尋找答案，不如說是周圍的人将櫻推出去被迫讓她染上了周圍的顏色啊！”

“……聽起來有點道理。”

他們的情緒愈發激動，誰也沒有注意到青雀詭異的表情。

青雀：……被人當着面解讀自己的作品，真的很尴尬很羞恥。

直到隊伍靠前移動，客人們才從激烈的讨論中回神。看樣子是準備回去再吵了，現在是買書比較重要。

也好在他們沒有在書店內打起來，否則青雀也不知道怎麽收場。

到了傍晚，書店打樣的時間到了，堆在前臺的書本也售空了。

“小織，你能幫我看看倉庫內還剩下多少書嗎？”

織田點點頭，“好的。”

對于自己新上任的稱呼，織田很順其自然接受了。

八田也累了一天，端着一杯水在青雀旁，看着她開始清算今天的收支。

“八田，我覺得需要好好教一下你數學。”青雀突然說。

“诶？”八田愣住了。

他面露迷茫，手指自己的鼻子，“我？數學？”

“對！只要你能夠接受我所有的工作，我就可以教你數學，還可以給你漲工資，你看如何？”

這個條件無論怎麽看都是八田得益最多。

他猶豫了好久，說：“我的腦子不怎麽好，學了數學也不怎麽樣。不過只要是小店主需要的，我一定會幫忙的。也不需要漲工資啦！”

在貧民窟長大的八田比誰都清楚，學習是最奢侈的東西。對于他們來說，僅僅是吃飽飯就已經是個問題了。

“不，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今晚你晚點再回去，我教你數學，等明天就開始實踐。”

八田還想再掙紮一下，“我，不用的。我不值得小店主教我的。”

而已經從倉庫清點庫存出來的織田則是對青雀的話表示了深深的贊同，“原來如此。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八田需要好好學習了。”他說着，把手放在了八田的腦袋上，“要認真啊。”

于是，八田當晚被迫留下來學習了。

一起學的還有織田作之助。

當八田知道織田作之助才十五歲時，整個人都是震驚狀态！

完全不敢相信，織田竟然才十五歲。他看起來足足有十八歲！

“可能是我長得比較老成的緣故吧。”織田坐在八田的旁邊，手下是青雀臨時布置的測試題。

小測試并不難，起碼是對織田作之助來說。如果作為殺手數學不過關，可是很有可能被雇主當做冤大頭扣錢的。

倒是苦了八田，勉勉強強做出前三道題之後，上交了卷子還發現錯了一大堆。

“小織果然不需要啊。倒是八田你，數學基礎僅僅是會阿拉伯數字吧？”

八田羞愧低下腦袋。

“咳咳，抱歉，我會努力的。”

青雀嘆了一口氣，想要摸少年的腦袋，結果發現身高不過，所以知道改成拍打他的肩膀。

“八田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好好學一學，就算到時候學得不多，也可以教給羊的孩子們，不是嗎？”

肩膀上的重量如一個泡泡錘子，敲在了心髒。

八田突然感覺到眼眶有有些熱。

他慌忙擡手揉了揉眼睛，“啊，我知道了，小店主。”

在這種混亂的時代，有人願意無償教導知識，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啊。

說到底，是小店主過分溫和善良了吧。

簡單制定了八田的教學方案，青雀就給了八田一包小餅幹，讓他帶回去分給羊的孩子們。

八田抱着餅幹，踩着月色與她道別了。

“老師似乎對孩子總是有着更多的耐心和溫柔。”織田說。

“因為孩子是希望啊。雖然在這種世道下，孩子也不得不承受大人們的苦楚。但他們終究是孩子，是可以無憂無慮自由成長的年紀。”

“所以，我沒有辦法改變他們的現狀，起碼要為他們做點什麽，而教導他們知識，是我力所能及的。”

織田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女。

此時燈光昏黃，柔和的光線照在少女白皙的肌膚上。從這個角度看，纖長而分明的睫毛遮擋住了她的眼眸，叫人看不出她的眼神。上揚的嘴角似乎在告訴他人少女此時的心情是不錯的。

但，織田感覺出來了。

少女微笑的背後，是不明顯的悲傷。

她在為八田感到悲傷，也是在為與八田有着同樣身世的孩子們感到悲傷。

“會好起來的。”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織田說，“有了老師的文字，大家都會好起來的。”

青雀呆了好幾秒。

随後，她的笑容擴大，全數綻放在織田作之助的面前，“嗯，會好起來的。”

“啊，說起來，老師明明也是一個孩子，卻總是讓人忘記這個事實。”織田突然醒悟一般說。

青雀：……你不說我也忘了我現在才十二歲。

“可能是我比較老成的原因吧。”青雀打哈哈。“說起來，小織，對于你的小說，你有思路了嗎？”

錯不及防被催更，織田作之助的大腦陷入了一瞬間的呆滞。

面對青雀溫和笑容的表情，織田有些心虛。

“嗯，有一點思路了，但是不知道怎麽寫開頭。”

“這樣啊。沒關系，無論什麽東西，都需要好好準備。開頭的話，還是仔細想想吧。俗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

“只要開頭好了，後面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織田作之助認真聽着青雀的話，時不時點頭贊同。

“原來如此，不愧是老師。”織田作之助忍不住露出了細微的誠摯之意。

“如果有什麽不懂得，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夠幫到你。”

“十分感謝，老師。”

最後，織田作之助也離開了書店。

青雀輕嘆一聲，關閉了書店的門。

“明天好像就要收到讀者們的來信了，那就看看他們寫了什麽吧。”青雀自言自語道。